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住！救你们的人来了！[无限流]

　　“你怎么样，一点都没见好？”

　　两个NPC先后离开这个房间，龚行那一组也起身跟上去的同时，出去查看那个终端操作台之前，黎明终究还是忍不住凑近耳语着关心了穆塔一句，一边问一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在她的眼睛里，他硬撑得实在是太明显了。

　　“无妨。”穆塔依旧只是摇头，淡淡的，好像痛觉不存在，恶心难受也已经麻木了习惯了。

　　“就我们俩，逞强大可不必，我看得出来。”黎明早料到会是这样，无奈地微叹了口气，“好像有点发烧。”

　　“你这可不像是正常的晕车。”

　　虽然之前在“圆梦之旅”副本里他也晕火车来着，但一来明显不至于难受到这个程度，二来那时往返两次，他都是下了火车后很快便自然好了。

　　更别提发烧了。

　　在她的印象里，穆塔从来都很少生病。哪怕是配合研究所那边研究他体内邪蛊的那几个项目组做了某些对噬神蝶刺激极大的“治疗”，被折腾得心力体力双双透支痛苦不堪，事后她接他回家照顾，他也不过就是需要躺着缓上一段时间，病是不至于的。

　　他上一次发烧还是在“末世盛宴”副本之后，他们刚刚相认那时。

　　那时他独自被困在无限世界里，靠系统商城卖的那种伤身体的提神烟撑着不停过副本，寻找回现实世界的方法，折腾了整整六年。然后又在副本里强行开了个全屏清怪的大型法术，被系统惩罚，剧痛不止了三天多。这样的情况，昏迷中他也只是有点发低烧而已。

　　现下他发烧的症状也不严重，只是似有若无地有点烧，比刚相认时那次低烧还要再低一些。他的体温比普通人略低，额头应该是触手微凉的，此时却比她的掌心稍热了一点，但也仅此而已，烫手是不至于的。

　　可是她却明白，这已经可以说明他的身体状况坏到一个很严重的程度了。

　　他是不会发高烧，不会大病的。她太熟悉他了。她一直能感觉得到他身上那种时时刻刻支撑着、紧绷着的感觉，即便是在他对她示弱撒娇的时候她也依旧感觉得到他隐隐在绷着一根弦。

　　他不允许自己完全地松下来、垮下去，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他时刻都在和噬神蝶对抗，无论他穿不穿那套圣子服，在不在禁地里，他都依旧时刻背负着他的责任，时刻坚持着。

　　重病会让人不可避免地变得脆弱，变得难以控制自己。他可以故意在她面前示弱，却不能真的脆弱。所以他从来都提着一口气，从来不允许自己真正彻底地病上一场。

　　他一向自知没有那种资格。

　　所以，微微地发一点烧就已经是他潜意识中允许自己生病的极限，代表着他身体承受的熬磨已经一时无法消化，不得不外化表露出来一点……

　　这根本不可能是晕车导致的，不可能有那么单纯。

　　可明明在进入副本之前他一切都还好好的……

　　究竟是什么，才会让他在刚刚进入副本时就一瞬间突如其来地被逼出这种反应？！

　　那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和他是不是在进入副本后双双失忆了，这中间少了一段，而且还是令他备受折磨的很大一段。

　　……可是并没有人提到过任何他们所不知道的事情，透露出在那趟列车上醒来不是副本的最开端。

　　所以说，是她想多了，还是……所有人都一起少了一段？

　　“……嗯。”

　　他没有否认她说的“这不像是普通的晕车”，但很显然他也并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更无心真的向她倾诉他此刻具体是在受着怎样的不适折磨。

　　没什么事时，他喜欢看她心疼他，但真的很难受时，他又不希望她太过于心疼他，不想她担心。

　　最终他也只是就着她伸去摸他额头的手，像只被撸的小动物一样，在她掌心里蹭了蹭，依恋地把一点体重压在她的掌心。

　　靠着她的手合眼缓了两秒，他重新睁开眼睛，站起身：“先不管这个，我没事。——走吧，那个电脑不知还剩多少时间。”

　　“走。”

　　知道这种两个人都无思路的奇怪现象无论怎么苦思冥想都不会有结果，黎明也暂且收起了思绪，最后用拇指帮他打圈按揉了几圈太阳穴附近，边按边分配任务：“你去看编号，我操作那个终端。”

　　当然是操作终端寻找有用信息的任务更繁琐一些，她把稍微轻松些的任务给了他，让他能在她检索和阅读信息时稍微能多休息一会，舒缓一点。

　　下一秒，两人双双从藏身处起身，迅速奔向各自的目标。

　　对侧门前的终端机上果然联通有信息库的入口，需要输入档案编号才能调出相应档案。屏幕右下角显示着一个“剩余授权时间”的对话框，倒计时还剩差不多八分钟时间。

　　“TR89542。”

　　“UM00029。”

　　“XP56241。”

　　“FH73442。”

　　就在她刚把操作终端大致如何使用摸索了个七七八八的同时，穆塔那边也适时将那四根装有心脏的立柱基座上铭牌的编号按顺序报了出来。

　　为了尽可能地节约时间，黎明先将四个标号逐一输进去，把对应的四份档案都调出来，才统一开始打开细看。

　　她最先点开的是穆塔最后报出的FH73442对应的档案，因为它对应的正是刚被那两个NPC取走其中心脏的那根立柱。既然是被选中的那个，就有可能比其他三个更重要一点。

　　点击过后，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预备能源模块FH73442”

　　“适用性评级：A”

　　“供体姓名：杜如晦”

　　杜如晦？这不是那和机械人道士撕打了一番的那三个女鬼要寻仇的那个男人吗？！

　　手指再一划，档案翻到下页，露出一张男人的证件照，斯文儒雅，贵气逼人，赫然正是之前匆匆一瞥的那个从昂贵座驾上下来、随身还带着会法术的保镖的有钱男人。

　　档案后面几页跟着的是这个人的全部医疗记录，上面显示他曾经在数十年时间内用“来源自备”的其他人类器官替换自己衰老或受损的各种器官。而他最后一次的入院记录着显示，他只是预约了一次例行体检。

　　历史病历之后，档案的最后几行标注着：

　　“心脏病史：无”

　　“心脏状态：健康，符合能源模块基本要求”

　　“提取时间：机械纪元992年10月2日”

　　“备注：能源模块提取前供体曾受到突然惊吓，但目前未检测到遗留的不良影响”

　　——机械纪元992年10月2日，正是医疗记录中他最后预约的那次体检的日期。

　　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之前他们在列车上目击的正是这件事的现场：

　　这个姓杜的出现在医院是为了做例行体检，但这个行程被三名厉鬼得知，前去寻仇，杜如晦似乎也知道自己成了怨鬼寻仇的目标，于是雇了两个道士，一个去拦截厉鬼们，另一个贴身保护他。这所谓“突然惊吓”，大抵指的就是在医院门口被袭击的这一出。

　　如此看来，最终下车的那两名女鬼寻仇还是没能成功，杜如晦活着进入了医院，却不想躲过一劫又来一劫，这人最后还是死于非命，因为这个想召唤机械母神的秘密结社设计掏了他的心。

　　再看另外的三份档案，出现的也全都是列车上的老熟人。

　　TR89542对应的是在第一站下车的那个瘾君子。他果不其然有着冗长的药物滥用历史，档案最后备注中记载，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医院并非为了就医，而是试图偷窃管制药品时被抓住了。恰好抓住他的医生就是结社成员，发现他有一颗他们需要的、未经机械改造过的心。

　　UM00029是那个鸡冠头，就医记录显示他本身没什么大毛病，最后一次就医记录是因车祸送伤者就医，顺便自己看了一下外伤——这外伤里还有一大部分是她的贡献。

　　被他故意拖延治疗的那个重伤员果然是到医院时就已经彻底去世了，但就是因为想逃避责任往医院来作戏的这一趟，秘密结社看中了他那颗原装的碳基心脏。

　　XP56241则是那个和医院里的违法犯罪分子联合作戏想骗取政府的生育激励金的女人。事情败露后她回去医院闹事，试图煽动舆论并将自己伪装成纯粹的受害者，将所有责任都甩给医院里的那些人。

　　她一直等到救援人员把气垫铺好才跳下楼，果然没有摔死，但却在落到气垫上时的瞬间冲击中昏过去了。救治她的过程中，医生中的结社成员发现她有一颗合适的心。

　　车上的几组NPC，唯独那个被中途上车的小混混调戏、下车后当着众人的面将仇人挖心的那个女鬼，无论是她本人还是跟她相关的人，都没在档案中出现。

　　“机械圣心医院，机械纪元第一医院，母神庇佑生殖辅助医院，大贺新生医院，神迹降临医院……原来如此。”

　　四份档案中附带的医疗档案中，每个人就诊的医院名称各不相同，大部分都是他们当时下车的站点所对应的医院。

　　但这些医疗记录此刻全都出现在了同一个数据库里。

　　当然，这或许还能用这个世界的所有医疗数据都共通来解释，但不可忽视的是这四份档案各自的“提取时间”，或者说，它们的年份。

　　瘾君子是“机械纪元104年”。

　　鸡冠头是“机械纪元309年”。

　　骗钱女是“机械纪元770年”。

　　杜如晦则是“机械纪元992年”

　　——也就是说，这帮人每个和每个之间都隔着几百年的时间跨度。

　　哪怕用半机械人寿命长来解释他们同时存在于同一趟列车上这件事，也依旧无法解释为什么旅行者们坐在车里目睹的会是他们每个人被结社挖心的那一天。

　　而且，更直观的证据是，那个骗钱女因为曾经怀孕生子，其医疗记录远比其他人密集，其中她产检和分娩时的记录落款还是“母神庇佑生殖辅助医院”，等到产后复查，就变成了“大贺新生医院”。

　　——正常人当然不会生完孩子立刻换个医院复查。也就是说，这个“大贺新生医院”，其实就是“母神庇佑生殖辅助医院”。

　　这个世界的人类都已经因为无法正常繁衍后代开始寄希望于召唤古神了，生出一个孩子政府还会给出数额那么巨大的奖金。这种程度的大事，接生成功的医院改名成“大贺新生”标榜一下，合情合理。

　　“我说怎么这趟路线每一站都是医院，怎么每个医院看起来都长得有点像，怎么每次列车停下都是恰恰好好正对医院大门，怎么列车的窗户都被血手印糊死，除了开门时不让看外面……”

　　因为所有医院其实本质上都是同一家医院。它只是在几百年间前后改过几次名字，经历过一些重新装修、翻盖修缮。

　　因为那辆列车从空间的角度来说其实从始至终就没动过位置，它的“行驶”根本不是在地面上前行，而是一站站地行驶在时间线上。

　　所以才会有两个站点都叫“母神庇佑生殖辅助医院”。因为在短暂地改名“大贺新生医院”之后，随着事情的败露，它的名字自然也就又改回了“母神庇佑生殖辅助医院”。

　　骗钱女下车后往回跑应该也只是个误导，她可能就只是因为想要上顶楼闹事，威胁跳楼，所以不方便大摇大摆地走正门。

　　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每一组NPC的相关剧情都是在即将到达他们对应的站点时才开始上演，在此之前他们都要么坐着放空，要么在玩手机——或者说，拿着手机愣神。

　　既然那辆列车是一个穿行在时间线上的特殊空间，自然，只有当列车驶入他们真实生活着的那个时间段，至少是来到他们出生的时间点之后，就好像进入了熟悉的wifi覆盖范围自动连接上了一样，他们才真正“活过来”，故事也才能上演。

　　这样一来，那个半机械道士下车后突然身体急剧衰老而死，死后尸体又迅速腐败成白骨，连机械义体的零件都变得锈烂不堪也就很容易解释得通了。

　　从这四份档案的时间间隔来看，列车的每一站都相隔200年左右，鸡冠头与骗钱女之间隔着400多年是因为中间还夹着个复仇成功的女鬼，是隔了两站。而倒数第二站到终点站之间的距离明显比之前要长一些，也就是说，在下车那一刻，道士瞬间度过了远超二百年时间。

　　至于为什么旅行者们不受影响，似乎只能解释为他们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从没在这个世界“出生”过，一进来就是在列车里，于是也就无所谓“年龄”和“衰老”这种概念。

　　“嗯。”

　　此时穆塔也已经来到了黎明身后，一手住着操作台的边框一手搂着她的腰，俯身将下巴架在她肩膀上扫着将四份档案浏览了一遍。尽管黎明没有说得多么清楚详细，但他很显然跟上了她的思路，抓住了同样的重点。

　　“……所以呢？”然后他问。

　　黎明闻言也是一怔。

　　——是啊，知道了列车是行驶在时间线上的，这几颗心来自那几个NPC，所以呢？

　　他们依旧不知道需要干点什么，来通关这个副本。

　　“总之，先……”

　　她想说“先去跟茹音他们汇合”，但没说完。

　　因为他突然一把将她摁到怀里后退了几步，远离那个操作台。

　　紧跟着，不等她反应过来问出“怎么了”，就突然感到脚下与四面八方骤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天塌地陷般的剧烈摇荡震颤。

　　如果没有被他拉退这几步，这突如其来的“地震”极有可能让她一个站不稳磕到操作台上面。

　　震颤似乎是从地堡的更深处传来的。

　　“他们可能有麻烦。——走，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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