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蝶

　　他伸手拨开蝶生盖住了半边侧脸的头发，凑近他耳边低语“因为你得陪着我啊。”

　　蝶生眼睫微颤，一滴浓墨坠落在纸上，他不着痕迹的接着落笔，唇角漾起笑意“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炽热的情绪在姜谕眼底流转，他丝毫不遮掩，哼笑着将下巴搭在在蝶生瘦小的肩头，微凉的气息让人脊背发寒。

　　“阿哥，你这样靠着我不好写字。”蝶生故作不知的想推开他。

　　才伸手就被姜谕抓住，他微微侧头，姜谕眼底的贪恋一览无余。

　　冷白的脸上挂着玩味的笑意，褐色的瞳孔只装了蝶生一个人，浓烈的情意彷佛要把他淹没。

　　蝶生慌张的别过眼，有序的呼吸声也失了规律。

　　似乎连心跳都快了起来。

　　姜谕轻抬起他的下巴，逼他转过头与自己对视“你听到了吗？蝶生。”

　　另一只冰凉的手覆上蝶生的心口，姜谕勾起唇角，笑得温柔“你的心跳声好大啊。”

　　玉石相撞般的声音响起，却是在诱惑蝶生与他同下地狱。

　　蝶生被失常的心跳影响了呼吸，缺氧让他开始恍惚。

　　姜谕将他按进椅子里，微凉的薄唇覆上蝶生温热的唇瓣，将新鲜的空气送进他的肺腑。

　　伸手抱住姜谕时，蝶生衣摆的银铃激烈的晃动，像极了他此时失序的心跳。

　　他只知道眼前的人是唯一的浮木，只能紧抱着，依靠他的赐予，自己才能正常呼吸。

　　或许是蝶生的错觉，平常冰凉的姜谕，抱着他的手是那样灼人。

　　细长的手指把控着他的后脑，覆在他的脖颈上的掌心，快将那一块细嫩的皮肤烫伤了。

　　直到感觉自己要被姜谕点燃，蝶生惊醒过来，用尽全力推开他。

　　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回荡，蝶生看着眼里满是黑沉爱欲的姜谕，一瞬间明白了该用什么方式接着掌控他。

　　或许太过卑鄙，但……只要能离开这里，什么方法他都可以尝试。

　　傍晚，岚涯按时间敲了敲蛊室的门。

　　门里和往常一样递出小半碗温热的鲜血和一个装着粉末的瓷瓶。

　　她转身准备离开，里头突然传出姜谕压低的声音“阿姐，从今天起药材份量加一半。”

　　加一半？

　　岚涯不自觉的皱眉，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低头离开。

　　小金蛇绕着栏杆爬上二楼，小巧的蛇头微扬，似乎在辨别空气中各种纷杂的气味。

　　片刻后，它兴奋的晃着尾巴，顺着门缝爬进房间。

　　蝶生喝完药后只觉得似乎比之前还要难喝，压着恶心的腥苦味，他坐在桌前，用炭笔描绘谢垛尼的花样。

　　如果按照姜谕所说，雅芳阿姐应该很快就要与阿远定亲了。

　　这几年他也常回家，他自己知道不是亲生的，但是阿爹阿妈和姐妹对他好总是真的。

　　以后如果濯英和阿姐出嫁，他作为家人也理所应该为她们准备嫁妆。

　　眼角余光看到小金蛇爬进来，蝶生微微皱眉。

　　他很不喜欢这些爬虫，苗寨里时常会闹虫灾，虽然有蛊师驱除，但是从小生在普通人家的蝶生还是对这些东西心有忌惮。

　　阿金不懂这些，它只觉得蝶生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比之前还要好闻。

　　顺着凳子爬到蝶生的膝盖上，它仰着头瞪着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眼睛看着蝶生。

　　蝶生小心翼翼的用手指轻轻推了推它，试图将它推下去。

　　阿金不情愿的张了张嘴，不肯动弹。

　　“好啦，你乖乖的不要动，别吓我。”蝶生无奈的叹口气，只好任由它待在膝盖上。

　　想起什么似的，他仔细打量阿金的模样。

　　抬手开始在纸上绘制图样。

　　不多时，一只蛇纹样的尼秋把就画了出来。

　　整体是蛇身爬行时的样子，只是接口处需要费工夫做出蛇衔尾的样子。

　　他将样稿放好，专心先做给雅芳阿姐的礼物。

　　月上中天，姜谕回房时蝶生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阿金亲密的凑在他脸边，也睡熟了。

　　有些不乐意的将小金蛇拎起来，姜谕哼了一声，抱怨道：“你倒睡得好。”

　　说着手一扬，小金蛇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被甩出了窗外。

　　“砰”的一声，窗扇被风吹上，也惊醒了蝶生。

　　他揉着眼睛，见姜谕回来了，起身将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起来。

　　“阿姐走之前应该有留吃的，我去给阿哥热热。”说着就要出门。

　　姜谕拦住他“不用了，太晚了，你该早点睡的。”

　　蝶生不在意的笑了笑“没关系，雅芳阿姐的新婚贺礼我还没做好，本来也要抓紧时间做的。”

　　“可是你的身体还没养好，不能这么操劳。”姜谕不赞同的拉着他的手把玩。

　　还没养好？

　　蝶生皱起眉，又想起今天比往常还要难喝的药。

　　从五年前他来这里开始，每天雷打不动的一碗药，到底是什么病，需要养这么久？

　　“阿哥，我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

　　他垂着眼睑，满脸的忐忑。

　　姜谕拉着他坐下，将他抱进怀里轻声安抚：“有我在，什么病都能治好。”

　　“那……到底要治到什么时候，我才能不喝那么苦的药？”

　　蝶生语带期许的问道。

　　如果这所谓的“病”要一直依靠姜谕的药来压制，他是不是永远都走不了了？

　　姜谕低声笑了笑“很快了。”

　　很快，蝶灵就会长成，不用依赖蛇灵也能让蝶生正常生活。

　　正式长成的那一天，就会是他们成亲的日子。

　　蝶生不知道这些，但是姜谕确实从来没有骗过他，既然他说很快了，那必然是很快了。

　　他靠在姜谕胸膛上，脑中却飞速思考。

　　既然要出去，那么必须做足一切准备，还有……出去的路线也要尽快摸清楚。

　　他已经等不及了，从小到大那个在他脑子里循环的声音呼唤着他。

　　让他更加坚信山的那边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需要自由，就像花草需要阳光雨露才能存活。

　　或许出去不一定能过上他想要的生活，可是如果不得自由的烂在这小小一方天地，他宁愿当年没有被阿爹阿妈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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