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进化1.0

　　雾谷的夜色，像一口慢慢合拢的井。
　　风停了，火光在石壁上摇晃，映出人类与白面□□错的影子。托玛站在谷口高处，手中握着那块刻有公式的石片，指尖因为寒冷而微微颤动。

　　第一战带来的短暂喘息，不过三天。
　　从东岭传回的信号显示，赤岩人已经集结了至少三倍的人数，并在队伍前列安排了新的兵器——长柄钩矛与带尖刺的盾牌。
　　钩矛用来勾住白面兽的颈部或肢体，盾牌则能在冲击时形成铁墙。
　　这是更严密、更有准备的进攻。

　　火堆周围，人类与白面兽隔着一圈空地而坐。
　　白面兽首领的呼吸声像沉闷的鼓点，托玛能感觉到它的耐心正在消耗。
　　阿鲁坐在人类队伍一侧，面色阴沉：“托玛，我们不能再这样被动等着。他们有铁，他们的人数更多。再打一次，我们可能就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了。”
　　托玛平静地看着他：“你想怎么做？”

　　“用谷里的陷阱，把他们引进来，一口气杀光！”阿鲁的声音很高，引来几名年轻猎人的附和。

　　“杀光？”托玛冷笑一声，“赤岩人不是野兽，他们有部落、有家园。杀光一支队伍，只会让他们带来十支、百支队伍来报复。”

　　白面兽首领低吼一声，像是在催促他们停止争执。托玛意识到，联盟内部的裂痕已经被赤岩人的威胁进一步放大。
　　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第二战很可能在战场上就会崩溃。

　　他在地面上画出一个复杂的符号，那是新推演的公式：

　　（敌军推进速度 ×武器威胁等级）÷ （联盟信号同步率×战术执行度） = 崩溃风险值
　　“如果这个数值大于一，我们就会输。
　　想要赢，不是靠谁喊得大声，而是靠我们在战场上像一只生物一样行动。”

　　托玛提出了一个新的战术：火灰计划。
　　他们会在峡口提前堆放混合了干草、松脂和灰粉的陷阱，等赤岩人进入时引燃。
　　燃烧会制造大量浓烟和飞灰，让敌人无法准确看清前方，而白面兽则能利用嗅觉和低位视角在烟雾中发动突袭。
　　“这是唯一能削弱他们盾阵的办法。”托玛解释，“在混乱中，我们可以用钩索夺走他们的盾牌，让他们的阵型崩裂。”

　　白面兽首领用爪子刮过石地，留下五道深痕，表示同意。
　　阿鲁虽然沉默，但托玛看得出，他并不完全赞成——他更希望一场彻底的屠杀来解决问题。

　　天色微亮时，峡口前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赤岩人的队伍像一条移动的钢铁墙壁，钩矛与盾牌交错闪着冷光。
　　托玛、共牙队与白面兽分成三组，潜伏在峡口两侧和谷内高处。
　　当敌人踏入第一道灰堆时，托玛点燃了引火绳。
　　火焰沿着预设的路径迅速蔓延，瞬间升起的浓烟裹挟着灰粉直扑敌阵。赤岩人开始咳嗽、眯眼，他们的阵型出现了轻微的波动。

　　白面兽首领发出第一声突击吼叫，六只成年兽从烟雾中扑下，直接撞翻了敌阵前列的两面盾牌。
　　托玛与共牙队趁机甩出钩索，勾住一面盾牌猛然一拉，将敌人拽出阵形。

　　赤岩人的反应极快，后列立刻补位，钩矛在烟雾中横扫，迫使白面兽后退。
　　托玛挥矛挡下一次横击，却被震得虎口生疼——这金属武器的力量比他想象中更大。
　　他知道，时间正在流逝，烟雾最多只能维持十几息。
　　他吹响骨哨，示意第二波行动。
　　埋伏在高处的猎人投下石块，砸向敌阵中部，迫使他们收缩防御。
　　与此同时，白面兽从两翼同时发起冲击，制造出一种他们被四面包围的错觉。

　　短短几十息，赤岩人的阵型终于被撕开一道缺口。托玛亲自冲了进去，用短矛击倒一名敌人，将他的盾牌踢向白面兽首领。
　　首领接住盾牌，像玩具一样甩向另一名赤岩人，将其击倒。

　　就在托玛以为胜势渐显时，一声尖锐的哨音从赤岩人后方响起。
　　第二支敌军——比第一支更整齐、更装备精良——从烟雾外冲来。
　　原来他们早已分成两批，第一批是诱饵，目的是拖住联盟主力。
　　托玛意识到局势逆转的速度几乎无法用常理解释。
　　他猛然想起公式中的一个变量——敌军推进速度——在这场战斗中，他们完全低估了。

　　阿鲁带着一队年轻猎人突然从谷内冲出，直接扑向敌军侧翼。
　　他们的动作完全不在托玛的战术中——这是一场未经协调的自杀式攻击。
　　托玛怒吼：“撤回来！阵型！”
　　但已经晚了，三名猎人当场被钩矛钩中，拖倒在地。
　　白面兽首领咆哮着冲向那片混战区域，强行将两名幸存的猎人拽回到防线。
　　这也是第一次，托玛看到白面兽冒着巨大风险救人类的性命。

　　混乱中，托玛突然与白面兽首领背靠背作战。
　　他们一个用矛，一个用爪，在短短数息间击退了四名赤岩人。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两种物种，而是同一条命运链上的环节。
　　托玛低声道：“再给我三十息，我们一起撤。”
　　首领没有回应，只是低吼一声，将一名试图偷袭托玛的赤岩人扑倒在地。

　　三十息后，托玛吹响撤退信号，联盟两翼同时后退。
　　赤岩人并未追击，他们似乎也在重新评估联盟的战斗力。
　　回到谷内，托玛与首领在火光中对视良久。
　　首领缓缓低下头，将那面从赤岩人手中夺来的金属盾推到托玛面前。
　　这是它的认可，也是新的契约——血与灰铸成的信任。

　　托玛心里明白，这场战争远未结束，但联盟已经从脆弱的试探期，进入了真正的并肩作战阶段。

　　他在盾面上刻下新的公式：

　　（信任强度 + 战术适应度）×共享牺牲 ≥生存几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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