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涣若冰消2
屋外的春、夏、秋、冬四人皆心中一惊，未曾料屋内竟还有一人，功力深厚到她们都丝毫未曾察觉。
殿门突地从内里猛地敞开，门边却并无人影。
春、夏、秋、冬忙闪身到北原飒跟前，掩护他后退两步，各自拔出了随身佩刀利刃，严阵以待起来。
隔着四人组成的人墙，北原飒见到屋内中庭的桌旁，坐着一绿衫的中年女子。
忘忧正跪在她身前，拉住她的衣摆咳嗽着。
她的身旁立着另一个稚嫩小童，面容间有些熟悉。
听到声音，忘忧转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目光中陡然升起巨大的慌乱。
忘忧身旁的小童也见了他，讶异出声：“大哥哥？是你？”
北原飒细看了他两眼，想起他正是从前孝子山上，遇着的那个小童。
他有些疑惑，为何忘忧会与他在一起？又为何会称呼他的娘亲为师傅？
绿衫女子站起身来，目光冷冷地定在北原飒面上，说出的话确实对着旁人：“琅师兄，我先带忘忧回庄里，这里便劳烦师兄了。”
被诸葛青唤做琅师兄的男子正是诸葛琅。
他身着一袭石青云纹衫，长发束于发顶，面上带着玩世不恭，正倚在墙边听热闹。
从前三旬的日子里，他每日必亲自传授忘忧功法，早已将她视作了半个徒儿。
昨日听诸葛逸哭哭啼啼回庄，说忘忧不见了，他还着急了一番。
好在城内的庄中子弟众多，凭借北原忘忧的名姓，他们很容易找到北原王府一探究竟，果不其然在这发现了忘忧。
只是一番谈话下来，才发现忘忧不是被人圈禁，而是主动留在此处。
诸葛琅听诸葛青如此一说，点了点头：“师妹放心。”
话音刚落，他已迈步走出殿外，如在自家庭院漫步般闲适，丝毫不在意已有大量侍卫在院中汇集。
他身后，诸葛青强拉着被他点穴暂封功力的忘忧，与诸葛逸一同走在诸葛琅身后。
忘忧双脚脚腕的锁链已被斩断，只靠近脚踝处余下一截，摩擦着地面叮咚作响。
她功力被封，挣脱不开诸葛青的桎梏，只得不断恳求：“师傅，我不要回庄里。您放开我，让我留下，求求您......”
“咳咳......”
北原飒额上青筋毕露，终于隐忍不住：“尔等当我这北原王府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今日别说将我府中侍女带出府去，便是尔等，也休想离开。”
他冲身前护卫的春、夏、秋、冬下令：“拿下他们。”
四人得令，即刻便冲了出去，径直向着诸葛琅袭去。
诸葛琅丝毫不在意，貌似随意地将佩剑带鞘取出。
他手腕翻飞几个动作，带动剑鞘在空中虚划几招，便轻易卸了秋的佩刀。
其她三人面上面上大惊，尽管周密防护起来，也仍被他多使几招卸去了刀刃。
四人很快回到北原飒身前继续护卫，却被面若无害的诸葛琅戳破：“你四人的武功底子，比忘忧那丫头倒更扎实。只功法实在差了些，平日遇到些草莽杀手绰绰有余，但真遇到隐士高人，还是容易败下阵来。”
他对着眼前面不改色的四人，抬眉笑道：“方才卸你们刀刃时，已震伤你们双手，当下应是疼痛难忍，可再护卫不成了。”
北原飒闻言看向身前的春、夏、秋、冬，果然见她们都背手在身后，双手都颤抖不止。
北原飒低喝一声：“弓箭手！”
他身后的院内，已集结了数百侍卫，听到他的号令，前方百余人立即半跪下去，为后方百余人腾出视线。
后方百余人手中，赫然人手持有一张劲弓，肩背数十尾羽箭。
诸葛琅的面容终于严肃起来。
他能确保自己安危，却没有十足把握，能护得身后三人周全。
他冷下脸来，连声音也一并冷了下来：“忘忧，琅师伯可曾教过你？若遇状即如此，切记擒贼先擒王。”
话音刚落，他的佩剑已出鞘，快速袭向不远处的北原飒。
他用掌力将北原飒身前护卫的四人震倒，避开北原飒身上要害，提剑对他刺去。
诸葛琅的动作奇快，眼见他的剑刃袭来，北原飒才欲拔刀抵抗，可为时已晚。
他心下暗叹不好，已无力招架，却见眼前闪过一袭月白身影。
如同从前在宫门遇刺时，奋不顾身挡在他身前挡刀时的场景。
雪白长发高束，垂下一大束在身后，较从前更显英姿飒爽。
卷曲的发因为动作，快速弹跳起来。她已先他一步，拔出了他的佩刀。
“叮”的一声脆响，诸葛琅的佩剑被弹开，剑尖处的剑气失了力道，却四处飞散开来，在忘忧身上划出数道血口。
诸葛琅面上一惊，已是怒斥起来：“你不要命了？功法被封，还敢挡我的剑！”
忘忧轻咳几声，神色却很笃定：“看到师伯手下留情，才敢放肆的。”
她面上露出几分笑意：“忘忧今日的身手，可还能入师伯的眼？”
诸葛琅面上重新带起笑来：“今日出手，倒令师伯刮目相看了。”
身后数十侍卫，急忙将二人围在身后护卫起来。
北原飒侧眼看了看忘忧，见到她脸颊上被划破的血口，怒气更甚。
“弓箭手准备！”
他才开口，衣袖便被身侧忘忧拉住：“阿飒，不要伤他们。”
北原飒转过头，盯着她看了许久，终是没有下令。
诸葛琅见到被众侍卫护卫起来的忘忧二人，头向身后侧了侧。
“师妹，不若你带逸儿先回庄去。看来我这得费些功夫，才能将忘忧带回去了。”
诸葛青仍保持着方才束缚忘忧的姿势。
方才她分明没有放松手下力道，而忘忧见到飒亲王遇险，竟拼命挣扎了出去。
她叹息一口：“琅师兄，罢了。她既怎样都不愿回去，便随她去。”
说完，她转过身，携了诸葛逸，眼见要向院门外走。
忘忧心下一慌，她不愿失去如此关爱自己的师傅。
“师傅”，她轻唤一声，眼眶已微红了，对着诸葛青遥遥跪下身去：“忘忧不孝，辜负师傅厚爱。”
诸葛青本不愿停留，却被诸葛逸一把拉住。
她只得重叹一声，转过身来看向忘忧，另从裙带上解下一枚碧绿小坠，抬手扔给她。
“为师既不轻易收徒，也不会轻易将你逐出师门。切记谨守庄中规矩，万不可透露庄内信息。否则庄内上下，必定容不下你，届时师傅也难保你。”
“这枚坠子由紫薇阁师伯打造。靠近庄子，坠子必有异样。届时你若愿意，自有庄中子弟迎你回庄，我俩也可再续师徒缘分。”
“你既一心要跟着他，便好自为之。从前你二人间的误会，还需坦诚相告，化解了才好。”
她另外对北原飒开口：“飒亲王，我这徒儿你应当比我更为了解。她的性子最是隐忍，又处处为人着想，时常委屈了自己。”
“方才你既在殿外听到了，便该想到，她这一载过得属实不易。她被你拘着，也要留下，功力被封，也要救你，你便该知道她的真心。望你日后再勿辜负她的深情，再不要疑她。余生，好好待她。”
“师傅......咳咳...”，忘忧的眼眶已逼得通红，喃喃轻唤着。
北原飒终于卸下了防备，对着诸葛青遥遥点头：“前辈放心，本王日后绝不再疑忘忧，余生定好好待她。”
诸葛青不再看二人，转过身去，牵着诸葛逸手，向院外走去。
诸葛逸脸上不舍，转头冲着忘忧挥手：“师妹，再会，师兄有机会便溜出来看你。”
他才说完，已被身边得诸葛青一记暴栗敲在头顶，却仍揉着头顶，冲她挤眉弄眼笑着。
诸葛琅早已收起佩剑，漫步向着院外走去，不忘回头叮嘱她：“好好修习功法，来日回庄了，琅师伯可得检查。”
他又看了看北原飒：“切莫委屈了我颇费心血打造的羽霜。”
忘忧红着眼，磕下头去。
“忘忧谨记师傅、琅师伯教诲。”
“拜别师傅、琅师伯、师兄。”
北原飒略一挥手，院中侍卫悉数退出院外。
见忘忧仍拜倒在地，北原飒声音轻颤，伸手去扶她：“忘忧，起来。”
忘忧侧身，躲过了他伸来的双手，缓缓站起身来。
“我身上凉。”
她这句话刺痛了他，他再顾不上许多，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纵是隔了两人的衣料，他也能感受到她身上刺骨的寒意。
她在他怀里挣扎起来：“阿飒，松开，我太凉了。”
他置若罔闻，反而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
他抱她回寝殿，解开她脚腕上的镣铐，亲为她在热水中洗净双脚，又揉捏按摩起来。
脚心的温温热热令她心生愉悦，她始终含着淡笑，静静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直到水渐渐不那样热了，他才取过素白帕子，将她双脚擦拭干。
他手下动作很快，却仍感觉到忘忧的双脚刚离开热水，便迅速凉了下去。
待他匆匆擦干，双脚又如先前般冰凉。
他动作一顿，面上也愣了愣。
忘忧急忙抬起双脚，塞进厚被里，轻咳几声后开口：“待会就暖和了。”
他显然不信，只定定看着她，面色悲戚，眼神怜惜。
她伸出手去，想轻抚抚他蹙着的眉眼，却在接触到他时，收回了手，改为拉扯他的衣袖。
“怎么一直不说话？”
他快速握住她的手，即便她轻挣，也执意将她的手，紧贴在自己一侧脸颊。
仍是从前同样的一只手，仍是贴在同一侧脸颊。
不同的，是从前掌心的温润，变为如今的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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