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蛰伏与挣扎(3)
她看到了草原的广袤和残酷,看到了牧民生活的艰辛,也看到了戎狄武士们彪悍的骑射和他们对强者的绝对崇拜。她开始模糊地理解,赫连灼那套“弱肉强食”的法则,为何能在这里运行。
一次,她“偶然”看到赫连灼在空地上驯服一匹极其暴烈的野马。那马人立而起,嘶鸣震天,试图将背上的骑手甩下去。赫连灼伏在马背上,双腿像铁钳般箍住马腹,手臂肌肉贲张,死死勒住缰绳,眼神狠戾,带着一种近乎享受的征服欲。
人与马搏斗了将近半个时辰,尘土飞扬,吼声不断。最终,那匹烈马浑身汗湿,口吐白沫,前蹄跪地,彻底臣服。
赫连灼翻身下马,喘着粗气,汗珠从他额角滚落。他拍了拍马颈,扔给一旁的马夫,脸上带着酣畅淋漓的、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那一刻,萧挽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迅速低下头,掩去眼中复杂的情绪。那是纯粹的、野性的力量,可怕,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她厌恶他,恐惧他,却又不得不承认,在这种环境下,唯有他那样的强大和冷酷,才能生存,才能掌控局面。
自己要如何才能在这种力量的夹缝中,找到一线生机?
日子一天天过去,草原的春天短暂而急促地到来,积雪融化,露出枯黄的草根,风依旧冷,却带上了湿润的气息。
王庭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赫连灼的继位大典迟迟未举行,与塔尔浑一派的摩擦日渐增多。有小道消息流传,塔尔浑正在暗中串联其他不满的首领。
萧挽云能感觉到这种紧绷。赫连灼回来的次数更少,脸色更沉,有时身上会带着淡淡的、新添的血腥味。他偶尔看向她的目光,也更加莫测,似乎是在权衡着什么。
一天深夜,赫连灼突然回到王帐,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和戾气。他似乎刚结束一场激烈的争论或者厮杀,眼神锐利如刀,扫过帐内。
萧挽云正蜷在角落的皮毛里假寐,呼吸放得极轻。
他大步走过来,没有像往常那样无视她,而是停在她面前,阴影笼罩下来。
“起来。”他命令道,声音因酒精而有些沙哑,却更显危险。
萧挽云心脏一紧,依言慢慢坐起身,垂着头。
他伸出手,粗粝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他的指尖很冷,带着夜间的寒意和酒液的湿黏。
“看着本汗。”他用了“汗”的自称,尽管大典未行。
萧挽云不得不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烛火下深不见底,翻涌着某种压抑的暴戾和烦躁。
“你们南人,”他凑近她,酒气喷在她脸上,“是不是都擅长装模作样?嗯?”
他的手指用力,捏得她下颌骨生疼。
“塔尔浑那条老狗,今天居然敢联合几个老东西,再次逼我处置你……”他冷笑一声,眼神越发骇人,“你说,我是不是该把你交出去?省得麻烦?”
萧挽云浑身血液似乎都冻住了。她强迫自己维持着那种怯懦茫然的表情,甚至让眼睛里迅速蓄起生理性的泪水,看起来像是被吓坏了。
她微微摇头,嘴唇颤抖着,用生硬破碎、带着浓重北凛口音的戎狄语,挤出几个这几天偷学来的、最简单的词汇:“不……不要……汗……我怕……”
发音古怪,语法错误,完全符合一个初学乍练、惊慌失措的异族女子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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