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魔王前的日子

　　周野这一哭好像要把情绪没完没了地发泄出来，好在林尘十分有耐心等待周野情绪渐渐收回。
　　林尘订的房间很大，他没有用仙家法宝照明，仅仅在桌案上点了一根蜡烛，他们刚一进门的时候蜡烛的存在感不高，可等周野收住哭声时，整个房间只有一根蜡烛的光晕，这导致宽阔的房间被黑暗和光亮切割，可视空间局促在周野和林尘周围。
　　但林尘还要看周野的伤势，昏暗的环境肯定不行，于是他就掏出夜明珠，整个房间的真面目终于清楚显现。
　　林尘将夜明珠固定在桌案上，接着就牵起周野的手腕，挽起他左手手臂的袖子。
　　“手臂还疼吗？”林尘问。
　　“已经好了。”周野答。
　　“背部的伤也好了？”林尘走至周野身后，掀起周野后背上的衣服。
　　“嗯，没事了。”周野回头说。
　　背部无碍，之前尚未痊愈的灼伤现在一点痕迹也没有，林尘又走到周野面前，他示意周野坐下。
　　待周野坐好后，林尘紧跟着坐在他左前方，将周野的腿放在自己大腿上。
　　周野想缩回去，但被林尘按住了。
　　“那天看你腿部伤害挺严重，现在果然没有完全愈合。”林尘毫不怀疑现在的治疗手段非常落后。
　　仔细检查完后，林尘才支起后背，他疑惑周野在干嘛，怎么这么安静。
　　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发现那小子又盯着自己看，眼睛都忘了眨。
　　“怎么这么呆，你脑子没伤坏吧。”林尘正打算伸手过去。
　　周野蓦然回神，他抓住林尘半空中那支手，急忙说：“没事！就是大病初愈有点累，发会呆。”
　　林尘信了，他看着周野全身上下绷带缠绕，后悔自己没有随身携带未来时空的一些低品阶疗复丹药，不然哪还要这么多时间恢复啊。
　　“仙君。”周野深邃的眼睛看着林尘，他继续说：“我们两天后又要出任务了，我能在你这里休息两天吗？”
　　林尘奇了：“为什么不回宗门？宗门里过得不好？我看你比一个月前长胖了，气色也……”
　　“不是。”周野打断林尘的话，“我在宗门里过得很好，就是……”
　　就是什么？周野想不出原因。
　　而林尘还在等他的回答。
　　“哦对，你都是我亲人了，我们肯定要频繁交流才能稳固这段关系，但是队伍出任务很急，难得休息，我这好不容易有两天的时间调养，所以我就在你这呆着了。”周野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最后还不忘补上一句，“可以吗？……”
　　林尘看着周野的眼睛，刚刚那一段话他没听进去，他只好奇周野什么时候像以前那样羞哒哒的移开视线，但这段话说完后周野没有满足他的好奇。
　　所以林尘挑挑眉，他用眼神问：“你还打算看多久。”
　　周野猛然眨一下眼睛，他赶紧低头移开视线，放开林尘的手，双手抱拳，歉意道：“对不起，仙君，我无礼了。”
　　周野低头后没看见林尘在笑他，因为林尘的笑是无声的，两人之间很安静，周野就默认林尘生气了，他只好把头更往下低。
　　良久，林尘温热的手覆盖在周野头上，他搓了搓这毛脑袋，越过周野，说：“住下吧。”
　　周野惊喜抬头，他拍着胸呼出一大口气，大赦过后就是激动，他轻轻跳起，全然忘了腿上的伤，跳起的一阵刺痛给他预警，落地后更是痛到腿部肌肉抽搐，一只腿一松力，整个人就那么栽了下去。
　　“砰!”
　　林尘坐在床上，看周野狼狈地从地上爬起。
　　他无奈摇头，说：“夜明珠拿来。”
　　周野乖巧行动。
　　周野：“仙君我去找店小二要被套。”
　　“慢着。”林尘叫住一瘸一拐的周野，他说：“这么大的床够睡下两个人了，你有伤在身，怎么能睡地上。”
　　“仙君不嫌弃就好。”周野返回，他走到衣架旁边，换下一身外衣，再小心翼翼爬上床，规矩地躺好。
　　林尘不知何时散开了头发，衣服也换成了一身松弛的里衣，他盘腿坐在床边等周野行动，用一只手不停揉捏太阳穴。
　　周野觉得今天的仙君有些疲惫。
　　他想做点什么，但能做点什么？仙君也是有秘密的人，他万一问到别人的痛处怎么办。
　　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开口了，他想多了解这个人一些。
　　周野：“仙君累着了？”
　　林尘重重呼出一口气，他显然是不想说话的，但周野还是听到了他的回答：“你们宗门近期的任务估计不会太多。”
　　周野：“为什么？”
　　林尘骄傲一笑，他转身向着周野：“武夷秘境方圆五十公里内的魔族……”
　　周野盯着黑暗中林尘眼眸中的森冷微光。
　　林尘：“都被我杀光了。”
　　！
　　周野赶紧摆正头部，他不敢再看仙君的眼睛，他害怕再看就会有紫色魔气冒出，尽管盖着被子，他还是冷颤了一下。
　　“哇……仙、仙君实力超群，厉害，厉害……”周野慌乱。
　　林尘直直躺下，他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只说了一句“累了”就没动静了。
　　半晌，周野才敢僵硬转头，他看着林尘的侧脸，印象里风光霁月丰神俊朗温柔稳重的仙君刚刚似乎有点癫狂……
　　这样的反差周野一时间还没有接受。
　　他只好归结于：是我还不够了解林尘仙君。
　　.
　　清晨，周野睁眼，又看见林尘站在床边。
　　周野挺身，揉着眼睛说：“仙君我已经起得够早了。”
　　林尘没回复，他只休息了两个时辰就恢复精力了，那时的周野酣睡如泥。
　　“我这里不养闲人。”林尘说。
　　“仙君何事吩咐？”周野立马打起精神。
　　林尘：“接受我的灵力，我给你疗伤，然后去吃饭，吃完饭后在客栈门口等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周野伸出手，林尘搭上。
　　外人灵力进入体内的感觉还是那么微妙，不过周野已经没有了被迫害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在林尘面前大哭一场后，他的所有已经袒露，而林尘接受了，虽然他的安慰有些笨拙，但是周野能明显感觉到，林尘是真心感受他的情绪，尊重他的行为。
　　这就是信任的无声交换。
　　血肉疯狂生长的声音在周野脑子里回荡，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接受洗礼，身体轻盈的好像抛却了身上一切陈年旧事，把心都带得轻巧空灵了起来。
　　直到林尘的手撤离，周野才感觉自己又重重地回到地上。
　　“好了，去吃饭吧。”林尘说。
　　“嗯。”周野起身收拾。
　　.
　　人间四月，桃花盛放，山间桃林，落英缤纷。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猝然出现在桃花林里。
　　“这是我最近外出时偶然觅得的地方。”林尘向周野解释，“这片空地恰好可以让你练剑。”
　　周野向前跑了几步，他环顾四周，桃花开得温和，草儿嫩绿，天空湛蓝，空气中有漫漫桃花香，不太刺鼻，因为山涧流水带走了一些。
　　“好美……”周野感叹。
　　他欣赏得入迷，直到林尘一剑拍向他的屁股，他幡然醒悟，捂着屁股转身。
　　墨川剑静静悬浮在空中。
　　顺着墨川剑，周野望向林尘。
　　林尘：“拿这把剑练。”
　　周野微微瞪大眼，惊讶了一瞬间，花了一点时间消化仙君话语中的意思，然后他慢慢抬手，尝试握住那把剑。
　　“哐当”
　　“好重……怎么比之前还重啊？”周野双手拖住剑柄，威武的宝剑斜斜插在地上，红色剑穗都孤零零地垂直着，好生落魄。
　　林尘背手而立，平静道：“这是它原本的重量，我那天附了一点灵力让它轻巧，现在我控制它的重量，你握住剑柄，把剑抬平。”
　　起初，周野不能翘动墨川剑分毫，林尘的手慢慢抬起时，周野也才勉强抬起原本的剑。
　　这一过程周野面目狰狞，抬剑的时候，剑身颤颤巍巍，好似一个害怕着求饶的亡命徒，整体看凄惨了点，但剑却没有脱手，也没有下落。
　　林尘欣慰，过去的自己还是有点硬气的。
　　一片桃花落在剑上，刚刚持平的剑又哐当一声落地。
　　周野气喘吁吁，双臂肌肉因为用力过度不断哆嗦。
　　林尘盘腿坐在桃花树下，阳光透过桃花缝隙照在他如玉般的皮肤上，像是戴上了一层淡粉色面纱，五官在粉色的光影下更加温柔，他开口道：“就这个重量了。”
　　周野还弯腰喘气呢，他听到林尘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满脸疑惑地望过去。
　　望过去的一瞬间，他好像闻到了清冽的桃花香。
　　桃花香是清冽的吗？
　　不是吧。
　　树下的人才是。
　　林尘继续：“没任务的时候，就到这里练剑。”
　　周野立起墨川剑，道：“这是哪？”
　　林尘不动声色道：“我给你个金铃，只有你注入灵力主动摇的时候它才会响，它响的时候我会感应到，届时，我会在凌云宗宗门门口等你。”
　　周野品出了其中的意思，他高兴地向前蹦一蹦，欣喜地说：“仙君是要接我？”
　　林尘微微一笑，点头。
　　“耶！”周野在心里激动地庆祝。
　　林尘催促：“不要偷懒，继续。”
　　周野立马回应：“是！”
　　.
　　这两天是一段充满桃花一般温柔美丽的时光。
　　山间桃花林，夭夭桃花灼年华，流水送香到远方，送我梦中好景致。
　　这场桃花梦周野做了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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