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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缘定(8)
白蔹道,“这些年妖界安稳,没什么大事,其实就算我不在,几位妖君也能处理的很好。”
花惜缘望着沉沉夜色,感叹道,“也是,你把妖界治理的这么好,是妖族人民心中当之无愧的王。白萝卜,这些年,你快乐吗?”
这是自相认以来,花惜缘第一次叫起少年时的称呼,白蔹的心似被无形的手揪紧,压得他有些透不过气,他神色复杂地看向花惜缘,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快乐吗?他自问。
作为妖王的责任,他所谓的丰功伟绩,建立在伤害好友基础上,他一点也不快乐。
否则他又怎么会日复一日地在三界寻找阿缘…
花惜缘见他没说话,停顿了会,又自顾自说下去,“白萝卜,如果这是你认定的路,那就一如既往地走下去,不要回头,不要犹豫,至少在守护族人这点上,你比我做的好,你是个合格的王。”
白蔹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他默默将千般情绪轮番咀嚼了遍,而后默默咽了下去,待出口时,只是平淡地道,“何时去天界?”
花惜缘道,“再跟着师傅历练番吧,怎么,你赶人啊?”
白蔹道,“不是,凭你们现在的身份,想混进去不容易。”说完,他拿出三张写着喜字的请帖递给花惜缘。
花惜缘接过喜帖一愣,“啥子东西?你要成亲了?”
白蔹,“……”
白蔹道,“不是,是宴疏离和长孙青莲的婚宴,我就不去了,我会叫玄武大君随你们同去,你们扮作妖族的人去送贺礼。”
花惜缘二话不说收下那请帖,脑子转了一圈才想起宴疏离是谁,“他不是娶过妻了吗?我记得宴氏老族长过寿那会儿,我还见过宴疏离和单青霜,说来还跟老头子带点姻亲关系。怎么,如今单氏家道中落他就迫不及待休妻另娶了?这上赶着奉承长孙清流呢?”
白蔹冷笑一声,“仙族世家之间,不是一向是如此的吗?经历了这么多,你早该见识过了。”
花惜缘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想当年老头子夺得昭和演武第一,百岭单家明里暗里被多少人奉承巴结着,长孙氏掌权后,便是人人都恨不得来踩一脚,看你跌落尘埃,还要落井下石来讽刺一番。
区区人心,风云易变,经不起考验。
白蔹见他略显消沉,忍不住道,“此行,若有需要,我会帮你…”
此刻他神色专注得让人无法怀疑他所说的,花惜缘笑着打断他,用开玩笑的口气道,“赔上你妖族难得换来的和平日子来帮我?还是赔上你妖族的子子孙孙来帮我?白蔹呐,说了别回头看,千万别回头,我受不起的,你也受不起。”
那双揪紧他心脏的小手发了狠,找准了最软的地方死命掐,英俊沉稳的妖王陷在一地阴影里,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最后只闷闷道,“那你,还回来吗?”
花惜缘挑了挑眉,还是平时那不着调又不正经的口吻,“本来到妖界来就是借你那化丹池一用,非亲非故的,这里也不是我家,谈什么回不回呢?”
白蔹道,“阿缘…”
花惜缘道,“停,别把我当什么老好人,白蔹,我小心眼,是个记仇的人,也别跟我再谈什么往昔情谊,纵然是大梦三生,是非对错,也不是区区只字片语能解的开,在鬼藤林的时候,你有句话说得好。待我离开妖族的那刻起,你我天涯陌路,后会无期。此生如你所言,兄弟情断,恩义两绝。”
说完这句,花惜缘便自顾自搬着小椅子回了房,路过白蔹身边的时候,他极轻地叹了口气,“夜露深重,妖王请回吧。”
地狱般的修炼模式维持了整整大半年的时光,直把花惜缘和阿澜折磨得形销骨立,但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两人的剑法和道术都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
临走前,花惜缘带着司植去了一趟七方炼狱的幽罗狱。花惜缘守在了外面,独留司植进去,幽罗狱里的,已经是一个形销骨立的闯北,可惜司植眼睛看不到,只顾着扑到监狱前,闯北见到司植也有些激动,待看到他的眼睛,惊惶地问,“司植,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司植用手摸索着他,直到抓住他的手臂,“没事,就无意受了伤,很早以前就看不到了。”
两人默然良久,司植低头说了声,“对不起,这么多年了,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闯北没了在止戈书院时的那种戾气,言语间有种看透世俗的平和,“王上对我算是不错了,没让人欺负我。”
司植反手抓住他胳膊,撩开一摸语气瞬时带了哽咽,“闯北,你瘦了好多,你都不好话吃饭的吗?”
闯北反手抓住他,紧紧握住,“司植,这些年,你好吗?”
司植一噎,转而笑道,“我挺好的,一直跟着我家少主。”
闯北道,“司植,不要愧疚,我在这真的挺好的,很安静,不会被人欺负,有时间思考很多以前没有思考过的问题,过去的都过去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司植停顿良久,最后轻轻“嗯”了声。
后一日的大清早,师徒三人收拾了番,便站在鬼藤林的妖界出口处,一列妖族小兵举着长矛,气势汹汹地瞪着他们。不得不感叹,这重要领地的守卫和七方炼狱那不毛之地的杂牌兵实在不是一个档次的。
司植背着个小小的布囊跟在最后,有些局促地侧耳倾听,似乎是在等着谁,过了会,那小猴妖慌慌张张跑了出来,追到司植身边,乌溜溜的眼睛直盯着他,“你真要走啊?”
花惜缘嘻嘻一笑,试图诱拐这只小猴妖,“你要不随我们一道走吧,热闹着呢。”
小猴妖一本正经地思索了会,最后缓缓摇头,“不了,王上说过人妖殊途,外面不适合我们妖呆。”
单胤在一众妖兵狠辣的要吃人的目光下,徐徐从出口走出,嘴里还在喃喃念叨,“白蔹这小心眼的,不就多喝了他点酒,也不出来送送。”
花惜缘见他要往出口走,一把揪住他,“师傅,等等,再等个人。”
在单胤疑惑的目光下,远远见一身材壮实的人顶着光溜溜的硕大脑袋,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朝着他们走来,花惜缘朝着那大妖吹了个口哨,“老鳖怪。”
玄武大君一听那称呼,倏得变色,远远指着花惜缘,“死狐狸!”
同时,阿澜见到玄武大君,脸色即刻变得阴沉下来,背上的飞烟徐徐颤动,阿澜眼中隐有杀意。花惜缘按住阿澜的手,冲着他摇头,“好师兄,我们此行去天界需要他带路。”又凑近他道,“等从天界回来,再跟他算账。”
花惜缘从怀里掏出三张喜帖递给阿澜和单胤,知道师傅早晚会知道这件事,不如如实告诉他,便说道,“老头子,天界正在筹办宴疏离和长孙青莲的婚宴。”
单胤接过喜帖打开一看,看着赫然在列的几个烫金大字,面色大变,喜帖被他死死地攥在手里,骂了句,“畜生!”
花惜缘道,“师傅,临行前妖王给了我三张喜帖,叫我们扮作妖族的人,跟着玄武大君上天界送礼,我以为可取,就自作主张拿了这三张喜帖。”
玄武大君一副高傲表情地杵在一边,招手将一旁欲语还休的猴子姑娘拽了过来,“小猴子,你随我们一道去,毕竟是代表妖界,人多点才有气势。”
单胤深吸了口气,将那被攥得皱不拉几的喜帖收好,指着玄武大君道,“所以这一路他都要跟着?”
玄武大君趾高气扬地用鼻子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吾乃妖王座下十二大妖君之一的玄武大君,此次奉王上之命,代表妖界前往天界送礼,我不喜吵闹,你们几个一路需安静跟在我身后,否则万一发生什么,我不会护着你们的。另外,我这人素有洁癖,不喜与人过近,所以你们需时刻注意离我三步之外…”
他话还没说完,单胤走到他外面,在他光溜溜的脑门上用力一弹,顷刻间,身材壮硕的玄武大君立即化作原形,且身躯逐渐缩小,直到变成一只巴掌大的袖珍龟。单胤道,“啧,我也不喜话多的。”
花惜缘将那只在地上缓缓挪动的袖珍龟捡起来放到手心,对着他探出的脑袋一弹,那小龟动作一僵,随后脑袋和四肢都缩入壳里不再动弹,花惜缘冲着龟壳吹了口气,道,“在爷爷面前,要乖乖做孙子,知道吗?”
猴子姑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司植勾了勾她的小指,“既然玄武大君也说了,你就随我们一道去吧。”
待师徒几人的身影从出口消失,远远站着的白蔹才收回目光,他手中还握着一盏梨花白,拎着壶口摇了摇,半壶酒液晃晃荡荡,随手一扔,酒壶在清脆的声响中碎了一地,空气间酒香氤氲。他半阖着眸,看不清情绪,极轻地说了句,“保重。”
远远有个妖族小侍快步跑了过来,立在白蔹面前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王,王上…”
白蔹皱眉,眼神迷离,满嘴酒气,“何事?”
小侍哭丧着脸,“就,就今日我去您寝殿打扫,发现里面你搜集的那些珍藏孤品,都,都没了,连房梁上的金漆都,都被刮了一层,咱们殿里是不是,遭贼了啊?对了,门上还贴了张条子…”
小侍将一张皱巴巴的黄色符纸交给白蔹,白蔹摊开一看,只见那上面大咧咧写了个“借”,后面还跟着几个苍蝇大的小字——江湖救急。
白蔹,“……”
花惜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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