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偏爱配角

　　“伊伊原上潮，一荟一空荣……”童音稚嫩，咬字含糊，旁边的母亲却是被逗得喜笑颜开，频频地矫正孩子的读音，最后就差捧腹大笑了，孩子不明白大人为什么笑，小小的手缩在母亲的大手里，活蹦乱跳。

　　东城大学规定每月最后一周的周末是校园开放日，五湖四海的学子都会找合适时间来一睹国内第一学府的盛况。此外，也有这样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万千家长。

　　斗拱飞檐向上之势，檐下彩绘庄重华丽。匾额之上“东城大学”乃百年前著名书法家题写。

　　连清芜当老师后还是第一次在校园开放日来学校，周末连着节假日，本次开放日将持续三天之久。

　　他站在南门口，依稀还记得前几个月前的噩梦。数不清的无脸人将他包围，他只能做俎上之肉，任人摆布。

　　此刻，“东城大学”比以往都引人注目。

　　先不谈突发意外逝去的学生，就说面前这座底蕴深厚的大学也不过是塑造他人的次要道具。

　　他一步一步踏过因门楼遮挡而生的错落阴影，走在校园里，与众人擦肩而过。

　　他去了自己办公室401。

　　办公桌桌面堆积了几沓上周收上来的课堂检测试卷，都还未批改过。他从厚厚的卷子里翻找着，在最底下的那沓找到了原上的卷子。

　　“学生姓名：原上；
　　学号：2021080138；
　　行政班级：数媒技3班；
　　任课教师：连清芜；”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附上试卷，光滑的触感传递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而纸张反面字迹的微微凸起提醒着他保持清醒。

　　原上，是我教的学生。

　　他登上自己的办公账号，在学校系统中查询“原上”。

　　页面毫无意外呈现空白，他面无表情地退出系统。

　　沉默着坐在座椅上翻起了自己的私人邮箱，腕上手表的指针滴滴答答地转着，当看见十几封主题为“助教申请表”的信时，他一顿。

　　他想起来了，这位原上曾申请过当自己助教，而自己见她的简历中有很多学生工作经历，以及各种获奖，一位大三学生，如果没有意外就会获得推免资格，因此倒留了些印象。当时他很犹豫到底选她还是现任助教，依稀记得是与段祁有关。

　　段祈说了什么吗？他眼神空洞，陷入回忆。

　　*
　　“下午出去玩呀？”段祈咬着奶茶吸管，同时从背后伸出另一只手递给连清芜一瓶矿泉水。“早知道你不喝甜的啦，诺，给你买的无糖零添加，深山泉水喝得你妈我妈都放心。”

　　连清芜不发一言接过水，连个眼神都懒得递给段祈。

　　段祈才不管他的态度，凑上前来，“你忙啥呢？我都见你一早上没休息了。”

　　“我刚任职，事情自然多。”连清芜点击鼠标打开下一个邮件。

　　“助教申请表？”段祈一字一顿，眼珠子一转，“要不我去给你当助教吧？”

　　“你的工作室是不忙了？”

　　“那不是有我的得力干将兼你的好同学姜简看着吗，出不了啥大事。”段祈一脸不在意，老子就是很闲。

　　“你这样万一哪天姜简跳槽了，你怎么办？”

　　“他不会，只有我给他的福利是最好的……”段祈嘟嘟囔囔，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话锋一转，“欸？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连清芜冷漠地说：“不会说话就闭上嘴。”

　　“唉就那个意思，她不行，长得倒不错，但是她这脸苍白得给人感觉都没休息好过，你万一让人家干太多活儿累着人家了怎么办？”

　　“助教的工作并不多。”

　　“听我的，你就换一个吧。”段祈翻起了下一份简历，“这人不错，能力和刚刚那位差不多，关键是我觉得她面相好，以后指定会大有作为。”

　　连清芜不记得自己怎么就听了段祁的胡邹，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白橙--他的现任助教，的确是段祁最后推荐的那人。

　　此刻，看着几封申请表，他鼠标轻点，一个一个点进去。

　　何晴。不是她。

　　第二封，蓝睿。

　　第三封，程光。

　　……

　　眼看就剩两封了，其中一封必定是白橙的申请表。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有能力寻找到原上存在的证据。

　　嗒地一声，连清芜点开了倒数第二封，下载附件并打开——

　　是原上的。

　　记忆中模糊的面容在这一刻清晰，证件照并未精修过，他看着女生有些苍白的脸以及嘴角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心情复杂。

　　不知过了多久，他活动了活动僵硬的手腕，将原上的照片保存好，发给了张奇声。

　　并未言一语，对面已经回复，“是她。”

　　无声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搁着空间距离漫延，连清芜仰靠在椅子上，张奇声倚着沙发靠背，两人都用单手手背挡着眼睛。

　　“咚——咚咚，”敲门声在这一小方天地回荡，又是一阵咚咚声连清芜才回过神，整理好情绪，平缓语调说道：“请进。”

　　话落了一会儿，门也没有被人打开，连清芜心想对方应该是已经离开。怕对方真有事，他起身走向门口，手已经按在门把手上，却感觉自己没用力把手就已经被按了下去。

　　愣神之际门已经被打开，门开的那一刻，走廊的灯光倾泄而入，里面站着愣愣的连清芜，外面站着矜贵温柔的段生。

　　连清芜听见对方用着无奈的口吻问道：“怎么又是拉了窗帘不开灯办公？”

　　“又是？”

　　“唔，口误。”段生摊开手，“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随意。”话落连清芜开了灯便拐了回去。

　　段生缓缓步入房间内，有一个小小的沙发，办公室另外俩人今并未来，他坐在沙发上，视线紧紧跟着连清芜。

　　好巧不巧，他做的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连清芜的电脑屏幕，一个女生，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怎么了？什么工作需要你花费休息时间处理？”段生的目光从电脑上移开落在连清芜身上，斜背着他的人看不清神色，他从沙发上起身来到办公桌旁。

　　然后他看到连清芜一副不在状态，目光呆滞，他心下一沉，伸手在连清芜的面前晃晃，晃了几次连清芜才回过神。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段生满面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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