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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当归糖霜与双生星辰
时光荏苒,距那场惊心动魄的守护之战已过去五年。春末夏初的微风,挟着蔷薇的甜香和草木的清气,拂过“守正堂”后院葱茏的花木。
已是傍晚时分,夕阳的金辉为庭院镀上一层温暖的柔光。苏菘蓝刚送走最后一位复诊的小患者,略显疲惫地揉了揉后颈,正准备收拾东西,却听见内堂传来一阵压抑着的、奶声奶气的争执声,间或夹杂着保姆阿姨无奈的轻哄。
她莞尔一笑,循声走去。
内堂柔软的地毯上,两个穿着同款淡青色小衫裤、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正背对着门口,撅着小屁股,对着一个打开的木制玩具箱“据理力争”。
“是我的!爹爹做的!”稍高一点点的小男孩,声音清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执拗,小手紧紧抓着一个精巧的、用紫檀木边角料雕成的小药杵。 “唔…哥哥坏!晞晞也要!”稍矮一点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揪揪,圆嘟嘟的脸蛋急得泛红,伸着白嫩的小手去够,眼圈已经开始酝酿水汽,那委屈的小模样,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即将要掉金豆豆的苏菘蓝。
正是苏菘蓝与江京墨的一对双胞胎儿女,刚满三岁的江慕苏和江念归。
“辰辰,晞晞,乖,这里还有小药碾呢,看,这个也很好玩…”保姆阿姨拿着另一个小木玩具,试图转移注意力。
“不要!就要那个!”小念归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山洪暴发。
就在这时,一双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从后面伸了过来,轻轻落在两个小团子的头顶。带着一丝清冽的、令人安心的淡淡药香和墨香。
“这个小药杵给谁呢!”江京墨手里拿了一个新做的小药杵,一脸难以决定的样子。
“我要!我要!”小念归破涕为笑,立刻跑过去抱住新的小药杵,甜甜地喊了一声:“谢谢爹爹!”转头就冲着哥哥做鬼脸,那小模样,得意又可爱。
小慕苏虽然也想要新的小药杵,但看着自己手里的小药杵小声嘟囔:“爹爹做的,都是好的!”
江京墨唇角微扬,揉了揉儿子的发顶,弯腰将女儿连同她怀里的小药杵一起抱起来。小念归立刻用沾了点口水的小胖手搂住爹爹的脖子,在他微凉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留下一点湿漉漉的糖霜痕迹——显然是下午何静姝过来时偷偷给的芝麻糖还没吃完。
苏菘蓝倚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岁月似乎格外厚待江京墨,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将那份清冷化为了更温润的沉静。他抱着女儿的样子,熟练而自然,那双曾经只翻阅古籍、执掌棋局的手,如今也能稳稳地托住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贝。
江京墨抱着女儿,看向门口的苏菘蓝。夕阳的金光恰好落在她身上,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她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眼神明亮,比五年前更多了几分为人母的柔韧与光华。他的目光与她相接,深邃的眼底便自然而然地漾开毫不掩饰的温柔与眷恋。
“忙完了?”他轻声问,抱着女儿向她走来。
“嗯。”苏菘蓝点头,很自然地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擦掉他脸颊上那点被女儿印上的、亮晶晶的糖渍,打趣道,“江先生,被小丫头盖章认证了。”
她的指尖温热,带着常年接触药材的淡淡清香。江京墨握住她的手腕,低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了一下她的额头,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融。这是一个极其亲昵的、属于他们之间的小动作。
“嗯,盖了章,就是苏神医的人了。”他低声回应,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慵懒的笑意,气息拂过她的面颊,惹得她耳根微微发热。
小念归夹在中间,看着爹爹和娘亲近,不但不闹,反而咯咯地笑起来,挥舞着小药杵:“爹爹是娘亲的!晞晞也是娘亲的!”
在一旁的小慕苏见状,也跑过来抱住苏菘蓝的腿,仰着小脸,一本正经地说:“慕苏也是娘亲的!慕苏保护娘亲!”
苏菘蓝的心简直要被这两个小宝贝甜化了,弯腰将儿子也抱起来——好在小家伙虽然看着清瘦,抱起来却沉甸甸的很有分量。她左右各亲了一下两个宝贝柔嫩的脸颊,笑道:“好,好,都是娘亲的宝贝!”
江京墨看着怀里搂着妻子和儿女,眼底的笑意更深。他空出一只手,极其自然地环住苏菘蓝的腰,将她和孩子一起拥入怀中。夕阳将四个人的影子拉长,紧密地交融在一起,温暖而圆满。
晚风拂过,带来后院药圃里当归特有的辛香,混合着儿女身上的奶香和彼此的气息,构成世间最令人心安的味道。
“今日义诊累不累?”江京墨低声问,下巴轻轻蹭了蹭苏菘蓝的鬓角。 “还好,看到大家都好好的,就不觉得累。”苏菘蓝靠在他肩头,感受着那份坚实的依靠,“倒是你,不是说下午要和远志去看新选的药材基地?” “看过了,地方不错,回来顺路去接了这两个小麻烦。”江京墨轻笑,看向怀里已经开始揉眼睛的女儿,“某个小麻烦还在车上偷吃了外婆给的芝麻糖。”
小念归似乎听懂了爹爹在说自己,迷迷糊糊地抗议:“晞晞不是小麻烦…芝麻糖甜…”说着,小脑袋一歪,靠在爹爹肩头,攥着小药杵睡着了。另一边,小慕苏也伏在苏菘蓝肩上,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放轻了动作。
江京墨小心翼翼地将睡着的女儿交给保姆阿姨,又从苏菘蓝手中接过同样睡熟的儿子,亲自将他们送到隔壁精心布置的儿童房里,盖好小被子。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天边只余一抹绚烂的晚霞。院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归巢的鸟雀偶尔啁啾。
江京墨回到内堂,苏菘蓝正站在窗边,望着天边的霞光出神。晚风吹起她颊边几缕碎发,侧脸线条柔和美好。
他从身后轻轻拥住她,下巴搁在她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令他心安的气息。他的怀抱依旧带着一丝微凉,却无比坚定可靠。
“菘蓝。”他低声唤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喟叹。 “嗯?”苏菘蓝放松地靠在他怀里,握住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 “没事,”他收紧手臂,将怀里的人拥得更实,“只是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非常好。好得像是历经了无数轮回的漂泊与挣扎,终于寻回的彼岸。前世的烽火、牺牲、刻骨铭心的痛楚与遗憾,都在儿女清脆的笑声里,在她温暖的依靠中,被渐渐抚平,化为守护当下宁静的力量。
苏菘蓝明白他未尽的言语。她转过身,抬手轻抚他愈发温润的眉眼,指尖划过他挺直的鼻梁,最后落在他微凉的唇上。
“是啊,很好。”她眼中漾着温柔的水光,主动踮起脚尖,将一个带着当归清甜与无限眷恋的吻,轻轻印在他的唇上。
他的唇先是微凉,随即迅速变得温热。他回应着她的吻,轻柔而缱绻,如同对待稀世珍宝。晚风透过窗棂,拂动两人的衣袂发梢,空气中弥漫着药香、花香和彼此交融的甜蜜气息。
一吻终了,两人额头相抵,呼吸微促。 “京墨,”苏菘蓝轻声说,眼里闪着细碎的光,“等慕苏和晞晞再大一点,我们带他们去给守正祖父扫墓吧。告诉他们,当归已归,一切皆安。”
“好。”
两人相拥着,低声说着关于孩子、关于未来的琐碎话语。夜幕缓缓降临,星辰渐次点亮。
内堂的灯没有打开,只有窗外星月和远处街灯透进来的微光,勾勒着相拥的身影。
对他们而言,最好的日子,并非轰轰烈烈,而是这尘世间的细水长流,是当归香囊静静陪伴的岁月,是儿女绕膝的琐碎温暖,是彼此相拥时,那份跨越了生死、终于牢牢握在手中的,踏实而甜蜜的安宁。
而这份安宁,将如同“守正堂”门楣上那永远熠熠生辉的“悬壶济世”之志,如同百草堂内永不消散的当归辛香,世代相传,永续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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