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与冰棱

　　国庆的阳光刚爬上窗台，陆思成摸索着枕边的摩托罗拉，屏幕亮起时还带着余温。他指尖在按键上顿了顿，敲下：“早上好，今天想吃麻辣烫吗？中午还是晚上？”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盯着灰色的枫叶头像，心跳比往常快了半拍。
　　冯源还在梦里嘟囔 “银鳞胸甲”，陆思成却毫无睡意。
　　昨天睡前就定好了闹钟，就怕错过给她发消息的时机。没过两分钟，手机突然震动，枫叶头像亮了起来，跳出一行字：“这么快？还以为你要等几天呢～中午吧，中午天气好。” 后面跟着个伸懒腰的小人表情。

　　他忍不住笑出声，指尖飞快回复：“好，中午给你送去。” 刚放下手机，就被冯源的呼噜声惊得轻手轻脚爬起来，生怕吵醒这个家伙。

　　“老陆？大清早笑啥呢？” 冯源揉着眼睛坐起来，头发乱得像鸡窝，“梦见麻辣烫了？”

　　“醒了就起，带你去吃早饭。” 陆思成把手机揣进兜，“吃完陪我去图书馆借本书。”

　　后街早餐店飘出了一阵阵豆浆的热气和清香，冯源咬着油条说“你又要借什么书。”

　　“这次我要借的是C++ 反汇编与逆向”陆思成漫不经心地吃着豆腐脑。

　　“啥？” 冯源嘴里的油条差点掉出来，眼睛瞪得像铜铃，“反汇编？逆向？老陆你藏得够深啊！你不是医学生吗？啥时候成计算机高手了？”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你看得懂这玩意儿？我上次看彭师兄写代码，那些字母串看得我头都大。”
　　陆思成舀了勺豆腐脑，慢悠悠地说：“高中参加过信息学竞赛，学过点 C++ 和汇编，不算高手，但基础还行。” 他抬眼看向冯源，眼里带着点认真，“上次你说彭师兄的外挂能做收费系统，我琢磨着…… 咱们也能试试。”
　　“咱们？” 冯源手里的油条彻底停在半空，“你是说…… 你要写外挂？” 他突然一拍大腿，差点把桌子拍翻，“我靠！我就知道你小子不简单！彭师兄总说没空更新，你要是能写，咱们直接搞个升级版！”
　　“别激动。” 陆思成按住他的胳膊，指了指周围投来的目光，“先借本书研究游戏的反作弊机制，得避开检测才能稳定运行。你负责测试和找用户，我负责写代码，赚到钱……” 他顿了顿，想起买手机时的肉疼，“能补贴点生活费。”
　　冯源的眼睛亮得像刚刷出极品装备：“补贴生活费？这玩意儿要是做起来，赚的可不止生活费！你知道三区那个‘战神外挂’吗？月卡三十，光我知道的就有几百人买，咱们要是做出来，分分钟脱贫！” 他搓着手，突然想起什么，“不对啊，你医学这么忙，还有空写代码？”
　　“挤时间呗。” 陆思成喝了口豆浆，热气模糊了他的侧脸，“晚上少睡两小时，周末泡图书馆，先从简单的自动捡装备、定点刷怪功能做起。你是游戏通，哪些功能玩家需要，怎么推广，这些你比我懂，咱们俩联手正好。”
　　“联手！必须联手！” 冯源激动得差点站起来，“我当你的首席测试官兼推广总监！保证把咱们的外挂吹到全服都知道！” 他夹起一根油条塞给陆思成，语气里满是兴奋，“说真的老陆，你这隐藏技能也太牛了！以前总说你闷，没想到是闷声干大事的主儿！”
　　陆思成笑了笑，咬了口油条：“还没开始写呢，别太乐观。先借到书研究透游戏的内存结构，再找台二手笔记本调试代码……”
　　“笔记本我有啊！” 冯源立刻接话，“我那台旧笔记本虽然打游戏卡，但跑代码肯定够！借你用，不要钱！”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又带着点憧憬，“等赚了第一笔，咱们先换个好点的键盘，再……” 他突然坏笑，“给叶南枝买双份玉米麻辣烫！”
　　陆思成的耳尖悄悄泛红，却没反驳，只是点了点头：“先把功能做稳定再说。” 他看着冯源兴奋得搓手的样子，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 有个懂游戏的搭档，总比自己瞎琢磨强。
　　“吃完赶紧去图书馆！” 冯源三两口扒完剩下的早餐，抹了把嘴，“借完书我带你去看我那台笔记本，晚上就能开工！”

　　“不急，我今天还有别的事，明天再开始。” 陆思成放下筷子，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嘴。
　　冯源立刻挑眉，嘴角勾起坏笑：“别的事？是不是要去给‘老婆’送麻辣烫呀？”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见陆思成耳尖发红，又补了句，“不过你直接带她来店里吃多好，现做现吃热乎的，比打包回去香。”
　　陆思成一时语塞，手里的纸巾被捏得发皱。“什么老婆…… 别瞎说。” 他顿了顿，才找补道，“她不太方便出门，打包回去更方便。” 他没说叶南枝腿上的毛毯怕沾油渍，没说自己特意买了餐垫，更没说想早点见到她的心情比热乎的麻辣烫更迫切。
　　“不方便？哦 ——” 冯源拖长了尾音，挤眉弄眼地凑近，“是叶教授家那位姑娘吧？我就说你怎么突然研究起外挂了，原来是想赚钱给姑娘买好吃的？” 他拍了拍陆思成的肩膀，语气里带着点调侃，“行，懂了，‘送麻辣烫’比‘写代码’重要，我懂。”
　　“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思成想反驳，却被冯源的话堵得没词。确实，比起研究反汇编，他更在意保温桶里的麻辣烫会不会凉，在意叶南枝看到玉米时会不会笑，这些心思藏在 “别的事” 里，比代码更让他上心。
　　冯源见他红着脸不说话，笑得更欢了：“得得得，不逗你了。送完麻辣烫早点回来，晚上我把笔记本调试好，咱们明天正式开工。” 他站起身，把空碗推到一边。
　　陆思成没应声，只是拿起帆布包往肩上一甩，快步往麻辣烫店走。冯源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混着早餐店的豆浆香气，让他的脚步又快了些。

　　陆思成没理会冯源的调侃，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后街的杂货店就在麻辣烫店隔壁，他掀开门帘走进去，货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保温桶，从塑料的到不锈钢的，大小不一。
　　“老板，要个保温效果好的，装汤用。” 他指着最上层那个银灰色的不锈钢桶，桶身印着简单的条纹，看着扎实又干净。
　　老板麻利地取下来递给他：“这个好，双层真空的，装热汤三小时都凉不了，学生都爱买这个送汤。”
　　陆思成付了钱，指尖碰了碰桶壁，冰凉的金属质感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他拎着空保温桶往麻辣烫店走，阳光透过树叶落在桶身上，晃出细碎的光斑 —— 这可比上次借老板的旧保温桶体面多了，至少不用担心漏汤，也不用担心叶南枝看到旧桶会觉得敷衍。
　　“来啦？还是骨汤的？” 麻辣烫店老板见他拎着新保温桶，笑着打招呼，“今天带桶来装？”
　　“嗯，要骨汤的，多放玉米和胡萝卜，少放辣。” 陆思成把保温桶放在柜台上，看着老板往锅里下菜，“豆腐泡和青菜多来点，其他的少放些，够一个人吃就行。”
　　老板一边应着，一边麻利地操作：“给对象带的吧？看你每次都这么细心，玉米要甜糯的，胡萝卜切小块，生怕人家吃着不方便。”
　　陆思成的耳尖微微发烫，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盯着锅里翻滚的骨汤。乳白色的汤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花，玉米段在汤里轻轻晃动，甜香混着骨汤的鲜味漫开来，勾得人食欲大开。
　　“好了，趁热装。” 老板把煮好的麻辣烫装进保温桶，又舀了两勺热汤，拧紧盖子前特意叮嘱，“这桶保温好，送到了还是热的，放心吧。”
　　陆思成拎着沉甸甸的保温桶，指尖触到温热的桶身，心里也跟着暖烘烘的。他付了钱，转身往叶教授家走，路过便利店时又想起什么，进去买了包纸巾和一小袋桂花糖 —— 上次给她带的桂花糖藕她好像挺喜欢，这个糖应该也合口味。
　　梧桐树下，叶南枝已经在等了。今天她穿了件浅杏色的外套，腿上盖着毛毯，轮椅停在阳光里，手里捧着本书，风吹过书页时，她的头发轻轻拂过脸颊。
　　“来了。” 陆思成走上前，把保温桶递过去，又从兜里掏出新拆封的纸巾，“刚买的保温桶，试试保温效果。”
　　叶南枝放下书，接过保温桶时眼里闪过惊讶：“特意买的？不用这么麻烦的。” 她指尖碰到桶身的温度，抬头时眼里带着笑，“还很热乎。”
　　“怕借老板的旧桶不卫生。” 陆思成挠挠头，把那袋桂花糖放在她腿上的毛毯上，“顺手买的，你尝尝，桂花味的。” 他没说这糖是特意绕路买的，只说是 “顺手”，怕显得太刻意。
　　叶南枝拿起糖袋看了看，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空袋子 —— 显然是刚拆封的，嘴角弯得更厉害了：“谢谢你，总是这么细心。” 她掀开保温桶盖子，热气腾起时，玉米的甜香扑面而来，“看起来很好吃。”
　　“快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陆思成往旁边退了半步，靠在梧桐树上，看着她从轮椅侧袋里拿出勺子，“我买的保温桶够大，下次要是想吃，随时说。”
　　“不用总特意跑一趟。” 叶南枝舀起一块玉米，吹了吹送进嘴里，眼睛弯成了月牙，“很甜，比我自己煮的还糯。” 她顿了顿，看向陆思成，“你今天不用忙别的吗？国庆假期应该多休息。”
　　“下午打算去图书馆。” 陆思成说，没提写外挂的事，只说，“看看书，不算忙。” 他看着她认真喝汤的样子，忽然觉得刚才特意买保温桶的举动很值 —— 她眼里的笑意，比任何代码都让他觉得踏实。
　　秋风卷着桂花香吹过，保温桶里的热气缓缓上升，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叶南枝的勺子轻轻搅动着汤里的豆腐泡，陆思成就靠在树上看着，偶尔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连空气里都带着点甜意。
　　“对了，” 叶南枝突然抬头，“这个保温桶多少钱？我转给你吧，不能总让你花钱。”
　　“不用，不贵。” 陆思成赶紧摆手，“就当…… 谢你上次推荐兼职的谢礼。” 他怕她再推辞，赶紧转移话题，“快吃吧，汤要凉了。”
　　叶南枝看着他泛红的耳尖，没再坚持，只是低头继续喝汤。陆思成靠在树上，听着她轻轻的喝汤声，心里像被热汤熨过一样舒服。原来特意买个保温桶，看着她吃到热乎的麻辣烫，比琢磨代码框架更让人满足；原来藏在细节里的在意，比任何计划都更有温度。
　　等叶南枝吃完，陆思成接过空保温桶，指尖碰到她擦过的水渍，暖暖的。“那我先回去了，下午还要看书。”
　　“嗯，路上小心。” 叶南枝朝他挥挥手，手里还攥着那袋没开封的桂花糖，“保温桶我洗干净了下次给你？”
　　“不用急。” 陆思成笑了笑，拎着空桶往回走。阳光穿过树叶落在他身上，保温桶轻了不少，心里却装着满满的暖意 —— 那是新保温桶留住的热乎气，是桂花糖藏着的甜，是她眼里藏不住的笑意，这些都比即将开始的代码计划，更让这个国庆中午变得鲜活而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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