死遁后，尊上为我火葬场了

　　“你有病啊！”玉如心一嗓子吼过去。

　　重虞从书后面露出半张脸，“嘘！要静养。”

　　玉如心抑制住铲飞藤椅的冲动，噔噔噔地闯进去，“大白天的，你化成我的模样吓唬谁呢？”

　　重虞从玉如心手里拎过包裹，慢悠悠地拆开，拎起一片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嗯，对！就是这个。”然后扔进嘴里嚼了起来。

　　沽州独有的山野辣椒最能刺激味蕾，重虞一边吃一边点头，频频夸赞，“好吃好吃。”

　　玉如心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的五官嵌套上重虞的表情，欠揍程度蔚为壮观。店面大门对着正街，人来人往都忍不住往里参观一眼，玉如心把手往重虞的腋下一伸，用力一提，把人从躺椅里拎了出来。

　　这个手感重量全然不对，他瞪着重虞，神经紧绷成一条线，“怎么回事？”

　　“华铠搞的，”重虞又吃了一口，“还不错吧？”

　　从外貌来看可以说是惟妙惟肖，连玉如心自己都找不出破绽，直逼岑露袈的化形术。又因为从重虞身上采了神髓，记忆不受任何影响，两边感官同步，灵力又不低。

　　把傀儡做到这种程度，不愧是天工司主司。

　　玉如心一时形容不上来心情，怔怔地松开手，转身上了楼。

　　老旧木板发出酸涩的吱呀声，饶有旋律，直入人心。

　　道理玉如心懂得很，冰凌海事关重大，冷牙若要鱼死网破，北溟将会被淹没还有祸延神域无数城池……可是他这会就是不想讲道理。

　　但也没力气争吵。

　　他扶着窗棂，望着小镜湖，试图在这片湛蓝中吸取些精气神。

　　过了好一会，重虞从后面抱住了他，“怎么了，前几天不是还大方地让我回去吗？”

　　要不是这傀儡也有温度，这句话足够让玉如心泪奔。他喘了口气，半天才说，“我现在也这么说。”

　　重虞在他的耳垂上嘬了一下，“真乖。”

　　玉如心闭上了眼睛。

　　“你分了多少灵力过来，”玉如心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对你本体影响很大吧。”

　　重虞在他耳边低声说话，“没多少，对付戎素明足够了。”

　　戎素明是善男信女吗？还没多少！

　　玉如心转过去，死死瞪着重虞，眼圈又热又疼，“你还骗我！”

　　重虞笑了，在玉如心面前甩甩手，表情透着满意，“这玩意儿挺有意思的，用不完的可以收本体，浪费不了半点。”

　　玉如心品不出哪里好笑，配合地扯了下嘴角，“真好，我们喝点酒吧，就当庆祝了。”

　　“这有什么可庆祝的。”重虞看起来依旧很高兴。

　　玉如心顺着说，“好，是我想喝酒了。”

　　“想喝就喝，我陪你喝。”

　　一大坛子酒几乎都进了玉如心的肚，太贞手艺好，酿出的酒醇厚炽烈，醉得玉如心天地不知为何物，一步三晃地上了三楼，脚下虚浮，直接摔在地板上。

　　“怎么醉得这么快，”重虞深知玉如心的酒量，快步过去，把玉如心的胳膊往自己肩上挂，“是不是还有伤没好。”

　　玉如心顺势环住重虞，身子软成了面条，“你为什么要化成我的样子？”

　　重虞把人抱了起来，盯着床铺想了一会，最后还是打开不语格，带玉如心去了瀚海沧溟。

　　朱蛾惊天一爆直接把鼍珠岛炸沉了一角，他跟元熵看了都大为惊骇，玉如心身处旋涡正中，就算吃下暮雪莲花，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可瀚海沧溟比外面冷许多，玉如心这会醉得浑身滚热，骤然一激肯定会不舒服。

　　重虞涉进一片浅水区，站在水里散发灵力，用手背探了一下，跟洗澡水的温度差不多，才把人放了下去。

　　玉如心还是难受得吐了。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重虞给玉如心拍背，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终于察觉出了小东西的异样。

　　玉如心吐得昏天黑地，半句话也答不出。

　　重虞手上力道加重了一些，“都吐出去好，愁情酒存在肚子里，指不定还要憋出什么心思来。”

　　海水漾了两卷波浪就恢复了洁净，重虞还是重新换了个地方把玉如心抱了过去，礁石圈出一个半圆形的窝子，两人并排靠在岩壁上，海浪被子似的拍打在身上。

　　玉如心一双眼哭得通红，环着重虞不肯撒手。

　　重虞低头啄了下他的鼻尖，“怎么了，出去逛一圈，受了这么大委屈啊。”

　　玉如心一听委屈两个字，眼泪流得更凶了，“你为什么要化成我的模样。”

　　重虞没想到玉如心会纠结这个傻问题，“去了岛上你就是众矢之的，这有什么好问的。”

　　“可是我不喜欢。”

　　玉如心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讨厌自己这张脸。

　　如果他能像郎怀瑾那样理智，就不会被幽泽三言两语就煽动了情绪，发癫发疯地传十万只蜉蝣去冰凌海，重虞也不会被逼无奈留下个分身。

　　事到如今他彻底看清了自己的软弱无能，做不到一力扛下沽州的重责，就连藿知成的性命都护不住。

　　“我讨厌我自己。”

　　“不许胡说，”重虞打断他，“我说过，你是琉璃书选中的人，更是师父选中的人，你不许这样妄自菲薄。”

　　玉如心目光涣散，“我太弱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是个没用的东西。”

　　重虞没说话，低头瞧着玉如心。

　　按日子数的话，明日就是登岛之日，小东西心里大抵是怕的。这是个极其正常的过程，玉如心比之前成熟了许多，不再莽撞如牛犊，感到压力说明有长进。

　　这种时候应该鼓励。

　　他拉上玉如心的手，十指相扣，“谁说的，你若是不好怎么能承受琉璃书，你若是不好怎么能被师父赐给元熵，我们小玉就是最好的。”

　　玉如心眼睛埋在发梢里，只能看见鼻翼在抽动。

　　真的是这样吗，他愚笨如榆木，哪就担得起天下第一智者的青眼，可若没玄素这项认证，重虞又哪里会高看他一眼。

　　从前是琉璃书，现在是玄素，玉如心觉得疲惫不堪。

　　他枕到重虞胸前，无比眷恋地环上侧腰，“可是我想你啊。”

　　重虞把人往怀里紧了紧，“我这不是在。”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拥抱在一起，就像倒映中的水仙，但玉如心生不出半点自怜的心思，自己的胸太薄太瘦，远远不及重虞带给他的踏实。

　　但他还是狠狠抱紧，拼命去感受藏在特殊材料下面的那点神髓。

　　那个才是他的重虞。

　　“你就不想我吗？”

　　重虞抚上玉如心的后脑，“小傻子，不想你干嘛大老远来陪你。”

　　酒力上扬，玉如心开始晕乎，没力气计较跟重虞的鸡同鸭讲，使劲蹭着那片胸膛，嘴里不满地嘟哝，“这个不好，这个不香。”

　　重虞忽然觉得喝迷糊的玉如心很特别，就连犯傻都跟平日大不相同，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你这个本尊都不香，我这个赝品怎么会香呢。”

　　“我为什么不香？我要熏香。”

　　这个问题困扰重虞许久，玉如心本体是睡莲，算不上浓烈馥郁也该自带清淡香气，总之绝不该是一点味道都没有。

　　虽说没大碍，可就是少了那么一点风情。

　　“快了，或许等你长到四百八十岁就有了。”如果没有，就是跟失掉的神魂有关，想办法补齐就是了。

　　玉如心迷迷糊糊地点了个头，借着酒劲睡了一觉又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天蒙蒙亮，站在湖边时还全然觉得不真实。

　　“地面发软。”

　　重虞无语，“沙滩肯定是软的，傻子。”

　　风起，玉如心故意拢着耳廓，“我听不清。”

　　重虞吃了个瘪，翻着白眼不理他。

　　“我说，”玉如心又问，“总不能就这样上岛吧，去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算什么呢？”

　　重虞大大受不了，“你酒醒了？终于想到这个问题了？”然后又补了一句，“别装听不见啊！”

　　玉如心抿着嘴唇，看不出是认真还是开玩笑，“我确实听不见，这风声太大了。”

　　重虞沉了一下，把人拉到近前，贴着他的耳畔说，“现在呢？”

　　玉如心逃无可逃了，只能老实回话，“那我……扮做藿知成的模样，可好？”

　　重虞似乎等的就是这个，很痛快地答应了，顺便还夸赞了两句，“正好他现在出不来，你化成他的模样最安全。”

　　“你知道了？”玉如心挑眉，话音落，已经换上了藿知成的样子。

　　自打见过岑露袈的化形术，玉如心就再也看不上自己的手段了，这会心里一阵阵地没底，“不会被看出来吧。”

　　重虞摇头，“岑露袈术法虽然强，但只是形似，你是这世上最了解藿知成的人，抓得住精髓远比单纯模仿要靠谱得多——况且岛上的人跟藿知成并不熟，没人会注意到他。”

　　这是实话，玉如心也替藿知成悲凉。戎素明那个畜生连亲姐都能加害，更何况一个没有血亲的师弟。至于戎寒石，纯粹就是拿藿知成当工具使，没用了就一脚踢开。

　　今日是个大晴天，湖上岚雾轻薄，隐约可见一只马队，为首骑马的戴着高冠，羽毛翎子活灵活现，一看就知道是幽泽。

　　倒是守时。

　　玉如心想起了幽泽的那只眼，颇为头疼地挠了挠头皮，再次确认幽泽不是个虚鬼。

　　看来紫光珠不仅可以安置在虚鬼身上，普通人可以。

　　“蓝鹬也是奇了怪，我让他先回乘泠风去，他却死活要来蹚这趟浑水。”

　　重虞气笑了，“也就你这傻子看出不蓝鹬和幽泽的那点子事。”

　　“啊？”玉如心是真的没看出来。

　　这两人一个是戎素明的男妃，一个是戎王府的管家，就这么搞到一起去是不要命了吗？

　　转念想这事也蹊跷得很，一个搬离王府独居岛上潜心研究邪术的武痴，纳个男妃扔在府里纯属多余。

　　“那也不能冒死做这种事吧。”

　　重虞挑眉，“你身为神官跟主上谈情说爱，就不怕被扒神袍了？”

　　“这不一样，”玉如心认真解释，“首先我并不在乎这身神袍，穿不穿不打紧，”然后他顿了一下，“再说了，我平时很低调的，我们的事儿没人看得出来。”

　　重虞差点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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