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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门昭雪
辰正,紫宸殿金扉洞开。
昨夜大雪初霁,日光打在九龙丹陛上,反出刺眼的白。百官跪伏,御林军却未执戟——刀弓皆卸,列阵如林,却无一刃向前。
皇帝冕旒低垂,脸色青白,案前摊着三卷血书:
其一,顾雪崖绝笔;其二,雪门童骨诏文;其三,凤台审判录。
沈砚素衣立于阶下,姜野赤袍按刀,燕横银甲横枪,谢清晗捧玉笛随后。
殿中静得能听见雪粒从檐瓦滑下的簌簌声。
良久,皇帝抬手,朱笔落下,似用尽了全身力气:
“雪门之冤,朕知之晚矣。今特赦——
一,雪门一百三十七口,悉数平反,复其清白;
二,羽族旧部,赦为良民,永居青乌江,北疆三千里为其牧地;
三,自今日起,废‘雪门刺客’之名,凡雪门弟子,与百姓同律。”
朱批未干,皇帝以玺重重按下。
玉玺落处,丹砂四溅,像一滩未凝的血。
赦书既下,沈砚上前,自袖底取出一柄墨纹匕首。
匕首长七寸,通体乌黑,刃薄如蝉翼,柄身刻着“雪”字暗纹——
雪门传承之刃,曾饮血无数。
他双手捧刃,高举过顶,面向百官,亦面向殿外雪空:
“雪门沈砚,代师门谢皇恩。
自今而后,雪门只存医馆,不存刺客。”
语罢,指节用力。
“铮”一声脆响,匕首断为两截。
断刃落地,声如裂冰。
百官动容,有老臣掩面而泣。
姜野随之跪地,赤刀横置,刀背雪纹映着丹陛,像一弯冷月。
“雪门姜野,愿以余生守北疆,不复言刀。”
燕横银枪顿地,震落雪尘:“靖北军愿为羽族开牧地,同饮青乌江雪水。”
谢清晗捧笛,低首一礼:“羽族祭司谢清晗,代万民谢皇恩。”
当日下午,皇城南门。
沈砚、姜野、谢清晗、燕横四人并骑,于风雪中出城。
城门之上,新贴赦文随风猎猎,墨迹犹湿。
青乌江畔,旧营已撤,赤羽骑三百红衣列阵,靖北军银甲如林。
两岸百姓扶老携幼,焚香遮道,呼“雪门”之声此起彼伏。
沈砚下马,以白绢蘸江水,写下“春雪医馆”四字,悬于江畔木楼。
姜野解下赤刀,刀背轻敲江冰,朗声:
“今日起,赤羽骑解甲归牧,北疆千里,任羽族纵马。”
谢清晗横笛,吹一曲《春引》,笛音与江风相和,万羽齐飞。
燕横立枪于岸,银甲映雪:“江水为证,靖北与羽,永不相负。”
三日后,金陵城南,春雪医馆开张。
门前对联新写:
“雪尽江回春作酒,笛横风暖月为琴。”
沈砚坐堂把脉,姜野抱刀守药炉,谢清晗后院种药,燕横隔江策马而来,以银枪挑雪,为医馆凿井。
百姓闻讯,扶伤携病,络绎于途。
有老卒跪于堂前,献上一枚残破雪纹匕首:
“老朽当年误信谗言,助纣为虐。今以此刃谢罪。”
沈砚双手接过,将残刃埋入药圃最深处,覆以春泥。
“雪门之刃,今日入土;雪门之心,今日生根。”
是夜,青乌江畔,四人围炉。
雪灯一盏,照见江面碎银万点。
姜野斟酒,递与沈砚:“师兄,第一杯敬师父。”
沈砚接杯,以指尖蘸酒,弹向夜空:
“敬雪门一百三十七口亡魂。”
谢清晗捧笛,燕横按枪,同声应和:
“敬山河无恙,风雪同春。”
酒尽,灯烬,雪仍落。
而江面之上,十三只白鸟掠水而起,翅声如笛,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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