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糖苹果派事件簿

作者:抹茶拿铁与橘子果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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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言喵语(珩箫)


      意识如同沉在深海的锚,被缓慢地拖拽上来。

      谢临箫眼皮沉得抬不起,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陌生的酸软。脑袋枕着的东西倒是熟悉,是床上又软又蓬的羽绒被,带着干净的阳光和一点他常用的浅淡雪松香水味道。只是这气息此刻浓烈得过分,霸道地钻进鼻腔,宣告着存在感。

      他烦躁地想翻身,把自己更深地埋进被子里隔绝这扰人的气味。身体却僵住了。

      四肢百骸轻飘飘又带着诡异的沉重。他试图屈腿,身下传来不可思议的柔软触感,伴着细微的摩擦声是羽绒被光滑的防绒面料,此刻纹理却巨大得如同丘陵沟壑。

      谢临箫猛地睁开眼。

      视野模糊,像蒙着毛玻璃。用力眨了眨,才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放大到骇人程度的灰蓝色羽绒被织物纹理,粗壮的纤维纵横交错,如一片陌生的原野。他下意识低头

      看到的不是熟悉的手或睡衣袖子。

      而是一团毛茸茸的……银灰色?

      那银灰色的毛团随着意念,试探性地动了一下。

      谢临箫心脏骤停,随即疯狂擂鼓,几乎撞碎胸腔。冰冷的恐慌瞬间从尾椎窜上天灵盖。

      视野拔高,越过那片巨大的被子山丘,撞入卧室的景象。

      熟悉又陌生。

      巨大的原木色床头柜如同巍峨山壁。保温杯像座银光闪闪的金属堡垒。墙上的装饰画成了遥远天际模糊的色块。整个世界被粗暴地放大了无数倍,唯独他自己正陷在羽绒被峡谷深处,渺小如尘埃。

      “喵……?” 一个微弱、细嫩、带着颤抖的、绝不属于他的声音,从喉咙里冒了出来。

      这声音像根冰冷的针,扎破了他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镇定。不是梦!

      “喵嗷——!” 本能地发出更大更尖锐的叫声,试图驱散恐惧和荒谬。出口的声音却奶声奶气,因惊恐破了音,显得可怜兮兮,毫无威慑力。

      恐慌如冰冷藤蔓缠紧心脏,勒得他窒息。他想从这山丘里爬起来逃离,四肢却软得像煮熟的面条,协调性糟糕透顶。笨拙地扑腾着,爪子徒劳地在光滑被面抓挠,发出“嘶啦”轻响,身体却像滚地葫芦,在丘陵间狼狈翻滚、打滑。

      “喵呜!” 绝望的细弱叫声在空旷房间里回荡。越挣扎,陷得越深,巨大世界的压迫感几乎要将他碾碎。

      就在灭顶恐慌将他淹没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

      脚步声很轻,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沙哑,却异常清晰地传入他敏锐的耳中。

      “阿箫?怎么了?” 温昱珩的声音响起,带着鼻音和关切。

      谢临箫猛地僵住,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毛绒玩偶,只有一双眼睛惊恐瞪圆,循声望去。

      温昱珩穿着深灰家居服,身影高大如移动的山峰,一步步靠近床边。轮廓在谢临箫扭曲的视野里有些模糊,但那熟悉的气息却如灯塔穿透浓雾,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下一秒,巨大阴影笼罩下来。

      温昱珩俯下身。

      那张谢临箫看过无数次、熟悉到骨子里的英俊脸庞,此刻以近在咫尺、放大了无数倍的形态,骤然填满他整个视野。

      谢临箫浑身毛唰地一下炸开!每一根银灰绒毛都竖了起来,瞬间变成蓬松的受惊毛球,尾巴僵直翘起。极致恐惧攫住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呜噜声,本能想后退,身体却僵硬得动弹不得,只能死死盯着那张越靠越近的脸。

      温昱珩的动作顿住了。

      目光落在床上炸成刺猬球的银灰小毛团上。琥珀色的猫眼睁得大大的,盛满纯粹得几乎溢出的恐惧和茫然,瞳孔缩成细线。那眼神像极了他家那位平时张牙舞爪、实则心思敏感、受了委屈会偷偷掉金豆豆的恋人。

      温昱珩眼底掠过一丝了然,随即被近乎温柔的安抚取代。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动作轻缓如怕惊扰易碎的梦,精准绕过谢临箫胡乱挥舞的小爪子,稳稳托住他身体下方。

      温热的掌心透过柔软绒毛传来。

      “阿箫乖,” 温昱珩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奇异的、能抚平惊涛的安定力量,“别怕。”

      谢临箫僵硬炸开的身体,在那两个字落下的瞬间,难以察觉地放松了一丝,暂时驱散了冰封的恐惧。他不再挣扎,只是僵硬地被那双大手托着,小心翼翼地捧起,离开巨大得令人心慌的峡谷。

      温昱珩动作轻柔稳固,将他托到与自己视线平齐。谢临箫能清晰看到对方深邃眼眸里的自己,是一只毛茸茸、眼神惊恐、弱小可怜的银渐层小猫。

      羞耻感后知后觉涌上,混杂着残留的恐慌和无处安放的委屈。

      细弱呜咽不受控制地溢出,带着浓浓哭腔。想控诉,想质问,想扑上去狠狠咬一口,出口的却只有这软弱无助的猫叫。

      温昱珩像听懂了他所有无声的控诉和委屈。指腹极其轻柔地、带着安抚力道,一下,又一下,顺着谢临箫炸开的脊背,缓缓梳理竖起的绒毛。动作稳定而充满耐心,带着令人安心的节奏。

      “没事了,” 温昱珩声音低柔响在头顶,温热呼吸拂过敏感的耳尖绒毛,“别怕,阿箫。我在呢。”

      谢临箫试图表达愤怒不满,身体却在那轻柔的、带着魔力的顺毛下,不争气地一点点软下来。竖起的绒毛慢慢服帖,僵硬的尾巴尖放松垂落,无意识地轻轻扫过温昱珩手腕内侧。

      午后阳光慵懒穿过飘窗,在温昱珩宽阔书桌上铺开暖金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木质香,还有一股极其诱人的温热鲜香。

      谢临箫此刻正窝在书桌一角温昱珩铺好的厚实珊瑚绒垫子上,把自己团成标准的银灰毛球,下巴搁在交叠的前爪上,琥珀色大眼睛半眯着,似在打盹。只有那条蓬松尾巴尖,在光斑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小幅度甩动,暴露内心的不平静。

      温昱珩坐在旁边转椅上,对着亮着的屏幕,修长手指偶尔敲击键盘。他面前的桌面上,放着一个巴掌大的浅口瓷碟。碟子里是精心处理过的食物:几小块蒸得恰到好处的鸡胸肉被撕成细丝;点缀着几颗煮得软烂去皮的青豌豆。

      食物香气丝丝缕缕,霸道地钻进谢临箫异常灵敏的鼻子。胃部传来清晰的蠕动感。

      他强迫自己把头扭向另一边,用后脑勺和竖起的毛茸茸耳朵对着那散发罪恶香气的碟子,试图表达坚定不屑。

      然而那香气太顽固,像无形的小钩子撩拨饥饿的神经。

      时间流逝。温昱珩专注于屏幕,似乎没注意到角落小猫的天人交战。

      谢临箫肚子又叫了一声,这次有点响。他赶紧蜷紧身体假装无事。眼角余光却不受控制地、飞快朝猫饭瞟了一眼。

      温昱珩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忽然停下。他像想起什么,侧过身,很自然地伸出手指,用指关节轻轻碰了碰谢临箫团起的后背。

      “阿箫?” 声音温和,“真不吃吗?看起来还不错哦。” 他边说,边用指尖夹起一小缕粉嫩的鸡丝,那鲜美的香气瞬间变得更加浓郁,直直送到谢临箫鼻子底下晃了晃。

      “喵!” 谢临箫像被踩了尾巴,猛地炸毛,迅速扭回头,对着温昱珩和那近在咫尺的诱惑发出短促尖锐的叫声。琥珀色猫眼瞪得溜圆,写满强烈抗拒,身体还往后缩了缩。

      温昱珩看着他忍不住往鸡丝上瞟的模样,眼底笑意几乎溢出。他非但没收回手,反而把鸡丝又凑近了些,几乎要碰到谢临箫粉嫩的鼻尖。

      “就尝一口?” 温昱珩声音放得更低柔,带着诱哄,“我特意撕得很细,不烫了。乖,张嘴试试?” 他的指腹轻轻蹭了蹭谢临箫紧闭的嘴巴边缘。

      那温热的触感和近在咫尺的香味像一道魔咒。谢临箫喉咙里威胁的低吼渐渐弱了下去,变成一种烦躁又动摇的呜噜声。他死死闭着嘴,脑袋微微后仰,试图避开那罪恶之源,但身体却诚实地没有挪开。

      “听话,阿箫,” 温昱珩耐心地哄着,指尖又往前送了送,鸡丝几乎蹭到了他嘴边敏感的胡须,“饿着肚子多难受。就吃一口,好不好?”

      理智的堤坝在饥饿和温柔的双重夹击下摇摇欲坠。谢临箫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瞪着那缕鸡丝,又看看温昱珩含笑的、带着鼓励的眼神。羞耻感和食欲在脑海里激烈交战。

      最终他几乎不情愿地,微微张开了嘴,露出一点粉嫩的舌尖和尖尖的小牙。

      温昱珩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立刻把握住这微小的妥协,动作轻柔地将那缕细嫩的鸡丝送进了那张开的小嘴里。

      舌尖卷到食物的瞬间,味蕾立刻被鲜甜的滋味唤醒。谢临箫几乎是本能地合上嘴,小舌头一卷,那缕鸡丝就消失了。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极细微的、满足的呼噜声。

      温昱珩看着他微微眯起眼睛、小脑袋无意识往前凑了凑的样子,心下了然。他立刻又夹起一小缕鸡丝,还有一颗软糯的豌豆,再次送到他嘴边。

      “好吃吧?再来一点?”

      这一次,谢临箫的抗拒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虽然还努力维持着一点被迫的姿态,微微扭开头,但嘴巴却很诚实地张开了,甚至主动往前凑了凑,急切地等着投喂。

      温昱珩忍着笑,耐心地、一口一口地喂着。谢临箫吃得越来越投入,小脑袋随着递过来的食物一点一点,柔软的胡须不时蹭到温昱珩的指尖,带来细微的痒意。

      碟子里的食物在温昱珩的服务下迅速减少。谢临箫完全沉浸在美食中,早忘了什么羞耻和矜持。直到最后一口豌豆被喂下,他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甚至无意识地伸出小舌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温昱珩沾着一点食物碎屑的指尖。

      温昱珩的手指被他湿漉漉、带着倒刺的小舌头舔得微痒。他收回手,看着眼前这只满足地眯着眼、小肚子微鼓、嘴边还沾着一点豌豆泥的银灰色小猫,胸腔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柔软和满足感。他拿起旁边准备好的小水碗,递到谢临箫嘴边。

      “喝点水?”

      谢临箫此刻餍足又放松,就着温昱珩的手,小口小口地舔着清水,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噜声,全然不见刚才炸毛抗拒的模样,只剩下被投喂后的慵懒和惬意。温昱珩用指尖轻轻擦掉他胡须上的那点豌豆泥,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看着这只被哄得服服帖帖的小猫。

      夜色浓稠如墨,沉沉压下。城市庞大呼吸声在窗外遥远模糊,房间一片寂静,只有温昱珩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在耳边规律起伏。

      谢临箫却像被无形手扼住喉咙,无法呼吸。

      一声凄厉变调的猫嚎撕裂寂静黑暗。

      谢临箫猛地弹起!心脏在胸腔疯狂擂动,几乎撞碎骨头。眼前模糊昏暗,恐惧感如冰冷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分不清身在何处,是那个永远硝烟味的冰冷地板角落?还是……?

      他下意识弓背,全身毛再次炸开,喉咙发出威胁低吼,爪子无意识向前抓挠,抵抗扑面而来的阴影。

      “临箫?”

      一个带着浓浓睡意、瞬间转为清醒担忧的声音在咫尺响起,像道光劈开浓雾。

      紧接着,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道,稳稳地、不容抗拒地落在他剧烈起伏的脊背上。

      “好了好了……别怕,别怕……” 温昱珩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刚醒的模糊,却无比清晰地穿透混乱感知。那只手没有强行按住他,只是坚定地、一遍遍,从他的脖颈,顺着炸开的脊背,抚到僵硬颤抖的尾巴根。

      “没事了,只是梦。” 温昱珩声音就在耳边,气息拂过敏感耳尖绒毛,“我在这儿。”

      谢临箫剧烈挣扎的动作猛地滞住。熟悉的、带着沐浴露和阳光气息的味道包裹了他。狂跳的心脏在那沉稳抚摸和低语中,终于寻到锚点。

      弓起的背脊一点点塌软。竖起的毛发被那只手温柔地、一遍遍捋顺。喉咙里的低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细微委屈至极的呜咽,断断续续从喉咙深处溢出。

      温昱珩没再多说。他只是侧过身,调整姿势,将那只炸毛受惊的小猫更近更安稳地拢进臂弯和胸膛之间。那只手依旧没离开背脊,保持稳定安抚的节奏,缓慢坚定地上下抚摸。另一只手则轻轻环过他小小身体。

      温暖的体温源源不断传来,像坚固堡垒将他与冰冷黑暗和恐怖记忆彻底隔开。

      谢临箫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巨大疲惫感席卷而来,噩梦抽干了所有力气。小小身体软软地、完全信任地偎进温暖怀抱,炸开的毛完全服帖,只有尾巴尖无意识地、带着依赖轻轻卷住温昱珩手腕。

      温昱珩下巴轻轻抵在他毛茸茸头顶,呼吸渐匀,那只安抚的手却一直没停,动作变得更加轻柔缓慢。

      寂静重新笼罩房间,不再冰冷黑暗,而是充满安稳暖意。窗外遥远城市灯火在窗帘缝隙透进微光,勾勒出一人一猫依偎的剪影。

      在彻底沉入安稳梦乡前一刻,一个极其低柔、带着睡意却清晰无比的音节,轻轻熨帖谢临箫敏感的耳尖:

      “我一直在,阿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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