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尽头是你

　　警车呼啸着驶离荒地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林野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手腕上林小婉抓出的红痕还在发烫。苏晚开着车，赵小胖在后座打盹，头歪在林墨的肩膀上——经过一夜折腾，这个总是咋咋呼呼的小子终于扛不住了。沈砚坐在林墨身边，正低声询问着实验室里的细节，林墨的声音很轻，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
　　“能送我去趟医院吗？”林墨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小婉还需要检查，她……她被灌了太多药。”
　　“没问题。”苏晚立刻调转方向，“市一医院我熟，能安排最好的脑科医生。”
　　林野回头看了眼林小婉，小姑娘靠在哥哥怀里睡着了，眉头却依旧紧蹙，像是在做噩梦。他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高志国的话——那些被抹去的记忆，还能找回来吗？
　　到了医院，苏晚熟门熟路地联系了同事，林小婉很快被送进了检查室。林墨在外面等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739”金属环，那是从实验室带出来的，像个耻辱的印记。
　　“这个环……”林野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是他们给‘实验体’戴的。”林墨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每个数字对应一个‘记忆模板’，我的模板是‘背叛’，因为他们知道我最恨被信任的人欺骗。小婉的模板是‘恐惧’，他们说她的直觉太敏锐，必须用恐惧压制……”
　　沈砚的脸色沉了沉：“沈明宇已经被抓了，他背后的人也跑不了。我们会帮你收集证据，让沈家付出代价。”
　　“谢谢。”林墨抬起头，眼底有血丝，“但我更想知道，小婉的记忆还能回来吗？她现在连我都认不全，只会机械地重复他们教的指令……”
　　“会的。”苏晚走过来，手里拿着检查报告，“医生说药物还没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只要停止用药，配合心理疏导和记忆唤醒治疗，有很大可能恢复。”她顿了顿，补充道，“我认识最好的记忆康复师，可以介绍给你们。”
　　林墨的眼睛亮了些，低声说了句“谢谢”。
　　这时，检查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说：“孩子没大碍，就是有点脱水和营养不良，住院观察几天就行。不过她的潜意识里好像有很强的防御机制，刚才做脑电波检测时，仪器突然失灵了，屏幕上只闪过一行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代码。”
　　代码？
　　林野和沈砚对视一眼，都想到了回廊。难道林小婉的潜意识里还残留着回廊的印记？
　　“我去看看她。”林野站起身，走进检查室。
　　林小婉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些。林野在床边坐下，看着她紧闭的眼睛，想起在孤岛旅馆，这个小姑娘凭着直觉救下全队；想起在末世医院，她忍着害怕给受伤的赵小胖包扎；想起在鬼校，她偷偷把自己的糖果塞给被吓到的小朋友……这些鲜活的记忆，绝不能被药物抹去。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半块玉佩，放在林小婉的枕边——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和“记忆”有关的东西。
　　“小婉，醒醒。”林野轻声说，“我们赢了，沈明宇被抓了，没人能再伤害你了。你还记得游乐园的旋转木马吗？你说想坐一次，等你好了，我们带你去坐，坐最漂亮的那匹……”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回廊里的事，那些惊险的、温暖的、彼此扶持的瞬间。说着说着，突然发现林小婉的手指动了动，紧紧攥住了枕边的玉佩。
　　“野……哥？”小姑娘的眼睛缓缓睁开，眼神依旧有些迷茫，却不再是空洞的，“旋转木马……会掉下来吗？”
　　林野的心猛地一缩，眼眶瞬间热了。她记得！她还记得游乐园的事！
　　“不会掉下来。”林野笑了，声音带着哽咽，“我会扶着你，沈砚哥也会，小胖和苏晚姐都会陪着你，绝对不会让你掉下来。”
　　林小婉看着他，突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像雨后初晴的阳光：“嗯。”
　　林野走出检查室时，眼眶还是红的。沈砚递给他一瓶水，没多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默契，不需要言语。
　　“我得回公司一趟。”林野喝了口水，“请假太久，老板该炒我鱿鱼了。”
　　“我陪你去。”沈砚立刻说，“顺便去宏业科技的总部看看，沈明宇被抓，他们肯定会有动作。”
　　“小心点。”苏晚叮嘱道，“沈家在市里根基很深，别硬碰硬。”
　　“放心。”沈砚点头，目光落在林野胸口，“玉佩带着。”
　　离开医院时，阳光正好。林野站在路边，看着车水马龙，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短短两天，从回廊的阴影到现实的交锋，从生死边缘到尘埃落定，像一场跌宕起伏的梦。
　　“在想什么？”沈砚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在想，我们好像总是在解决麻烦。”林野笑了，“从镜中新娘到现在，就没闲过。”
　　“这样不好吗？”沈砚看着他，眼神温柔，“至少我们不用再像三年前那样，隔着误会和距离，彼此猜忌。”
　　林野的心跳漏了一拍，别过脸看向别处：“谁……谁猜忌你了，我只是觉得麻烦。”
　　沈砚低笑出声，没再逗他，只是发动了车子：“先去你公司，再去宏业科技。”
　　林野的公司在市中心的写字楼里，他推开门时，同事们都惊讶地看着他——毕竟他“失踪”了三天，只托人带了句“身体不适”。
　　“林野？你可算来了！”组长走过来，脸色焦急，“宏业科技的项目出问题了，他们的对接人突然联系不上，说是要终止合作，还让我们赔偿违约金！”
　　林野皱眉：“什么项目？”
　　“就是那个‘记忆可视化’项目啊，你负责的。”组长递给他一份合同，“他们说我们的设计稿泄露了核心数据，要起诉我们。”
　　记忆可视化？
　　林野拿起合同，看到甲方签字处赫然是沈明宇的名字，合同附件里还夹着一张设计稿——上面的图案和回廊里“记忆迷宫”的地图一模一样！
　　他突然明白了。沈明宇根本不是要合作，是想用这个项目，把回廊的记忆数据植入他们公司的系统，让更多人在不知不觉中被影响。
　　“这合同有问题。”林野将合同收起来，“我会处理，不用赔偿。”
　　组长还想说什么，林野已经拿起自己的东西：“我辞职。”
　　走出公司时，沈砚的车就停在楼下。林野坐进去，将合同扔给他：“你看，他们连我的公司都不放过。”
　　沈砚翻看合同，脸色越来越冷：“这是沈明宇的手笔，他想用你的设计稿完善‘现实投射’系统，把回廊的场景直接投射到现实空间。幸好我们毁了系统核心，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怎么办？”林野问。
　　“把合同交给警方，作为沈明宇非法使用技术的证据。”沈砚发动车子，“至于辞职，正好，我最近在筹备一家新公司，缺个首席设计师，有没有兴趣？”
　　林野愣了一下：“新公司？做什么的？”
　　“做真正的‘记忆可视化’。”沈砚转头看他，眼神明亮，“不是用来看别人的痛苦记忆，是帮人记录温暖的瞬间——家人的笑容，朋友的约定，爱人的承诺。你觉得怎么样？”
　　林野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沈砚认真的侧脸，突然笑了：“听起来不错，不过我要高薪。”
　　“没问题。”沈砚也笑了，“股份都给你也行。”
　　车子驶向宏业科技总部，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林野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突然觉得那些沉重的记忆、复杂的阴谋，好像都在这阳光里慢慢消散了。
　　或许未来还会有麻烦，沈家的余党可能还在暗处窥视，回廊的阴影或许并未完全散去。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有苏晚、赵小胖、林墨兄妹这些并肩作战的同伴，就没什么好怕的。
　　宏业科技的大楼前围满了记者，显然沈明宇被抓的消息已经传开。林野和沈砚没进去，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那栋冰冷的建筑，再也困不住任何人的记忆和自由了。
　　“走吧。”沈砚发动车子，“去医院接赵小胖和苏晚，晚上我请客，庆祝我们的‘新公司’成立。”
　　“好。”林野点头，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冰凉的触感里，仿佛藏着无数温暖的记忆——老槐树下的时光胶囊，回廊里交握的手，现实中并肩的身影。
　　这些记忆，不是枷锁，是羁绊。
　　车子汇入车流，朝着医院的方向驶去。林野看着沈砚专注开车的侧脸，突然觉得，最好的“记忆可视化”，或许就是眼前这个人——他的笑，他的坚定，他眼底藏不住的温柔。
　　而这些，他会用一辈子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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