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音女官

　　谢尚仪道：“这倒没看清……”

　　“看来，只能从那个宫女入手了……双喜，你再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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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采女的宫女素婷，奉命去内侍省取东西，却在走过一条僻静的宫道的时候，被人捂住嘴，拉进了一间没人的屋子。

　　素婷身材肥胖，两个小太监一起动手，才把她给拉过去。

　　素婷想呼救，却出不了声。她想转头看看是谁抓着她，也转不了头。

　　这时，秦惜音出现在她面前，说道：“你就是袁采女的宫女素婷吧？我是秦司籍，你别怕，我有点事问你，不会伤害你的。你知道曲宝林死了吗？”

　　素婷睁大了眼睛，随即眼神躲闪。

　　秦惜音判断，素婷应该是刚得知曲南蕊的死讯，所以有些慌张。而素婷眼神躲闪，肯定是知道内情，甚至参与其中。

　　秦惜音心中有了计较，继续说道：“素婷，我是来帮你的。皇上查出曲宝林之死的真相了，但是其他参与者想把责任推到你一个人身上。我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如果你想让我帮你的话，就要把事情的始末说清楚。”

　　素婷很害怕，拼命眨眼，似乎在说自己愿意配合。

　　秦惜音朝那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放开素婷。

　　素婷马上跪下，说道：“秦司籍，您救救我……这件事，我只占很小的责任，主谋不是我……”

　　秦惜音的心跳得很快，既有真相即将大白的亢奋，又有对凶手的痛恨，还有对曲南蕊的怀念，几种不同的情绪像闪电一样劈着她的心，让她产生一种强烈的、近乎癫狂的情绪。

　　她按捺下所有情绪，冷静地问道：“你们是如何算计曲宝林，让她自己自尽的？别漏下任何细节。”

　　“是……其实这件事，奴婢也不知道全貌……几天前，袁采女让我和另外两个宫女抱着猫，去承明宫附近，然后把猫放进承明宫里，再假装进去找猫。

　　我们要确保在承明宫养病的曲宝林知道我们来了。找到猫后，我们要假装不经意地说几句话。”

　　“你们要说的话，是不是皇上的御辇即将到附近？”

　　“是……其实，皇上的御辇根本不会来，但袁采女要我们说谎。

　　说完这句话后，我们就抱着猫跑出去，但没有跑远，实际上躲在暗处观察。

　　如果曲宝林跟着来到门口，我们就要小声议论别的话，但一定要让曲宝林听见。”

　　“你们还说了别的话？说了什么？”

　　素婷咬着嘴唇，似乎有些为难。

　　秦惜音说道：“快说吧，我没有太多时间。”

　　“是……当时我们看见曲采女来到门口，在宫道上张望，似乎在等皇上的御辇。

　　于是，我们就在不远处小声议论，说曲宝林身材不好，皇上嫌她像条死鱼……当时我故意问，这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另一个宫女就说，自然是皇上召其他娘娘侍寝的时候，跟其他娘娘说的。

　　我又问，皇上这话跟多少娘娘说过，另一个宫女说，这可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所有妃嫔都听说过呢。

　　我又说，这话怕是不可信吧，说不定是其他人编出来的。另一个宫女就说，怎么不可信，皇上说曲宝林太瘦了，跟排骨似的，大腿上还有一道疤，很难看，如果不是看她腰肢比较纤细，是不会让她侍寝的。
　　你们只需向曲宝林的侍女打听打听，她是不是浑身没什么肉，瘦得像排骨，大腿上还有一道疤，就知道了。反正，我打听过了，是真的。

　　然后，我就故意说道，皇上怎么还把这种话告诉其他娘娘啊，这也太不尊重曲宝林了吧？

　　另一个宫女说，皇上根本没把曲宝林当回事，不过是个闲来无事消遣的玩意罢了。皇上还说，曲宝林侍寝时发出的声音也不怎么好听，总之，让曲宝林侍寝，简直是在做慈善……”

　　秦惜音听得浑身发抖，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才忍住没有打面前的宫女一耳光。

　　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道：“这些话是你们编出来的？”

　　“是……不是，是袁采女编出来的，让我们背下来，谁说什么词，都规定好了。总之，这些话一定要传到曲宝林耳中去……后面还有呢……”

　　“别说了！”

　　秦惜音一声怒吼，吓得素娟哆哆嗦嗦的。

　　素娟小声问道：“秦司籍，您没事吧？您还帮我吗？”

　　秦惜音咬着牙说道：“当然帮你，你接着说……编出来的瞎话就不用继续说了，只说你们之后做了什么。”

　　“我们之后……发现曲宝林已经把那些话听进去了，面色很白，转身回房了，于是，我们也抱着猫离开了，去向袁采女复命……”

　　“那只猫是谁的？”

　　“好像是杨昭仪的……如果没有猫，我们没借口跑进承明殿去，所以袁采女从杨昭仪那儿抱了猫过来……”

　　“袁采女让你们这么做，是不是想害死曲宝林？”

　　“这我就不知道了……袁采女只叫我们做这件事，完成之后，就什么都不用管了。我也没想到曲宝林自尽了，是您刚才跟我说，我才知道的。不过想想也是，作为一个妃嫔，听了那些话，哪还有脸活在世上啊……”

　　“啪！”

　　素婷脸上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她的正是秦惜音。

　　旁边的双喜劝道：“惜音姐姐，你冷静啊，别忘记计划……”

　　素婷既不解，又委屈，问道：“秦司籍，您为什么打我？您不是说要帮我脱罪吗？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您了……”

　　“另外两个宫女是谁？”

　　“是浣衣局的小橘和小雯……”

　　“她们俩是袁采女的人？”

　　“我不知道……我跟她们不熟，是袁采女叫我跟她们俩一起做这件事的……我不明白，如果曲宝林受不了那些话的话，她为什么不立刻自尽，而是过了好几天才自尽……”

　　秦惜音却想明白了。

　　其实，曲南蕊当天听到这些话，信以为真，就已经活不下去了。

　　可是，她看到秦惜音忙前忙后照顾她，为了她的身体操心，一心想让她活下去，她也不想让秦惜音的辛苦白费，所以一直在苦苦支撑。

　　但是，那些话对她的打击太大了，摧毁了她所有的自尊，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怎么在宫里立足。

　　所以，她一定是要死的。

　　她撑了四天，终于撑不住了，趁着秦惜音睡着了，吞金自尽。

　　所以她才在遗书中说，不要去探究她的死因，她后悔进宫……

　　因为，她的死因实在是难以启齿……

　　秦惜音流下泪来，喃喃道：“南蕊，你为什么这么傻？这种下作的话，皇上怎么可能说得出来？很明显是宫女出身的银镜才编得出来啊……你跟皇上见面太少，也跟其他妃嫔打交道太少，所以你既不了解皇上，也不了解其他妃嫔……

　　你死于肮脏的算计，这一切，都好脏……”

　　看见秦惜音伤心欲绝的样子，素婷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哆哆嗦嗦地问：“秦司籍，您跟曲宝林……是朋友？”

　　“没错。但我之前说的话还作数。你不是主谋，只需在皇上和瑾妃面前说出真相，想必不会是死罪。”

　　素婷瘫倒在地，暗中责怪自己太容易被套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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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惜音把素婷交给了瑾妃，素婷在瑾妃面前交代了一切。

　　瑾妃得知那只猫是杨昭仪的，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她把此事禀告皇帝，皇帝立刻赶来后宫，跟瑾妃一起提审杨昭仪和袁采女。

　　另外，把浣衣局的宫女小橘、小雯也一并叫过来审问。

　　杨昭仪力陈自己是无辜的，还说猫是被袁采女偷走的。

　　袁采女也供认不讳，说一切都是自己的主意，跟杨昭仪无关。

　　最终，杨昭仪无罪释放，袁采女被皇帝赐了毒酒，而参与此事的所有人都被杖责八十。

　　杖刑完毕后还活着的，流放三千里。

　　其他从犯都死在杖刑之中，只有体型肥胖的素婷挨了过来，只被打了个半死，等待她的是流放的命运。

　　皇帝怜悯曲南蕊含冤而死，将她追封为四品美人，葬入妃陵，并赐她的家族一些财物和田地。

　　曲南蕊小产的那个孩子，被追封为公主。

　　按照之前说好的那样，秦惜音把查明真相的功劳送给了瑾妃，自己并未出现在审案现场。皇帝只知道是瑾妃查清真相的，夸赞了她一番，还给了她许多赏赐。

　　秦惜音包了一份帛金，托人送到曲府，权表祭奠之意。她知道，曲家的人也一定会偷偷为曲南蕊举办葬礼的。

　　谢尚仪和秦惜音的官位都保住了，两人都回到了尚仪局。

　　谢尚仪对秦惜音道：“惜音，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不好受，要不放你几天假吧，你好好休息一下。”

　　秦惜音点头道：“也好……可惜袁采女揽下了全部罪责，我总觉得这件事是杨昭仪在背后指使的。以袁采女的地位和能力，没法布下这样的局。而且，那只猫也是杨昭仪的。”

　　谢尚仪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要扳倒杨昭仪太难了……也许，袁采女有什么把柄握在杨昭仪手上，所以只能揽下所有的罪名。”

　　“从她被杨昭仪举荐成为妃嫔的那天起，也许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秦惜音记得，以前的银镜并不狠毒。短短几个月的妃嫔生涯，她就变成了这样……

　　现在，曲南蕊死了，银镜也死了，一切随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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