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者游戏

　　光芒褪去时，林砚发现自己躺在中转大厅的沙发上。
　　阳光透过玻璃墙照进来，暖洋洋的，和他第一次醒来时一模一样。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手腕上的银灰环变成了纯白色，赵野的环也是，赵鹏、老周、孟佳、张琪的都一样，只有苏妄的环，还带着淡淡的金色纹路。
　　“醒了？”苏妄递过来一杯温水，笑容里没了之前的算计，多了些真实的暖意，“感觉怎么样？”
　　林砚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突然想起“前世”在工地喝的冰镇汽水，想起脚手架坍塌时漫天的灰尘，想起意识消散前同事撕心裂肺的呼喊。那些记忆没有消失，只是像被整理好的文件，归档在脑海深处，不再刺痛，却清晰可辨。
　　“挺好。”林砚笑了笑，看向其他人。
　　赵野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绿色的血液已经变回正常的红色，她摸了摸肩膀的伤口，那里只剩下一道浅淡的疤痕。听到动静，她抬头看向林砚，眼神里没了冰冷，多了些释然：“苏妄说，月月的胚胎快培育好了。”
　　“真的？”林砚愣了一下。
　　“嗯。”赵野点头，嘴角难得地勾起一抹浅淡的笑，“等结束这个副本，就能见到她了。”
　　赵鹏正对着镜子挤脸上的痘痘，嘴里嘟囔着：“没想到老子前世这么猛，居然能打死人……不过那个被救的女生，现在应该过得挺好吧。”
　　老周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字迹比之前轻快了许多：“学术造假确实是我不对，这辈子要是能出去，得想办法弥补。”
　　孟佳和张琪凑在一起看《古生物图鉴》，孟佳小声说：“其实那天我不是见死不救，是太害怕了……下次再遇到，我一定鼓起勇气。”
　　张琪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也是，以前总想着走捷径，其实靠自己努力挺好的。”
　　每个人都变了，又好像没变。那些藏在心底的“罪”被摊开后，没有带来毁灭，反而像卸下了千斤重担，让他们能更坦然地面对自己。
　　林砚看向苏妄：“最后一个副本是什么？”
　　“‘新生之门’。”苏妄收起笑容，语气变得严肃，“是‘复活计划’的最后一步，通过了，就能带着所有记忆离开，回到现实世界；失败了，意识会彻底消散，连碎片都留不下来。”
　　他举起手腕，纯白色的环突然亮起，投影出一个虚拟屏幕，上面显示着副本信息：
　　【副本名称：新生之门】
　　【类型：意识试炼】
　　【通关条件：直面最遗憾的过去，并与之和解】
　　【失败惩罚：意识彻底湮灭】
　　【开启时间：1小时后】
　　屏幕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此副本为单人试炼，玩家需独自进入】
　　“单人试炼？”赵鹏皱起眉，“不能组队？”
　　“嗯，因为每个人的‘遗憾’都不一样，无法替对方承担。”苏妄点头，“但别担心，我们会在门外等你，只要能和解，就能立刻出来。”
　　林砚看着“最遗憾的过去”几个字，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王强的脸——那个在脚手架下睁着眼睛的男人，他临死前看向林砚的眼神，不是怨恨，是困惑，像在问“为什么”。
　　这两年，林砚总在想，如果那天他再仔细检查一遍脚手架，如果他没让王强上那么高的地方，如果他反应再快一点……
　　“和解吗？”林砚低声自语，或许王强要的不是道歉，是他能放下愧疚，好好活下去。
　　赵野的遗憾显然是妹妹，她握紧了拳头，眼神坚定；赵鹏大概是想起了被他打伤的人，脸上露出愧疚；老周看着笔记本，大概在想学术造假的事；孟佳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应该是想起了那个她没救的人；张琪的手指在图鉴上划过，表情复杂。
　　苏妄看着他们，没多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七个小小的金属片，分给每个人：“这是‘意识锚点’，如果在试炼里迷失，捏碎它就能暂时清醒。”
　　林砚接过金属片，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地下实验室的培养舱。他突然明白，这个“复活计划”或许残酷，却给了他们一次弥补遗憾的机会——不是改变过去，是改变自己面对过去的态度。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
　　大厅中央的传送阵亮起柔和的白光，不再是之前的银灰或淡紫，像真正的“新生之门”。
　　“我先走了。”林砚第一个走进传送阵，回头对他们笑了笑，“等我出来，请你们吃火锅。”
　　“记得多点肉！”赵鹏大喊。
　　孟佳挥了挥手，眼泪汪汪的：“林砚哥，加油！”
　　白光包裹住身体时，林砚听到苏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怕，王强在等你和解。”
　　林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原来苏妄连这个都知道。
　　再次睁开眼，林砚站在熟悉的工地上，阳光刺眼，脚手架高耸入云，王强正背着工具包往上爬，嘴里哼着跑调的歌。
　　“王强！”林砚大喊。
　　王强回过头，笑着挥手：“林工，咋了？”
　　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笑容。
　　林砚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没有像往常一样叮嘱安全，而是说：“下来，今天别上了，我请你吃冰棍。”
　　王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林工今天咋这么好？行，听你的。”
　　他从脚手架上爬下来，林砚递给他一根绿豆冰棍，两人坐在工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林工，我下个月就结婚了，到时候请你喝喜酒。”王强咬着冰棍，笑得一脸幸福。
　　“好啊，一定去。”林砚笑着点头，眼眶却有点热。
　　他知道这是意识试炼，是假的，但看到王强活着、笑着，他心里的那块石头，好像真的落地了。
　　“其实我知道脚手架有点问题。”王强突然说，“昨天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了，但想着赶紧干完活回家，就没说……林工，你别往心里去，生死有命。”
　　林砚愣住了，抬头看向王强，他的身影正在慢慢变得透明，脸上依旧带着笑：“好好活，替我看看我媳妇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好。”林砚用力点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不是悲伤，是释然。
　　王强的身影彻底消失，周围的工地也开始瓦解，林砚感觉自己被一股温柔的力量包裹着，传回了中转大厅。
　　他睁开眼，看到赵野、赵鹏、老周、孟佳、张琪都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泪痕，但眼神里都多了些轻松。
　　“欢迎回来。”苏妄笑着说，他的金色环也变成了纯白色。
　　林砚看着他们，突然明白，“新生之门”的通关条件不是“和解”，是“接受”——接受过去的不完美，接受自己的过错，接受遗憾会永远存在，但生活还要继续。
　　【系统提示：所有玩家已通过“新生之门”试炼，复活计划完成。】
　　【正在传送至现实世界……】
　　白光再次亮起，这一次，林砚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他家楼下的槐花香。
　　他知道，他们真的回来了。
　　或许未来还会有挑战，或许过去的阴影不会完全消失，但只要身边这些人还在，只要他们还记得一起走过的副本，一起面对的恐惧，一起和解的遗憾……
　　就没什么好怕的。
　　毕竟，新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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