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野

　　因为出血的事情，许星然非常生气，但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去说，毕竟还有宋爷爷和其他大人在。他牵着还在流着眼泪笑的年承旭走到旁边，让年承旭不要笑了。

　　年承旭并不明白许星然的意思，只是笑容缓慢地从脸上消失了。

　　许星然心里更加不好受了。
　　他围绕着年承旭流血的事情说了半天，年承旭看上去一直不明白，一直傻傻的，一直呆呆的，就那么流着眼泪，笑容消失后表情空白一片。

　　许星然内心被煎熬着，生气的情绪就像是被年承旭的那些眼泪浇得膨胀。
　　然后在某一刻顿住话音。

　　——许星然这才重新记起年承旭因为“保护机制”而具有“感知情绪情感的障碍”。

　　啪。
　　许星然抬手就是一巴掌。
　　扇在自己脸上。

　　年承旭终于有了表情——眼睛慢慢地，直到睁得很大。

　　许星然紧紧地把年承旭抱在了怀里，埋下头使劲地道歉。

　　暑假一晃而过，许星然在这个自己想要珍惜的夏天里，拥有了许多的记忆。
　　酸的甜的，苦的，以及生气的。

　　报名这天许星然是陪着年承旭去的，学校就定在第五中学——
　　是根据校园霸凌的情况选择的学校，由宋宇泽和虞冬以各自的专业商量而出的结果，毕竟大家都很重视年承旭的安全。

　　宋爷爷和宋宇泽已经办好了年承旭的入学手续，年承旭只要去报道就好了，陈争的入学手续是陈仲去办理的。
　　陈仲作为市国中的数学老师，第五中学的老师还是很客气的，也答应平时费心多照顾陈争和年承旭。

　　走在校园里，许星然牵着年承旭的手，年承旭可以不用看路地去看周围，那颗戴着圆帽的小脑袋转来转去，许星然看得喜欢，唇角一直勾着。

　　不同于之前念书的小学，第五中学面积很大，因为是中高联合的学校，外加住宿和图书馆体育馆，光是楼数下来就将近十栋，堪比一些大学校园了。

　　在学校转悠了一整圈，许星然听说一件事——学校到处都是监控，楼内楼外的各个拐角，出入口，图书馆，体育馆，操场，游泳池，就连食堂都有监控。
　　许星然一方面放心年承旭的安全，一方面又有种干什么都被监视的感觉。
　　——许星然以此做出取舍，最终还是决定小学毕业后来和年承旭上同一所学校。

　　还有一点就是，年承旭看上去太小了。
　　比起小学有低年级的学生混在一起，国中的学生大多都进入青春期，况且中高联合，再加上体育生的存在，一米八的男生都很多。

　　大家看起来都比年承旭大，应该更没人会欺负年承旭吧？
　　况且年承旭不光看起来小，年龄也小于国中生。
　　许星然转头看着年承旭，一时之间还是下不了定论，毕竟有个概念叫做欺负弱小。

　　陈争先去班级做了解，毕竟他和年承旭上同一个班，比起逛来逛去有的没的，他更关心每天都要待着上课的环境。
　　年承旭到教室时，陈争已经选好座位，招呼年承旭过来坐。
　　报道氛围和开班会差不多，所以许星然不能进教室，再加上之后还要排座位、领书、打扫卫生、选班干部等一大堆事情，本想帮年承旭擦一擦桌椅的，只能先离校回家。

　　“座位之后要排的，”陈争趴在桌上悄声道，“但是你不是年龄小嘛，我爸都帮咱分到一个班了，同桌也是必须的，所以咱俩不用按照身高分开，能坐一起，你看看你想坐哪？”
　　年承旭看了看陈争，又扭头看了看周围，发现教室里没有左右护法专用座，就摇了摇头。
　　“啊？”陈争寻思了一会儿，试着问道：“你没有想坐的位置？”
　　年承旭伸手拍了拍他俩的桌子。
　　陈争一愣，随即笑道：“你还真不挑啊？既来之则安之？”

　　年承旭确实不知道坐哪。

　　这种类似选择坐哪个动物木马，做选择的事情是年承旭从在北方时就很少经历的，都有年高文帮他打点好，说白了，他只需要享受就好了。
　　而在那之前，都是张澜的命令，年承旭同样没有选择的机会。

　　两者的区别就在于真的是“享受”和“命令”，因为与张澜不同，年高文总会问年承旭喜欢不喜欢这个，喜不喜欢那个。
　　也就是说，年高文会询问年承旭的感受。
　　——年高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年承旭，所以年承旭总是会有喜欢的这个那个。

　　教室里叽叽喳喳的，但又不是全在说话，许是到了陌生的缓解，身边不再是相伴六年的同学，许多学生都或高冷或拘束，只有像陈争和年承旭这种原本就认识的才会凑在一起说话——
　　但这种情况很少，毕竟就算小学在一个班，升入国中也不全是继续同班，反而是那些小学只是同校面熟的，现在同班后感觉到亲切，开始说话熟悉彼此。

　　排座位时班主任让全班同学按照身高，男生女生各一溜地站在教室外的走廊，然后一个一个进教室坐座位。
　　排在男生最前面的年承旭第一个进教室，但没有按照老师说的“从左到右的顺序”坐座位，而是坐到之前陈争选的位置，陈争随后直接坐到了年承旭身边，也没有按照老师说的“先把双人桌的单排坐满，再坐同桌位”。
　　因为这个年纪有些女生比男生要高，全班人坐好后，前几排有好几个男生同桌的。

　　陈争选择的并不是前排，伸着脖子凑到年承旭面前看了看，问道：“前面的人挡不挡你？”

　　年承旭靠窗坐着，算是教室的最左边，所以看向黑板的视角是斜着的，并不用以陈争做出的那种角度看，也并不会被陈争前面的人挡，摇了摇头。
　　“那就好。”陈争放心地松了口气。

　　班主任拍了拍手，示意大家看过去，道：“现在同学们上台做自我介绍，依次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黑板上，要好好去记每个人的自我介绍，之后按照黑板上的名字来选班干部，好了，开始吧。”

　　班主任说完，看向靠窗第一排的男生。

　　“我跟你讲，”陈争按耐不住地捂嘴对年承旭说道，“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讲桌上的表格和笔，肯定是把想选的各职务的人的名字写在表格上，然后把笔往后传下一个人写，最后由第一排的同学收起来交给老师，这样选班干部。”
　　年承旭觉得陈争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

　　因为陈仲跟老师交代过的原因，陈争并不担心年承旭的自我介绍，果然轮到年承旭的时候老师直接跳过了，然后陈争上台自我介绍的时候把自己和年承旭的名字都写在黑板上，说了一句：“我的同桌叫年承旭，因为有些原因，他不说话，大家理解一下，谢谢。”

　　一番介绍完，如陈争所料，大家都在讨论年承旭为什么不说话，“原因”是什么，而不是年承旭是哑巴。
　　因为用词是“不”，而不是“不能”或是“不想”，这些词都会导致周围人讨论的风向一边倒，说出来的效果是非常不同的。
　　陈争很满意现在的讨论风向。

　　因为从一开始见到就漂亮到成为特殊，再加上一系列的排座位和自我介绍都不按照规则，班上的人都频频看向窗边的年承旭。
　　由于男生们看得比女生频繁，而且根据眼神推测，陈争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忘记介绍年承旭的性别了。

　　陈争瞬间开始焦虑。

　　班里洋洋洒洒六十号人，每个人还都是按照老师要求的“尽量详细”来做自我介绍，再加上上下讲台、鼓掌，导致这一环节进行了不少时间。
　　最后一位同学坐回座位上，陈争举手，老师允许后起身道：“我之前没有介绍全——虽然我的同桌很漂亮，但兄弟们不用嫉妒我，因为他跟咱们一样是男生，咱们可以一起玩。”
　　陈争说完对老师点点头。

　　班主任愣神过后摆手示意陈争坐下，说道：“让陈争同学和年承旭同学坐在一起是为了方便照顾，因为陈争同学的个子比较高，没办法和年承旭同学坐在前排，所以中和了一下，大家不必觉得奇怪——好了，我们开始选班干部吧。”

　　一番言论下来，陈争听得无比惊讶。
　　——这班主任也太能忽悠了吧，这都能胡编乱造出理由。

　　表格发下来，上面有各个职务和填写名字的空格，每列各一支笔，陈争的笔比年承旭传来得快，就先写。
　　“我全搁着一个人写怎么样？”他看着表格，挠了挠下巴，悄声道，“反正开学一段时间后肯定还会换，费劲白列地写那么多真费劲。”

　　年承旭望了望陈争的表格，回头看着自己的表格，等笔传过来就全写了陈争的名字。

　　陈争简直目瞪口呆。

　　“你干啥啊你？我是那种爱出人头地的人吗？”
　　陈争拿过年承旭的表格欣赏自己的名字，毕竟年承旭的字写得太漂亮。
　　笔已经往后传，年承旭回答不了，也就没做什么反应。

　　表格收上去之后，班主任开始安排卫生，由组分类打扫，陈争和年承旭这一大组扫地倒垃圾。
　　虽然是这样的分类的，但卫生工具肯定不够，陈争再次对班主任刮目相看——模糊分组，新学期第一天谁也不得罪，让每组的人自己看着办。

　　“欸欸欸——”
　　陈争连忙拉住起身就往教室后面走，去拿扫把的年承旭，捂嘴小声道：“你这样不行，哪怕以后细分了打扫卫生，别人也会在别的事上找你帮忙的，你不能太积极，像个老实人一样，大家都不熟，没人会照顾你的。来，咱就先坐着，装作有事在商量，等个那么一分钟再去拿扫把。”

　　年承旭不明白，看了看陈争就点头坐回去，开始听陈争说一些有的没的，期间还得听陈争的，用力点头或摇头，装作真的在商量什么国家大事。

　　事实证明陈争有些大题小作了——
　　一分钟后卫生工具所剩为0。
　　“捏马，”陈争愣神地环顾着教室里的人，“感情老实人不少啊？”

　　年承旭站在陈争旁边望着空空如也的卫生工具摆放处，不知道怎么办。

　　陈争做出短暂的思考，对年承旭小声道：“咱先把前后桌关系搞好，咱前桌那俩有一个在扫地，后桌那俩全都在扫地，咱去找后桌那俩，顺便看看人怎么样。”
　　年承旭云里雾里地听着，跟着陈争走到后桌的其中一个人面前。

　　“兄弟，”陈争笑道，“我和年承旭没拿到扫把，你和你同桌都在扫地，我俩帮你俩其中一个扫吧？咱是前后桌嘛。”

　　陈争说话的男生叫做秦泽，坐在年承旭后面，停下手里的扫把看着陈争，然后又看着年承旭，做出思考后说道：“你去找我同桌吧，他帮我俩抢的扫把。”

　　陈争听得一愣，随即得出一个结论——秦泽的同桌是个愣头青。
　　居然有人会抢扫把来分给同桌扫地？
　　这已经不是老实人能形容的了，秦泽的同桌不是愣头青是什么？

　　但是陈争一时分辨不出秦泽的意思。
　　大家都不熟，陈争也没多说，点头答应就带着年承旭去找愣头青。

　　“兄弟，”陈争再次笑道，“我和年承旭没拿到扫把，你和你同桌都在扫地，我俩想着帮你俩其中一个扫，咱是前后桌嘛，刚才先看到你同桌，就去问了一下，他说让我们找你。”
　　愣头青不愧是愣头青，神色懵懂，反应也没秦泽快，好几秒才“啊？”了一声，道：“你俩没抢着扫把啊？”
　　“。”陈争哽了口气，笑容变成强颜欢笑的意味，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大脑强行转动，陈争思考着如何应对这种自己从未碰见过的愣头青，片刻后道：“其实我俩就是想和你俩专门打个招呼，咱是前后桌嘛，刚才班主任在，没机会和你俩说话。”
　　“哦。”愣头青这下像是能接受了，也笑起来道：“我也想跟你俩说话，我还以为你同桌是女生呢。”
　　“嗯嗯。”陈争回以同等的笑容。

　　瞎掰扯了几句，陈争带着年承旭出了教室，长呼一口气压声道：“我捏马，我后边儿那人怎么是个愣头青，我还是第一次见那么愣的。”
　　年承旭听不懂，眨巴着眼睛。
　　陈争叹了口气，道：“这样，咱以后还是不要想着和后桌搞好关系了，下次找机会试试前桌那俩吧，要是那俩也不行咱就不要想着什么前后桌关系了，该学习学习，该干啥干啥，反正我有你呢，你也有我呢。”

　　反正我有你呢，你也有我呢。
　　年承旭的注意力投在最后这句话上，心里有些模糊的感触，不知道是什么。
　　但是和以前上学作比较，无论是在北方还是在之前的小学，一直都是以被欺负为开始的，现在有陈争，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再被欺负，但能确定的是，不会再无法和同桌做到同桌之间的相处——
　　年承旭用力地点了点头。

　　打扫完卫生等书发下来就可以回家了，许多学生都没背书包，这类学生要么就是住校的，要么就是没把报道当回事。
　　但还有一类是嫌累得慌，就比如陈争。

　　在陈争看来，书今天发下来背回去，明天再按照课表背回来，还不如在学校放着明天再说，反正教室有监控，书丢不了，然后一天几本地往回背，毕竟国中的教材量不同于小学，一下背回去真的累得慌。
　　而今天出发时许星然怕年承旭累着，没让年承旭背书包。
　　所以陈争和年承旭一身轻松地回了家。

　　随着国中学习的开始，陈争见到张澜的次数也在增多，毕竟他时常会和石英在一起，而张澜时常会出现在石英身边。
　　地点不再局限在家里，而是咖啡厅之类适合谈话聊天的地方。

　　“这是年承旭的生活费？”石英放下杯子，拿起桌上的信封问道。
　　“恩。”张澜点头，“开学不是要交书本费什么的吗。”
　　“……”石英沉默片刻，道：“今年是八月末就开学的，已经交过了，是校服发下来之后交的。”
　　“……”张澜表情变化了一瞬，随即双唇紧抿。

　　陈争本来是和石英一起去超市的，他妈临时接到张澜电话，就只能由他一个人按照石英说的全都买好，然后提着大包小包往家走。
　　所以陈争对张澜的讨厌总是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增长，从未停止过。

　　陈争给年承旭买了一些零食，在家放好东西后，就提着零食跑去许星然家送给年承旭。
　　年承旭正在院子里和许星然晾衣服，是一些上周穿过的，年承旭的校服和许星然的便装，还有两人的睡衣、鞋子之类的。

　　“我的校服还没洗呢，”陈争把袋子放在旁边，也开始帮忙晾衣服，“你俩真勤快。”
　　许星然瞥了陈争一眼。
　　“瞅我干啥？”陈争立马瞥回去，手里还在没停歇地晾衣服。
　　陈争干起活来还是很麻利的，不乐意地道：“我知道都是你帮忙洗好的，我替年承旭帮你晾，别挑刺。”
　　年承旭在两人脸上左看看右看看，叹了口气。

　　一口气息听得两人都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年承旭。
　　陈争立刻回头对许星然皱眉道：“别跟我吵，晾个衣服都要烦人，你——”
　　年承旭踮起脚尖捂住了他的嘴。

　　“唔唔嗯？”陈争睁大眼睛。
　　年承旭转头看了看许星然，拉过来许星然的手捂在陈争嘴上，然后跑进屋里拿本子和笔，又跑出来，写道：[他一句話也沒説，沒有吵]
　　“……”
　　“…………”
　　陈争伤心了：“你居然向着他，他那眼神你——”
　　又突然顿住，觉得年承旭对这方面应该很迟钝，只能作罢，摆摆手不说了。

　　第五中学的夏季校服乍一看很大自然很环保，因为是白绿搭配，绿是纯绿，白也是纯白，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添加，当真纯天然无污染。

　　这种夏季校服穿在年承旭身上显白，但穿在皮肤黑一点的学生身上，皮肤都能立刻黑个好几度，对皮肤偏黑的学生非常不友好。
　　只不过年承旭穿上虽然显白，但校服码数很大，松松垮垮的。
　　——因为学生太多，学校并没有一个一个量身高，而是各自在家量好直接去学校填写，而填写码数的时候年承旭填的是陈争的身高。

　　陈争猜年承旭是想买一件穿到毕业，可是多少有些无奈，虽然学校为了区分管理，国中和高中学生的校服不同，年承旭只能穿三年，可是到时候要是年承旭长个儿了呢？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毕竟看得出年承旭的运动细胞很发达，指不定三年中的哪一年就突然蹿个儿了。

　　这次的学杂费是年承旭用暑假赚的钱交的，不同于小学时，国中的学杂费贵出很多，其中就包括三套校服和午餐费。

　　因为第五中学离民宅那一片比较远，所以陈争和年承旭中午在学校吃，就不往返于学校了。
　　许星然想给年承旭做便当，但一是不会做饭，二是年承旭不能吃凉饭，虽然雪糕之类的天气炎热可以每天吃一个，但是饭作为一日三餐身体必须，一天四季都要吃，和雪糕是不一样的，双层饭盒即使能保温也耐不住一上午的时间。

　　天气逐渐转凉以后，一部分学生换上了长袖校服。
　　长袖校服倒不是白绿色，而是纯白衬衫和深棕色裤子，但因为再冷也冷不到哪里去，校裤差不多和衬衫一样薄，只要根据自己对温度的需求在里外添加保暖内衣和外套就可以。
　　之所以说再冷也冷不到哪里去，因为寒流不是每天都有的，而且就拿陈争来说，从小生长在台湾，十二年来没见过雪。
　　但这并不是说没下过雪，只不过是在高山上，所以每当有机会下雪的时候，想要看那些薄薄的雪就要上山，途径单一且需要开车前往。

　　虽然没有雪，但雨水繁多，学校还在校服内配发了室内鞋，一是为了保持楼道清洁，二是怕学生会滑倒。
　　关于室内鞋，年承旭没办法买太大的码数，脚丫子太小撒不住鞋。

　　年关将近，张澜几个月来都会把年承旭的生活费给石英，由陈争去给了年承旭一次，可是年承旭不会接到手里，又由陈仲去给年承旭，年承旭还是不接到手里。

　　再次拿到生活费的信封，陈争受不了了，直接把信封反手还给石英，声称自己没办法。

　　一番周折下来，石英开始亲自给年承旭生活费——在给陈争生活费的时候也去给年承旭，也就是把张澜的钱用这种方式给年承旭。
　　出人意料的是，年承旭接到手里了。

　　本以为关于生活费以后就这样了，陈争一边心里不舒服，一边欣慰年承旭以后终于可以用钱买想买的东西了，结果发生了一件事——
　　年承旭在破坏那些纸币。
　　陈争震惊至极，连忙阻止年承旭，比较这虽然是张澜的钱，但也是钱啊。

　　放学回到家后，陈争带着年承旭到卧室打开电脑，搜索出法律条文给年承旭看。

　　“看见没？”陈争严肃地指着电脑屏幕问年承旭，“破坏纸币是违法的。”
　　年承旭眼珠缓慢转动着，去看那些法律条文。

　　这还是年承旭第一次上网，在北方时年高文虽然也有电脑，但是年高文显然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年承旭第一都没见过年高文用电脑上网，也就没有机会学着年高文用电脑上网。

　　“好了，我去帮我妈做饭前准备，你自己好好看看吧，”陈争皱眉道，还是很严肃，“你记性那么好，全都记住，以后不能再那样了。”

　　陈争走后，年承旭回头又望着电脑。
　　然后低头看了看键盘，像第一次弹钢琴那样，伸着一根食指，一个一个字母地按着打字，搜索了名为“物理学”的词条。

　　看到搜索出来的许许多多的结果，年承旭眼睛微微睁大——果然像周围同学说的那样，电脑很好玩。

　　因为国二开始才有物理课，年承旭还不知道自己是物理老师是谁，只能靠上网了解。
　　在图书馆时年承旭学习的都是数学相关，关于物理并未超前学习多少，只是看过年高文的初高中物理书，而那些物理书又是大陆的，且是文科的。

　　于是陈争让年承旭好好学习法律知识，年承旭却看了半个多小时的物理知识。
　　陈争并未因此察觉到年承旭对物理感兴趣，只是觉得年承旭很变态，像是迫不及待要学习国二才开课的物理一样。

　　期中考试年承旭满分，期末考试年承旭再次满分，这让从开学时第一次测评考对年承旭成绩持抄袭怀疑态度的学生纷纷傻眼，一学期下来再也没人提过“抄袭”“假的”之类的字眼。
　　陈争算是狠狠出了口恶气，毕竟开学时第一次测评考他的成绩勉强挤进班级前五，没办法指着最为不服的第二名的鼻子为年承旭出头。
　　而这下好了，一学期下来，当初测评考最为不服的第二名成为了“万年老二”，而这位就是坐在年承旭后面的秦泽。

　　在以期中考试为节点的半学期重新选班干部的时候，秦泽以百分之六十的得票率被选为了班长。
　　而据陈争整整一个学期的观察，发现这个人除了第一次考第二名那回以外，一向深藏不露，且非常腹黑。

　　但又有许多事是陈争没观察到的，比如那些他去上厕所、去小卖店之类的时候，秦泽喜欢以不同别人的拍肩膀或戳后背的方式叫前桌，而是去拽年承旭的头发。

　　就像是温水煮青蛙，秦泽拽年承旭的头发第一次很轻，然后慢慢地以让人察觉不到变化的程度在加重力度。
　　以至于当年承旭开始感觉到疼痛的时候，却只是认为秦泽在叫他而已。
　　就仿佛形成了思维桎梏。
　　对年承旭来说是程序漏洞般的存在。

《少年的狂》
何彦松x年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