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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交锋
午夜,酒庄宛如被黑暗吞噬的巨兽,静静蛰伏在昆嵛山的怀抱中。只有发酵车间顶部那盏安全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像黑暗中孤独的守望者,将细长的影子投射在水泥地上。
林泊站在监控屏幕前,双眼紧紧盯着画面,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哒哒”声。画面里,欧澜集团的两名代表鬼鬼祟祟地蹲在老藤区东侧的围栏外。其中一人手持红外光谱仪,对着土壤来回扫描,仪器发出的红外光束在黑暗中闪烁,如同幽灵的眼睛;另一人则低头快速记录着数据,动作熟练而机械,仿佛在进行一场不为人知的秘密行动。
“他们已经来了三个小时十七分钟。”沈听潮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泊身后,声音冷静得如同实验室里的仪器,“红外光谱显示,他们正在扫描老藤根系周围的微生物分布。”她将平板电脑转向林泊,屏幕上的热力图里,老藤区的土壤呈现出大片的红色斑块,格外刺眼。“这些红点对应的是他们今早注射抑菌剂的位置,微生物活性几乎降到了零。”
林泊的瞳孔猛地收缩,眼神中闪过一丝警觉。透过监控画面,他清晰地看到那名代表西装袖口露出的欧澜集团徽章——银色的波浪纹嵌在深蓝底色上,宛如某种神秘的图腾,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今夜的山风裹挟着海雾,吹得围栏外的野草沙沙作响,却始终掩盖不住仪器运转的轻微嗡鸣。
“小吴,启动备用电源。”林泊迅速按下对讲机,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在下达战斗指令,“沈工,去把祖父留下的那套土壤采样工具取来。”
酒窖深处的备用电源轰鸣着启动,原本昏暗的监控室瞬间被冷白的光填满,刺得人眼睛有些睁不开。林泊迅速调出地下管网图,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最终停在了标注着“暗河观测井”的坐标上——那是祖父当年为了监测地下水走向,亲手挖掘的,井壁用青石板精心砌成,入口巧妙地藏在老藤区最茂密的灌木丛后。
“他们想偷走风土的微生物密码。”沈听潮抱着木质的采样箱快步走来,箱盖边缘还留着祖父刻的“山海”二字,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却依然能感受到祖父当年的认真与执着。“今早的抑菌剂破坏了老藤区的益生菌群,现在他们又在进行土壤扫描,试图寻找残留的微生物分布......”
林泊的视线落在监控画面的右下角——一名欧澜代表正偷偷拨通电话,用生硬的中文低声说着什么,神情紧张而神秘。“...菌群样本明天必须带回总部...”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节叩在桌沿发出轻微的脆响,在寂静的监控室里格外清晰。
子夜的风突然转向,带着昆嵛山特有的湿润气息,猛地撞开监控室的窗户。林泊深吸一口气,闻到了海雾里混杂的酒香——那是“海风走廊”橡木桶特有的气息,混合着老藤根系释放的芬芳,仿佛是大自然对这片土地的深情馈赠。他想起祖父曾说,酒窖的每一滴酒都是土地的呼吸,而那些隐藏在微生物里的密码,是比黄金更珍贵的传承,承载着昆嵛山六十年的风土记忆。
“走,去老藤区。”林泊合上电脑,动作果断而迅速,西装下摆扫过监控台上的咖啡杯,带起一圈细微的涟漪。“沈工,从东侧灌木丛绕过去,我走观察井。”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如鬼魅般分开行动。林泊来到观察井旁,伸手掀开铁盖时,一股潮湿的冷风裹挟着泥土与微生物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一种独特的气味,混合着古老矿物质的腥涩,仿佛是大地深处吐纳的呼吸,带着岁月的沧桑。手电筒的光束照亮了井壁上的青苔,那些墨绿色的斑块在湿润的空气中泛着微光,像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又像是在诉说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林总!”沈听潮的声音从暗渠另一端传来,带着轻微的喘息,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奔跑。“他们往老藤区的土壤里埋了金属探测器!”
林泊顺着暗渠的台阶快步而下,手电筒的光圈扫过井底——几枚银色的金属探头半埋在泥土里,连接着数据线,另一端延伸向围栏外的黑暗,如同隐藏在暗处的触角,窥探着这里的秘密。他的指尖轻轻拨开探头周围的腐殖土,发现探头表面涂着一层透明的化学药剂,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折射出诡异的蓝光。
“这是信号增强剂。”沈听潮蹲下身,用镊子夹起一片沾着药剂的土壤,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他们在实时传输土壤数据......”
两人的对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震动打断。林泊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父亲的名字,通话背景音里隐约传来欧澜代表的英语交谈声:“...必须拿到今晚的土壤检测报告...否则明天就向媒体曝光......”声音清晰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林泊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节叩在桌沿发出轻微的脆响。
子夜的风声中,林泊的声音压得极低,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坚定与愤怒:“父亲,他们埋了金属探测器。还有信号增强剂......”
“我知道。”父亲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沉重,仿佛背负着多年的秘密,“二十年前那场虫害的数据...他们今晚的目标不只是菌群......”
林泊的心猛地一沉,如坠冰窖。监控画面里,欧澜代表正将采集的土壤样本装进密封袋,标签上赫然印着“昆嵛山 - 老藤区 - 微生物活性研究”的字样,字迹工整而清晰,却仿佛是某种罪恶的宣言。他想起祖父笔记里的记载:二十年前根瘤蚜虫害爆发前,曾有神秘人向产区推广过“抗虫苗木”,后来那些苗木全部携带了致命病菌,几乎毁掉了整个产区的老藤。
“小吴,切断围栏外的电源。”林泊突然转身,声音沉稳如礁石,坚定而不可动摇,“沈工,我们去老藤区埋诱饵样本。”
当备用电源被切断的瞬间,整个老藤区陷入了一片黑暗,仿佛被黑暗的幕布完全笼罩。欧澜代表们手电筒的光束在葡萄园里慌乱地扫射,像几只受惊的飞蛾,在黑暗中四处乱撞。林泊和沈听潮借着夜色的掩护,快速在老藤区边缘埋下几瓶特制的“诱饵土壤”——那是用百年老藤根系周围的益生菌群培育的,混合着少量海藻提取物,散发出独特的海洋气息,仿佛是大自然的神秘信号。
“他们今晚会发现这些样本。”林泊蹲下身,将最后一瓶诱饵土壤埋进腐殖土里,指尖轻轻压实,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自信,“里面的益生菌群会对他们的探测器产生干扰......”
沈听潮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声音急切而紧张:“林总,快看监控!”她指着平板电脑上的画面——一名欧澜代表正蹲在观察井旁,手中的仪器对准井口扫描,屏幕上显示出清晰的地下管网图,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他们在找祖父的保险柜!”
林泊的心跳陡然加速,如擂鼓般在胸腔中回响。祖父的保险柜就藏在观察井底部的暗格中,里面不仅保存着野生酵母菌群,还有二十年前虫害事件的原始数据,那是昆嵛山风土记忆的珍贵见证。他想起父亲今晨电话里那句隐晦的提醒:“他们对你祖父留下的东西特别感兴趣......”
“走!”林泊拔腿冲向观察井,皮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仿佛是战斗的鼓点。当他掀开铁盖时,手电筒的光束照亮了井底——一名欧澜代表正趴在暗格前,手中的撬棍即将碰到保险柜的锁芯,动作小心翼翼却又充满了贪婪。
“住手!”林泊的声音在夜空中炸响,如同一道惊雷劈开黑暗,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欧澜代表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束照出他惊愕的脸——那是林泊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欧澜集团亚太区总裁,三年前曾在波尔多葡萄酒展上与父亲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脸上挂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如今却充满了紧张与不安。
“林总,这么晚了还在工作?”男人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慌乱,“我们只是想...借用一下贵庄的微生物样本。”
林泊的手电筒直射对方的眼睛,刺眼的光芒让男人下意识眯起双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躲避。“借?你们往暗河里注射抑菌剂,埋金属探测器,现在又想偷保险柜......”
“林总误会了。”男人放下撬棍,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名片,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笑容,“我们只是想加快合作进度......”
“合作?”林泊冷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与愤怒,“二十年前你们资助携带根瘤蚜的苗木时,也是这么说的?”他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男人胸口的徽章,那枚银色波浪纹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仿佛是罪恶的象征。“祖父当年拒绝把菌群配方卖给你们,所以你们毁掉了整个产区的老藤......”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同一张白纸,毫无血色。沈听潮适时地打开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二十年前虫害事件的卫星云图——标注着“欧澜苗木实验区”的红点密密麻麻地分布在昆嵛山周边,而那些区域的葡萄藤死亡率高达90%,一片死寂与荒芜。
“那些数据...”男人后退半步,声音有些发抖,仿佛被揭开了内心的伤疤,“都是陈年旧事了......”
“对你们来说是旧事。”林泊向前一步,手电筒的光束照亮了男人惊恐的脸,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不屈,“但对昆嵛山来说,是六十年的风土记忆被毁!这不仅仅是数据的丢失,更是无数代人坚守的传承被破坏!”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观察井的青石板,声音沉稳而有力,“今晚你们带不走任何东西。”
山风突然转向,吹得围栏外的野草沙沙作响,仿佛是大自然在为这场交锋助威。远处,海浪拍岸的声音隐约传来,像一首永恒的歌谣,在山与海之间轻轻吟唱,诉说着岁月的故事。欧澜代表看着林泊身后逐渐亮起的车灯——是酒庄的巡逻队赶来了,灯光照亮了黑暗的夜空,如同希望的曙光。
“我们会再谈。”男人最终低下头,转身走向围栏,却在跨过警戒线时回头看了一眼——林泊站在观察井旁,身后的老藤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像大地沉默的守护者,坚定而不可动摇。
当巡逻车的灯光照亮老藤区时,欧澜代表们已经消失在夜色中。林泊蹲下身,仔细检查着保险柜的锁芯——完好无损,仿佛在诉说着正义的胜利。沈听潮递来一杯刚醒好的“海风走廊”,酒液在杯中流转着琥珀色的光泽,散发着迷人的香气。“他们还会再来吗?”
“会来的。”林泊轻抿一口,舌尖尝到了久违的清冽与甘甜——那是老藤根系重新苏醒的味道,也是风土最本真的回响,仿佛是大自然对坚守者的馈赠。“但他们会明白,有些秘密,比商业利益更珍贵。这是昆嵛山的风土,是我们的根,是我们的魂。”
夜色渐深,酒庄的灯光次第亮起,像散落在山间的星辰,照亮了黑暗的夜空。林泊站在观察井旁,望着井底缓缓流动的暗河水——那些被注入的化学药剂正在微生物的作用下逐渐分解,水面泛起细小的气泡,像大地在轻轻呼吸,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顽强与不屈。
他知道,这场暗夜交锋只是开始——真正的守护,是与风土同呼吸、共命运的誓言。就像祖父当年守护的那批野生酵母,像父亲坚守的古法酿造,像他和沈听潮正在书写的、关于传承与坚守的新篇章。
暗夜终将过去,而风土的守护者,永远不会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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