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飞升后

　　这简单的两个字称呼比世上任何一个咒术的效用都强，几乎让宁初瞬间停止思考、忘记呼吸。

　　他清楚的看见安肆脸上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但两边嘴角就是控制不住向上扬起，即使被安肆拉着行了好几条街，依旧回不过神。

　　很快，安肆带着他来到狱城最后一处落红章的地方，二人远远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大声吼道：“这么贵！你怎么不直接抢！！”

　　顾溜溜双手抱怀，悠哉悠哉道：“我们生意人做买卖都讲究个你情我愿，斩堂主要是不乐意，完全可以拒绝啊。”

　　斩风云捞起两边袖子正准备动手强抢，见宁初来了，忙放下袖挽做足弱者的姿态，告状道：“子潇，你快过来评评理，这死丫头一颗低品阶的炎珠居然卖爷三百两白银，这不妥妥的杀熟么！”

　　宁初接过安肆递来的汤婆子捧在手里，随后看了眼顾溜溜手里那颗炎珠，道：“她以前卖三百三十两，这会儿已经很便宜了。”

　　斩风云怒道：“小奸商！”

　　顾溜溜不甘示弱道：“老抠门！”

　　吵闹间，顾溜溜无意瞥见宁初、安肆二人腰间的玉佩，顿时瞪大了眼，也顾不得再跟斩风云斗嘴，一脸震惊道：“不是，仙君你来真的？！这对双龙佩可是沐姨留给你结道侣契用的，认主后可改不了！”

　　闻言，安肆指尖撩了撩玉佩下吊着的穗子，眼里透着几分得意的道：“所以他亲自给我系上了，是不是还挺好看。”

　　顾溜溜：“……”

　　斩风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虽不是很清楚怎么一回事，但看顾溜溜对这双龙佩的惊讶程度，差不多也摸清了个大概。相对而言，他还是比较尊重朋友的选择，道：“所以子潇你们这是确定关系了？”

　　宁初笑道：“嗯，已经定下有一段时间了，待过段时日场地确定后，会给你们发放请帖，届时还请一定留几天空闲的时间过来帮帮忙。”

　　斩风云道：“那是自然，就是倒贴钱爷也得去帮忙啊！小奸商快过来，这炎珠爷买了，让你赚点银子给你小表哥交份子钱，免得几个储物戒凑不出一个铜板，怪尴尬的。”

　　顾溜溜叉腰道：“我是那么抠搜的人吗？珠宝金银而已！”说着，她悄悄挪到宁初身旁，语气依旧不确定的道，“您真确定是他了？您知道他装……”

　　安肆缓缓露出一个危险的笑脸，道：“嗯？”

　　顾溜溜立马收了声，但在安肆看不见的地方，她拼命向宁初使眼色，就差没把“三思”二字写脸上了。

　　见状，宁初不发一言，只静静拉过安肆的手，抚着对方手背捂在汤婆子上，至此，足以向其他人说明一切了。

　　听见寒风穿过楼道带动两侧的珠帘叮咚作响，安肆侧身立于宁初后方，推着他往里走去，道：“有什么事去楼上说，你们也是来落章？”

　　顾溜溜边走边道：“我是接了个大单，帮别人跑的。”

　　斩风云道：“爷来查案，这最后一个章还得去雪域跑一趟，忒麻烦，爷就不跟你们上去了，二楼右转找最漂亮那个姑娘就是。”

　　宁初点头道谢，刚一进楼道，便觉得这里比外面暖和不少，指尖还未搭上狐裘衣边，安肆就帮他把领子拉了拉，道：“先别急着解开，会受凉。”

　　宁初道：“好。”

　　三人根据斩风云的提示到了二楼右转，在数位风情万种的佳丽中，第一时间就看见了窗棂后面被众人簇拥正中最漂亮的那位女子。

　　女子一双媚眼微微上挑，轮廓深邃，五官十分美艳，是典型的西域面孔，而宁初一眼就认出了她是上次到太玄宗送玉蝉翼的那位灵——南枝。

　　见有客来访，南枝微微抬手，示意姑娘们暂停奏乐，随即起身虚行一礼，柔声笑道：“几位贵客，又见面了，有需要小女子帮忙的尽管说，小女子也好尽尽绵薄之力。”

　　宁初道：“打扰姑娘雅兴，我们此番前来是为求取参加鬼宴的最后一个红章，但方才友人告知，不知为何还需前往雪域一趟。”

　　南枝目光微闪，俯身又是一礼，道：“这件事还请诸位见谅，并非小女子刻意刁难，而是域主大人的旨意吾等必须遵照执行，只有在雪域取得幽灵冰晶的人，小女子才能为其落下红章。”

　　安肆扬眉道：“没有任何线索或提示？”

　　南枝道：“没有。”

　　顾溜溜皱眉道：“南枝姑娘，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去雪域的捷径？不然往返一趟，加上完成任务的时间，起码也要一个月了吧。”

　　南枝挑了一抹发尾在指尖悠悠的转着，道：“这个么……自然是有的，只是这条捷径前不久已经断掉了。”

　　顾溜溜惊道：“断了？！”

　　南枝点头道：“是的，断了。以往从狱城前往雪域，都由域主大人手下的一只镜灵打开通道，两息过后便能到达雪域。但如今么，那只镜灵不知是认了主还是同人结了契，已算不得域主手下的‘灵’，故而也就不能再为几位贵客提供便捷了。”

　　听到此处，宁初跟安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对赌输给他们的那位坊主，二人默契的对此事闭口不谈。

　　顾溜溜则有些被绕晕了，道：“等等等等，你的意思是‘灵’如果认了主或者结了契，便不算作域主手下了？”

　　南枝轻声道：“是呢。”

　　顾溜溜道：“域主竟也能放人？”

　　南枝捂嘴笑道：“顾老板有所不知，在这座狱城中，所有人皆是为寻求庇护才请求成为域主大人手下的‘灵’，而成为‘灵’的前提是入得域主大人的眼。所以，一位‘灵’在同他人结成新的羁绊后，域主大人会收回曾经给予‘灵’的优待，可不是域主大人拘着他们不放哦。”

　　宁初摸了摸下巴，道：“如此说来，只要找到那位镜灵，就可以打开去雪域的通道。”

　　南枝道：“是这样没错，去往雪域前，几位贵客可以先将邀请函寄存在小女子这里，因为最后一个红章是由小女子落笔绘制，图案复杂需花费许多时间。”

　　安肆语气里带着几分趣味的道：“看来南枝姑娘十分笃定，我们的雪域之行能有所收获。”

　　南枝缓缓行了一礼，微笑道：“自是预祝几位贵客马到成功、顺利返程，届时小女子就在狱城主楼等着诸位回来参宴了。”

　　一炷香过后，南枝目送三人下楼，待坐在窗边的姑娘告诉她几人已经走远，南枝这才吩咐姑娘们继续奏乐。

　　只是这会儿，她在香炉里点燃了一抹不起眼的蓝荧。

　　蓝荧微微照亮昏暗的香炉内部，不一会儿，炉内传来一个半梦半醒的声音：“我的好南枝，这个时辰会不会太早了些？”

　　南枝无奈道：“域主大人，现在已是午时了，我刚把仙君他们的邀请函拿到手，观南居那位的也在我这。”

　　域主的声音里透着愉悦道：“做的不错，按计划好的布置下去。”

　　南枝道：“您不过目一二？”

　　域主道：“不必，南枝宝贝认可就行了。这次的鬼宴我想加点特别节目，你不会拒绝吧。”

　　南枝蹙眉道：“可您不是说按计划好的布置？”

　　域主的笑里带了些意味不明，道：“这个啊——就是刚刚计划好的，具体内容有人会给你送去，那位古魔尊者首次跟狱城合作，准备点余兴节目，也算是我们狱城的待客之道。”

　　南枝虽然摸不透域主的真实想法，但这并不妨碍她落实好域主交代的各项事宜。

　　一张张信纸从楼坊二层向狱城各处送去，待写完最后一句话将信纸递给侍者，南枝动作一顿，道：“我们的信纸一直是红色的吗？”

　　侍者诧异道：“姑娘忙忘了吧，狱城每回办鬼宴都是用的红色信纸，域主大人说看着喜庆，这条规矩都立了有三四百年了呢。”

　　南枝点点头道：“估计是我记错了，没事，你下去吧。”

　　侍者躬身作揖，安静退下了。

　　……

　　在回到乐千楼之前，天上细沙一样的小雪下得越来越急，最后终是变成了一片片的鹅毛大雪。

　　宁初拍了拍安肆肩上的雪沙，轻柔关切的动作惹得一旁跟过来的顾溜溜频频扁嘴，她本想说道一二，奈何这会儿安肆偏偏开始正人君子起来，不仅用法术给宁初烘干了狐裘，还十分体贴的给她也倒了杯红姜茶，属实叫人挑不出什么不好之处来说道。

　　等安肆上了二楼，宁初这才道：“你跟安肆往日里不是很谈得来？为何这会儿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

　　闻言，顾溜溜谨慎的布下一道法阵，抿紧了唇道：“那不一样，只是谈生意的话，宫主大人自然是很好的合作伙伴，我完全不用担心后续生意的任何进展。但论道侣……我觉得，您还是看看其他更合适的人选比较好，您真的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吗？”

　　宁初往火盆里新添了些木炭，抬眼正好对上顾溜溜担忧的视线，笑道：“看来顾老板在自己的合作伙伴身上有些新发现，说说看。”

　　顾溜溜很是纠结了一会儿，她在日后巨大的行商收益和一个简单的劝诫间权衡良久，最后下定决心、眼神坚定道：“那位宫主大人的真实性情，其实并不是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这样开朗风趣。在您闭关后的前几年，我的确是同他像真正的朋友一样相处，但忽然有一天，我发现了一件让我至今都觉得毛骨悚然的事情。”

　　“那次我也是去找宫主大人谈生意，因为合作有一段时间也比较熟悉了，我就想着同他开个玩笑，吓吓我这位优秀又可靠的合作伙伴，于是就隐了身形悄悄绕到他后面想偷袭一下，然后……”

　　“我就看见他指尖捏着根银针一样的物件往桌面上钉，而桌面上是一条比蚯蚓稍大点儿的小蛇，像是刚破壳不久，他就用银针钉在那条蛇的头部慢慢旋转，看着那条蛇挣扎、流血，然后死亡。”

　　“……而宫主大人，似乎还笑得特别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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