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13 章
来苏宅之前何玉并不知苏老先生的嫡女已经去世的事,他的暗卫们也自然不知。这件事本来没几个人知道,但是开封府一夜大火有人称看到了苏夫人的身影,皇甫胜为了已故夫人的清白只好道明事实。
“但是,那晚不是你吗……你确定能招出魂来?”
席子温摇了摇头,“不确定,但是你的这个房间在整个府邸的中央,法阵能笼罩到府里的各个角落。如果招不出来,只能说苏夫人的魂魄已经散了。”
何玉得意起来,“那还得是为夫,不然你直接进来能光明正大地画法阵吗哈哈。”
席子温没理他,他本来打算在府邸的每个拐角定下结界,直接逼出来,或者等到晚上的时候在水里下药弄晕这一大家子人再招魂。也多亏了遇到何玉,省了不少事,就是在人前憋屈了些许。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前厅招鬼后屋招魂是万万不可的。他只能等招鬼仪式结束才能画阵招鬼。
“对了,招魂是不是很危险啊?”
席子温看了一眼何玉,“嗯。”
虽说魂魄不能直接伤人,但是室内招魂如果招了个不好招惹的主,则会四处乱撞,撞倒东西砸到人也是有的。
“那是不是应该在旁边弹个琴或者吹个笛子之类的?”
席子温皱眉,他勉强听懂了要吹笛子。他从腰间抽出了笛子递给他。
何玉惊喜地接过笛子,“噢噢看着好厉害啊,你会吹吗?”
席子温摇摇头,他并非乐修,只会吹一首小时候母亲教的曲子。
“那我给你吹一首我会的。”何玉美滋滋地吹了起来。
席子温抬眉,这首曲子很简单,但不像是中原的曲风,更像是西域来的。何玉每次提到家乡的东西总是给他一种很陌生又莫名的感觉,正如这次一样,但何玉看起来却又不像西域人。
席子温停止了思考。罢了,由着他去吧。
“怎么样?”
短暂的演奏后何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期待着他的回答。
虽然中间听出来他吹错了几个音,但席子温还是违心地夸道,“好听。”
“嘿嘿,是吧?”何玉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晚上。
席子温站在朱砂画的法阵中间,抽出渡天划破了手臂,血滴落在朱砂阵上。何玉在一旁看得倒吸一口冷气,心疼但是却没敢打断他施法。殷红的血液顺着手臂流到剑身上,他将渡天插在法阵中间。
“阴阳为合,乾坤为制。魂去归兮!”
一阵风起,当何玉再睁开眼时,他似乎感觉席子温面前站了一个人。
“半年前在开封府杀了你和黄庭的人是谁?”
“……”
席子温紧缩眉头当他试图看清阵眼中是否有人时。又一阵风,那种异样感消失了。
“结束了?”何玉眨了眨眼,“怎么样?”
“这个凶手在夫人死前拔了她的舌头,而这个人现在就在宅子里。”
“黄庭死了?”
“嗯。”何玉看他的样子知道再问他也不会说了。
招魂结束,已经快子时。
“早点休息吧。”
“嗯。”
何玉看着一动不动的席子温,“你干什么呢,上床啊。”
席子温盯着床,没有要动的意思。
“又不能少块肉。”何玉推着席子温去床边,“这样,我但凡碰你一下你就把我踢下去,行吧?”
席子温也不好太为难何玉,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二十多年身边没有躺过人了,睡觉的时候旁边突然多了个喘气的,席子温实在不习惯。但他又不敢动来动去怕吵醒何玉,只好闭着眼睛冥想。
席子温想起了刚拜师时候的事。
“去山下镇上买点豆腐,卯时前上来。”师父第一天就安排了席子温,席子温拿着几枚银子就跑了下去,为了完成师父的条件拼了半条命赶在卯时前到了山门前。
师父搬了个椅子,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看着他的徒弟气喘吁吁地爬台阶。等到席子温站在他面前,他道,“学会了什么?”
“体力很重要。”
“不,”师父摇了摇手指,“是别人的无理要求不要照做。”
席子温皱紧眉头,他不理解但是听进去了,“好。”
“那我们再学些别的。”师父拍拍屁股拎着藤椅走了进去,“走吧,今天先学做饭。”
“……好。”
就这样席子温天天颠着一口半个人大的大铁锅学做菜,半年过去那口铁锅他已经能够一只手轻松端起来了,师父又给了他一把扫帚。
“去,午时扫完。”
“哪里,别院吗?”
“不,”师父捋了一把胡子,“把青城山整个儿扫一遍。”
席子温看了一眼时间,刚过食时距离午时已经不到两个时辰了,“不,我不去。”他的好徒弟转过头就严词拒绝了他。
师父瞪圆眼珠子,“为何不做?”
“师父说过无理要求不能答应。”
“我的意思是让你答应但不要照做。”师父被气笑了。
“哦,好。”席子温拎着扫帚跑去了前院。等到午时师父去看,果真都一干二净。他满意地夸奖了徒弟一番,虽然他还不明白席子温怎么做到的但他很欣慰,直到晚间回到自己别院时,看到从树底下到房门前堆起小山包的树叶。
第二天早上寅时席子温就被罚去挑粪了。
何玉早上醒来的时候,席子温已经戴好帷帽坐在椅子上了,不知为何感觉跟平常的氛围不太一样。但何玉也没大在意,洗漱收拾完,两人穿过小路时遇到了蒋举安和皇甫胜。
“此事本就不属于本官的管辖范围,你就算和我说也……”
“大人,蒋某实在走投无路了。”
“本官记得蒋知府大女婿的弟弟不是庄卿吗,庄卿知道此事怎会不帮?嗯?”皇甫胜抬眼注意到两人的到来,“何公子。”
“这不是皇甫大人和蒋大人吗,二位聊什么呢?”
“没聊什么,倒是何公子,从昨日进府起贵夫人就戴着头纱,如此藏着掖着,不免让众人担心啊。”蒋举安抱着胳膊将矛头指向了何玉。
“清早起来就言辞犀利,蒋大人还是不要这么咄咄逼人的好。”
两人的声音引来了不少人,其中还包括何昇昌和苏家的两个儿子——苏和和苏沐。
“虽然不知道蒋大人为何如此出言不逊,但何公子,鄙人也很好奇夫人为何整日遮面,可否告知缘由呢?”何昇昌饶有兴致地说道。
皇甫胜皱着眉看着这一切。
席子温抬手挡住了想要替他说话的何玉,他缓缓摘下了帷帽。
众人皆是一怔,何昇昌微微蹙眉,蒋举安则是一脸不可思议,“这,这不可能!”
“何兄,嫂子这么美啊……”苏和张大了嘴。
何玉转头看去,只见身边人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皓腕凝霜,靥辅承权,只叫那日月无光,桃李失色。他终于知道早上起来到现在的违和感从何而来了。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哈哈。”
“这不可能!”蒋举安指着席子温不可置信,“我昨日分明听见他说话了!那分明是男子声音!”
席子温抓着何玉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些。
周围人皆是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蒋举安,苏沐开口,“蒋大人,说话也要讲究证据。何夫人都站在这里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这……”
何玉继续道,“蒋大人莫不是说笑,我夫人已经多年未开过口了,更别说像个男人一样说话了。”
“啊……”蒋举安被说得动摇了起来。
何昇昌不说话只是紧盯着席子温。
“既然乌龙之事,各位便散了吧。”皇甫胜带走了蒋举安。
“何公子,我劝你还是小心些尊夫人才是。”何昇昌给了何玉一个眼神,冷嗤一声离开了。
席上皇甫胜的脸色比昨日好了一些。席子温虽对凶手有了大致猜测,却不明白苏宅因何招鬼,招的又是什么鬼。今日席间的仪式与昨日并无二异,席子温起身离开。在偏院稍等了一会儿后,一个人走了进来。
“大人真是让我好等。”席子温抱着胳膊,用假声开口。
“呵呵,没想到大师说的帮手竟然是你,早知道何公子与你相识我便不卖这个人情了。”皇甫胜苦笑道。
“那我直说了,凶手就在这里。”席子温指了指外面,“苏夫人死前被人切去了舌头意识混乱,魂魄不能言语,我只能得知此人大约是夫人熟识之人。”
三日前,开封府。
席子温大概这辈子也不想招惹上这位开封府尹了,两天的时间全城搜寻,他连喝口茶都费劲。他觉得不能这么躲下去了,便找到了皇甫胜,谎称是受人所托来和他谈判。
“大师也接这种活计?”皇甫胜笑道。
“我可以代他答应你一个条件,代价是你要将那封举报信交出来。”
“可以,当然可以。”一张废纸交换出去对皇甫胜来说可以算是天上掉馅饼了,“你大可放心,此信除写信人和你我二人没有第四个看过。”皇甫胜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笺,转了几圈,“但是我要你去查清杀死黄庭的人是谁。”
“黄庭是谁?”
“一介平民,不过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才会被人害死。事发时我出门了不在府上,是我夫人接待了他。但是那晚黄庭死了,至今没有查清是何人所为,他来找我又是为何。我将此事瞒了下来,不过我夫人自那晚失踪,如今已有七个月,想来大约已经丢了性命。”
“那便是招魂了,招魂需要执念够深。你如何肯定夫人或黄庭的魂魄还在世上?”
“黄庭我不甚清楚,但我夫人的性情我是了解的,此案不破她不会放下的。如若方便,我希望你问问夫人,是何人所为?”
“魂魄通常会回到她生前最安心的地方,大人如何以为?”
“那想必是苏宅了。五日后苏宅拜神仪式会有众多宾客参加,你介时混入其中便可。”
“可以,我会安排我的帮手前去。”
现在的皇甫胜用探究的眼神看向席子温,“如果是这样我心里有数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何玉的夫人吧?”
“不,”席子温否认,“我们确实为夫妻,不过未曾对外公布。”
“……”皇甫胜看上去是信了他的话,脸上露出和昨日苏启光别无二致的神色,“那敢问姑娘姓甚名谁?”
回到席上,何玉拉着席子温问,“夫人,为何皇甫大人和你一起回来呀?”
席子温皱眉,在他腿上写道:与你何干。拿到了信的席子温已经不太关心皇甫胜的动向。
“夫人,为夫要吃醋了。”
席子温听到何玉的话心里打了个寒战,谁要是与他婚配才是真的倒了大霉了。
宴会已经结束,众人散开,席子温看着府内一片祥和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
“啊!蒋大人!”一个下人从厢房跑了出来,“先生!蒋大人他,他吐血了!”
众人迅速赶去厢房,只见蒋举安正在一口口地向外吐着黑血。
“快去找郎中!”
来不及了,席子温看着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蒋举安,他的脖子上还有被鬼手深深掐过的痕迹,看起来是被硬生生掐死的。原来在不知何时招鬼已经成功了,但能在众多宾客中选中蒋举安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能做到这么快杀一人,这个鬼不一般,定是有极大的怨气。
铃铃铃——
掀起一阵大风,席子温突然意识到这个鬼不止要杀一人。他预感到后赶紧去抓何玉的手,却觉得手感不对,回头发现是何昇昌。
“何玉呢?”
席子温摇了摇头,他抽出放在角落的镰刀砍了一段竹子。
“你这是作甚?”
席子温将削尖的竹子向何昇昌身后刺去,随着扑哧一声何昇昌回头看到已经倒下的蒋举安又站了起来,“蒋大人,你?!”他马上意识到不对劲,蒋举安心脏被竹子贯穿却依旧能站在那里。
是尸变。
两人都很快意识到不能再增加死人的数量了。席子温把镰刀抛给何昇昌,另一只手将竹子抽离出来,黏稠的血液顺着洞口涌出,尸体似乎感觉到疼痛般朝着席子温扑来。他毫不犹豫这一次朝着尸体的脑门刺去。尸体侧身躲开,抬手就劈断了尖刺,又朝着他冲了过来。
“啧。”席子温将竹棍撑在地上借力跳到了尸体身后由迅速抽回刺穿其背部,将其踩倒在地。
咔咔。
被钉在地上的尸体脑袋一点点反转过来。席子温顾不得其他,立刻抽出藏在腰间的佩剑,利落地割断了蒋举安的脑袋。
“那是,金丝玄剑?!”何昇昌认出了席子温的剑身。席子温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感叹什么年头渡天都比他本人出名。
“你是!!”何昇昌眼里流露出杀意,“还不伏法?!”
席子温不装了,对他道,“蒋举安并非我杀,如何伏法?!”
“蒋念章之死难道与你无关?!”何昇昌提刀冲了过来,锵得一声刀剑碰撞在一起,“竟然是一介女流,真叫我大意了。”
何昇昌力气极大,这一下将席子温震得手疼,他一脚踢开何昇昌,“把我打死你是想让更多人被害死吗?”
“是吗!难道你杀的人还不够多吗?!”
“你说什么?”
何昇昌步步紧逼,席子温对他不能使剑,何昇昌也发现了这件事,“你有剑为何不砍我?”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几息之间就发现了他的破绽,“那这样如何!”何昇昌长腿扫来,席子温向下躲去反抓剑柄向何昇昌后腰用力一捅。
“咳!”何昇昌转身,席子温已经趁空隙翻到了房顶上。
“夫人还真是好大力气,何某人自愧不如。”
“夫人,夫人!”席子温看着何玉一边呼唤着他一边跑了进来,很快就看到了站在房顶上的席子温,“你没事吧!”他很快意识到何昇昌和席子温之间不妙的气氛。席子温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确认府里没有鬼了之后迅速逃走了。
何玉看着席子温消失的背影叹了口气去扶何昇昌,何昇昌却发了好大的火,“何玉,你真是给我找了个好甥媳妇。”
“啊?”
半年前,开封府。
砰砰砰——
“回去吧,今日皇甫大人不在府上。”门口小厮劝道。
黄庭冲上来抓住小厮的手,执着道,“我必须今日见到府尹大人!他在哪里!”
“什么人?”苏施雯听到门前的声音走了过来。
“夫人,有人想见大人。”
“改日再来吧,他不在开封。”
“是苏夫人吗!?”黄庭跑上前,“我今日有要事要告诉大人,可否请夫人通融?”
苏施雯叹了口气,看到黄庭被泥水溅湿的裤腿,“你信得过我,先且进来同我说吧。”
“谢谢夫人!”
内室。
苏施雯拿着检举信,手指颤抖,“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黄庭跪伏在地,恳求道,“苏夫人体恤,鄙人家中已无亲人,怕是过了今日若鄙人消失在世上这件事也会和鄙人一样石沉大海!”
黄庭给苏施雯的正是对二皇子楚璃的检举信,信中详实地提及了楚璃在前往巫州支援时贪没军饷一事,其中详细收集了全部的证据,有了这封信和证物几乎就能定楚璃的罪。当年巫州一战损失惨重,主要因为军饷支援不及时,后来负责运输军饷的军官被问罪,举家流放。而率领大军前去支援的楚璃更是一时风头无量。
“鄙人正是因为知晓此事才被投入大狱,如今逃出生天希望皇甫大人和夫人还小人一个清白!”
“如此秘辛你如何得知?!”苏施雯站了起来,“又如何保证为真?”
“夫人,如果鄙人所言为虚,为何无缘无故受这牢狱之灾?”
“照你这么说,他们为何不杀了你还留着你这一条命?!”
黄庭摇头,“鄙人粗鄙愚钝怎会知晓其中关窍啊,夫人。”
苏施雯坐了回去,手里那封信如同烫手山芋一般,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砰!房门被猛地砸开。
“谁!”苏施雯将信藏进了里衣。
蒋举安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持刀的随从。
“蒋举安?你来开封府作甚?”
“夫人,我找一个人。”
“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滚!”苏施雯指着蒋举安赶他离开。
“没事夫人,人我已经找到了。”蒋举安下巴指了指地上的黄庭,随从立刻冲上去将趴在地上的黄庭拎了起来。
“来人!”
“没用的夫人,”蒋举安笑出声,“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进来的?”
“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杀人灭口了。”话毕,侍卫将刀抹开了黄庭的脖子,鲜血喷在苏施雯脸上。
“啊!!!”她被吓得尖叫起来,蒋举安掐住了她的脖子,苏施雯拼命挣扎,“蒋举安,你就是楚璃的一条狗!”蒋举安手中的力道逐渐加大,直到苏施雯瞳孔逐渐放大不再挣扎,“真是可怜,你到死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要你的命。”
他将苏施雯摔在地上,擦了擦手命令道,“把她的舌头割了,省得到了地府还说我的坏话。”
“是。”
席子温直到最后也不清楚那招鬼的仪式到底是皇甫胜又或是苏启光做的,还有那只鬼究竟是不是苏施雯竟也成了未解的谜。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