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离轨道

　　翌日上午，陆渊穿上灰色的长袖衣以及黑色的裤子，就去往了医院。

　　他坐在病床前，削着苹果，她还是没有醒来，好像会一直下去，但是他总觉得有一天她会醒来，只是不知道何时会醒。

　　“奶奶，你知道吗？我真的保送了北大，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去北京的吗？你还说，要跟我一起住，一起生活，不让别人欺负我。我一直都在等着那一天呢，所以，我求你。”

　　说完这些话的时候，他忍不住的落泪哽咽了起来。

　　“奶奶，醒过来好不好？”

　　他看着她戴着呼吸器，像是下一秒她没有了呼吸，随时都会离他而去。

　　他趴在被子上，痛哭了起来，像是想要唤醒她，伸出了手握住她苍老的手掌。

　　——“你们都不可以欺负小渊，尤其是你陆渲旗，如果你再欺负他，就别认我这个妈了？！”

　　——“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小渊，别理他！他这种人只配活在梦中，我们家小渊得上前看。”

　　这些声音在耳前响起时，盖过了呼吸机发出的“嘀嘀嘀”的声音。

　　房间内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他刚进来就穿着防护服，所以看到衣角的那一眼，他哭的更甚了。

　　微弱的光线从病房外照了进来，如同她短暂的生存时间，也如同他短暂的清醒时间。

　　星期一，陆渊无精打采的回到了学校，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陪着奶奶，所以身心疲惫的他，一来到学校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班上的同学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被保送的大神竟然一回来竟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上课的老师看到这一幕，装作没看到，而心底却很困惑。

　　毕竟陆渊哪怕保送了，也会回来坐下来安心听课或者看一些高数的书籍，但此刻他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等到下课铃声响起，陆渊才从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四周。

　　尤峥先看到他的冷脸，紧接着看到了他的黑眼圈，便问：“陆神，你咋一回来就没精神啊？”

　　陆渊不答，只是一味的拿出了一本书，看着。

　　“你别又成为书呆子了，你快跟哥们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渊听着他在面前唧唧歪歪的，把手中的书本拍在桌上，发出了巨响。几乎迎来了班上所有人的目光，紧接着响起了他的话语。

　　“滚！哪凉快哪呆着去！别在我这里找存在感行吗？！”

　　陆渊抬眸看着他，说着狠话。

　　“陆…陆哥，到底发生了什么？跟哥们讲讲呗。”尤峥想要伸手去握住他的手臂，却被他甩开。

　　他想要说什么狠话时，却扭头不想让他们看不到眼中的少许泪花。他再次咬牙喊道：“滚啊！我不想说第三遍！”

　　“陆…陆哥…”尤峥缓缓开口。

　　却看到他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徐凋延拉住了尤峥想要上前的手，看了陆渊一眼后说；“让他自己一个人静静。”

　　尤峥看着徐凋延，担心陆渊说道：“可是他…”

　　“别管。”徐凋延看他不吃软的，只好一把把他拉到一边去。

　　阳光照在走廊里，使整个楼层都有了一种暖色调。

　　尤峥一把甩开他的手问：“你干嘛不去说？”

　　“现在不是说就可以解决了事。”

　　“那你说怎么办？”

　　徐凋延仔细想了想，好像就只有一个人可以牵动着陆渊的心，而那个人并不是姜栀，而是他的奶奶。但现在这种情况的话，好像也就只有陆奶奶病重的时候，他才会出现。

　　但是现在又不可能去找陆奶奶，所以他想了又想，就只想到了姜栀。

　　毕竟最近，只有姜栀与陆渊走的很近。

　　看似是朋友，其实已经胜过了朋友的那层关系。

　　徐凋延在秘密谋划着什么，随后便跟尤峥诉说了他的计划。

　　从昨天晚上的晚自习开始，姜栀的脸色就格外的不好。

　　而且只要身边的人一提起陆渊的事，她就会很生气的趴在桌子上。许子言一次的偶然提起许勒越问自己陆渊的事情，她就说：“可以别在我面前提他了，好吗？”

　　随后，许子言以及林昱都在她的面前闭嘴不谈。

　　两个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现在，姜栀只知道做题，遇到不会的题，就去问别人，好似只有让自己忙起来，才不会想那些事。

　　可是，脸色苍白的很，许子言几乎都要劝她请假，可是她却摸着自己的脸，叹了口气，疲惫的笑了笑说：“没事，我还要考北大呢，我得好好上课，不然我这九十九名的超越怎么超呢？你说是不是，而且可能是最近没睡好的原因。”

　　“姜栀，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我们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好帮帮你。”

　　姜栀只是淡然的微笑着说：“没事的，子言。只是交友时，蒙蔽了双眼，所以就什么样的人，我都交了。”

　　姜栀垂眸，像是在想着什么。

　　好像就只要是她对他有好感，好像也不是，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只是觉得陆渊出现的太及时，很有挑战性，她从小就喜欢挑战性的东西，所以知道他成绩好长得好而且家世也不错的时候，她也会动心。但是现在又仔细想了想，她发现陆渊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可此刻的她只想为自己好好的想想。

　　“陆渊”这两个字已经从她的人生计划中抹除。

　　她又不是小说女主角，也不是他什么人，凭什么误以为可以拯救他？！

　　她笑着垂下了眸来，看到了贴在课桌左上角的一个标签：考北大。

　　现在的她不期盼着他能够在北大等她，只是在期盼着她为自己考上北大。

　　接连几天，她都看到了徐凋延他们来找她。

　　她只是冷眼的对着他们说：“没空。”

　　“你们有找我这个功夫，倒不如去找老师？”

　　“而且你们理科班不忙的吗？”

　　“别总是找我，可以吗？他也未必想要见我。”

　　时间过得很快，又是一年的寒假时间。

　　娇嫩的脸蛋把粉色围巾包裹住的姜栀，忙把手放进衣兜里，遮挡些许寒气。

　　“姜栀，今天的超市有打折的商品，你看一下还有没有接近一个月过期，买一些回来。”姜以涟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抬头看着她说。

　　姜栀露出微笑时，两旁的酒窝也微微凸显。

　　“知道了，爸。”

　　姜以涟看到她转身就走，看了眼厨房，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栀栀，买点排骨回来，因为你妈爱吃。还有，还有，就是你不是喜欢盲盒吗？我最近看到一款新出得盲盒，你看一下超市有没有？老好看了。”

　　姜栀比了个“OK”的手势就出门了。

　　天河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冷到都不想出门，只想在家吹暖气。

　　天空下起了白白的雪花，落在了她的发间。

　　她淡淡的笑着，伸出了手，去迎接这冬日的第一场雪。

　　“哇！下雪了哎，好漂亮的雪！”

　　雪花亲临她的身边，把她包围住，像是她是冬日王国的公主。

　　一把黑色手柄雨伞下，一张俊俏的脸露出，他的双眸落在了不远处的她身上。

　　看到她在雪间漫步的身影，他的脑海闪现出很多画面。

　　但是那些画面都几乎是幻想，而他不需要她的帮助却是事实。

　　姜栀，你远离我的话，会一切都好。他想。

　　他的一生都在负罪，还期盼什么。

　　但是如果还能做选择的话，他会选择不再遇见她，因为他在她的面前很容易付出真心。

　　他的手握成了拳头，青筋暴露，他因寒气刺骨，咳嗽了起来。一只手上的温度，像是在告诉他，不必在逗留。

　　看着她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才发现自己得走了。

　　手里的保温盒，像是在告诉他，你跟她早已形同陌路了，从那天的晚上开始。

　　姜栀，望你岁岁安，也望你永远都别记得我。

　　因为我不是很好的人，所以我克制的疏远，只因你值得更好的。

　　他左转便往停车厅走去。

　　姜栀能感受到有人在看她，只是她一转头，那人就不知何去何从了。

　　她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没有发现那个人后，很奇怪的转过头去。

　　她垂着眸，握在手心的手机亮出了个屏。

　　【姜栀，你知道我在医院遇见谁了吗？】

　　原来是许子言发来的消息。

　　姜栀吹了一口热气，手指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在键盘上打着：

　　【如果是关于陆渊的，就别讲了，我不想听。】

　　许子言半晌都没有接下话。

　　姜栀像是猜到了一边，回复到：

　　【还真是他啊，他没事跑什么医院？】

　　紧张与慌乱比我先认出是你，可是我不敢去猜测，也不敢去信，因为我怕那就是你。

　　在去往医院的途中，陆渊骑着小电动车与小汽车相撞。车祸现场立马被拉了警戒线，有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声在耳前响起。

　　保温盒也在陆渊倒地时，也打翻在地，伴随着血液流淌着地上。

　　血液沾染着他的银白色棉衣，也就在那一刻，他似乎笑了笑，想着一了百了，干脆与这世间和解。可是一想到可能会祸及别人，他还是放弃了。

　　【出车祸了好像。】

　　【身上沾满了血，很可怕。】

　　短短几句的描述，让她的双脚都开始站不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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