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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心素问
听过王宠的汇报,龙宿薄沉默了。
数日前,龙藏玄从针对不染天的行动中铩羽而归,凡是看见他当时面色的人,心头都忍不住发颤。
就连烛之端都察觉到龙藏玄阴暗狠毒的杀人意味。
“我要静一下,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这是龙藏玄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于是烛之端拦下了每一位想要见龙藏玄的人,即便是龙宿薄。
但他悄声对龙宿薄说,玄帝并不在帝阁中,他已经整整两天没看到龙藏玄了。
龙宿薄转头去找王宠,发现狐瓖正在王宠处喝茶,商量怎么把龙藏玄弄出来。
“哥哥不在帝阁。”
“他在素问阁,”王宠淡然道,“但别立刻去,不然下一回你想再找玄帝,就难了。”
王宠已从狐瓖那里得知了前因后果。接到有关道法天尊的情报后,龙藏玄当下立断,迅速执行,完全没知会王宠。
他带上了绝对优势的战力,原以为胜券在握,结果却是抱恨放弃。
“这是好事,”王宠悠闲地说,“一路过于顺利是危险的,偶尔的挫折能助人警醒,正好玄帝是会从失败中吸取教训的类型。”
狐瓖表示赞同,可明知龙藏玄在哪里却不能去找他是一件极为恼火的事。
“今天有朝议,”龙宿薄微微皱眉。
王宠笑道,“不是有公主吗?玄帝会放心地缺席,也是认为公主能够独当一面。”
龙宿薄只能再次代龙藏玄主持朝议。
就在这一回的朝议上,王宠慢条斯理地、毫无预兆地告诉大家,据安插在蜀地及天照邪域的探子回报,邪皇申屠罗被五天君中的东方苍天所杀,五天君中实力最强的中央钧天扶申屠罗的幼女申屠梦继位,把实权握在了自己手中。
“眼下,中央钧天与东方苍天联手,他们的派系展开了大规模的清洗行动,因此棘手的事来了,据报,有三名申屠罗的旧部正投奔阎浮而来,其中一名死在半路上,而中央钧天派来的杀手紧追其后,欲斩草除根。”
王宠的口吻一点不像感到这事很棘手。
莫轻衣直白地说,“你是担心天照的杀手太废物,让他们跑来阎浮,令我们为难?”
王宠淡淡地笑了笑,“公主怎么看?”
“……如果我们不伸出援手,他们会死吧。”
“王宠佩服公主的魄力,我们还在谈论要不要接受,而公主想的是主动去接。”
郭百通忍不住说,“公主,现在不是悲天悯人的时候,一旦我们主动去接,即意味着与天照为敌的公开化。”
裴衍之温和道,“公主,我来说明一下天照的情况。”
从天照邪皇开始,每一层级都统辖着大量的武将,邪皇历来有十二位左辅右弼,中央钧天有九执法,其余四位天君统辖二十八星宿。
这些叫得出头衔的高级武将已是阎浮的数倍了。
与繁多的武将设置相比,仅六部的文官,显得天照有些重武轻文。
这是天照与阎浮的区别。
楼光与王宠是特例,阎浮二十七司人人能战斗,并非纯粹的文官,武力输出虽不如三宫九殿,但各有所长。
“对天照,不可硬拼,只能智取,因此每一步都要仔细。”裴衍之最后说。
龙宿薄没在脸上流露出内心的想法:即便是同样的决定,她做出来,是悲天悯人。
哥哥做出来,是深谋远虑。
“公主,今天是你主持,”王宠鼓励道,“你可以做决定。”
狐瓖开口,“事关重大,还是与玄帝商量过再说吧。”
龙宿薄忽然说,“你们觉得哥哥会怎么做。”
她的口吻,不是询问。
“你们觉得他会因为畏惧天照而将前来投奔的人拒之门外?”
王宠事不关己般饮起了茶。
一小段沉默后,莫轻衣说,“我认为玄帝会选择接受,但鉴于这批人是来自于天照,我比较担心他们是不是真来投奔,或者这就是天照下的一个套,也许人在半路上就被换掉了也说不定,我们的敌人不只是正道。”
“莫宫主的话有道理,绝不能坐等他们来,我想哥哥也会选择主动出击。”
狐瓖谨慎地问,“公主,你所谓的主动出击是指?”
“主动与投奔的人接触,不能完全相信他们,也不能被他们牵着走。我理解郭掌司的担忧,这件事不能大张旗鼓,要秘密进行——”
少年的声音仿佛从天而降,“妹妹,你是单纯为了救人,还是有别的想法?”
众人皆惊,“玄帝?!”
龙藏玄脚步轻松地来到龙宿薄身边,与她共享同一张席案,姿态极为随意。
龙宿薄以她一贯认真的态度说,“东方苍天以下犯上,弑杀邪皇,在道义上站不住脚,中央钧天应该杀了他,而不是和他联手追捕逃亡的人。”
“是这样的,”王宠似笑非笑地说,“这个人原本因错杀前任邪皇之子被关进天牢,他这回以下犯上的理由是邪皇忽然狂性大发,一夜之间屠杀了无数将领,据传,是邪后企图挑动部分部将反叛邪皇,不确定苍天是否也是被挑动的一员,不过,苍天弑杀邪皇后,钧天做了个意味深长的决定,他把原本要被处死的邪后嫁给了苍天,婚礼的第二天,东方苍天就搬进了浮翠宫,和中央钧天住在了一起,邪后在当天夜里失踪,现在苍天与钧天如影随形,共商政事。邪后不知下落,明察司有司员认为她也在浮翠宫中,钧天此举是为了通过保护邪后从而拉拢苍天——不过我觉得钧天如果真是个明智之人,就应该立刻杀了苍天而不是继续留着这个烫手山芋——”
莫轻衣嗤笑了一声,“东方苍天一定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
龙宿薄迟疑地问,“钧天……”
“也是男人。”
这种事摆不上台面,但并不稀罕。毕竟,阎浮也有龙藏玄与王宠的流言。龙宿薄是不信的。
龙藏玄的表情很有趣,“妹妹,你还有什么疑问?”
龙宿薄脸都红了,“他们简直是一个流氓集团……逃出来的是什么人?”
王宠道,“天官祭酒文且,地官祭酒逢嫣,两个都是申屠罗的宠臣。还有一位高级武将——南方炎天神君集。事件发生前,他似乎是中立的,申屠罗与中央钧天都在拉拢他。顺带一提,这位与东方苍天神武都是孪生兄弟。”
龙宿薄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苍天要杀自己的孪生兄弟?!”
“事实上,他坚决反对杀神君集,包括文且与逢嫣,并因此与钧天的密臣产生冲突。”
龙宿薄缓了一口气,继续问,“谁死了?”龙藏玄似乎在思考什么。
“文且。神君集动的手。经推测,是逢嫣的挑唆。公开审判时,逢嫣曾试图把所有的罪状都栽在文且头上,还建议了一种极为残忍的酷刑来处置文且,如果有人感兴趣,可以私下问我。”
龙宿薄微微皱了眉。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栽赃,我才知道东方苍天误杀一事另有隐情。”
龙藏玄笑道,“子宠,这才几个月,天照被你渗透得跟筛子似的,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还好你归附的是阎浮?”
王宠正色道,“惭愧,这些都是公开及半公开的情报,司员还能及时地回报,一旦涉及到机密的事,如邪皇被弑杀的真相,我们是不知道的,因为中央钧天应九锡杀光了在场的所有人。”
龙藏玄的面色也认真起来,“有我们的人吗?”
王宠很轻地点头。
“叫什么名字?”
“苏良,代号是北落师门。”
“抚恤——”龙藏玄刚开了个头,郭百通立刻说,“玄帝,这件事我和王掌司已经处理好了。”
王宠借机说,“苏良有个年幼的妹妹,不知可否安排她去帝阁当值,顶绣衾的空缺。”
“我会给烛之端讲,她叫什么名字?”
“苏让。”
龙藏玄与王宠交谈间,龙宿薄一言不发,她切身体会到自己的每一个决策,都可能会导致他人的死亡。
而她必须要习惯这种事。
在她陷入这种低抑的情绪时,王宠已经和龙藏玄说到了别处,“……我认为邪后知道真相,因为她毫无缘由地下落不明。”
“她若知道真相,不杀她是不合逻辑的,除非留着她还有别的用处。”龙藏玄说着,意识到妹妹的消沉。
他一笑,“妹妹,还想救人吗?”
龙宿薄回过神来,面对龙藏玄的疑问,显得有些窘迫。
她只听了表面上的情况就自作主张,没想到逃出来的是一个恶心的小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神君集估计也不是什么善茬,还听信挑唆杀了同伙,她原本以为自己那番话说得极好——
然而龙藏玄忽然转向众人,掷地有声地说,“我赞同宿薄的直觉,要救。”
龙宿薄惊讶地看向龙藏玄。
“这两个人一定知道些了不得的事情,必须接触他们,弄清楚他们的底细,真投奔我们就收留,来下绊子的我们就将计就计,”他微笑着重复了龙宿薄的话,“这件事不能大张旗鼓,要秘密进行,所以,”龙藏玄的口吻就像这件事很好玩般——
“我们来定一下行动的人选和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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