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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帝国(十三)胭脂惊鸿结玉环》
历时两月有余的山海关战役终于落下帷幕,唐军大营中弥漫着胜利的喜悦与疲惫后的松弛。这一日,大太监刘喜带着皇帝的嘉奖令远道而来,金丝绣龙的圣旨在他手中熠熠生辉。
主将赢天明接旨后,开怀大笑,声如洪钟:“传令三军,今晚庆功宴,也为喜公公接风,众将士不醉不归!”
“诺!”众将士齐声回应,声震云霄,气氛热烈非凡。
残阳如血,将天际染成一片金红。暮色渐浓时,军营中燃起千百盏琉璃灯,光华流转,映照着一张张历经战火洗礼的脸庞。
上官芷的营帐内,烛火摇曳生姿。她缓缓褪下伴随自己征战多年的银甲,露出一身素白中衣。正当侍女为她梳理长发时,帐门忽然被风吹开,满帐烛火齐齐摇曳。上官芷广袖一拂,金线牡丹纹样在烛光下流光溢彩,那动作优雅至极,惊得为她梳头的侍女失手摔了犀角梳。
“将军恕罪...”侍女慌忙要跪,却被一双纤纤玉指轻轻托住。
“无妨,”上官芷的声音比平日柔和许多,“今夜只有上官姑娘。”
她亲自将青丝挽作惊鸿髻,任由两缕鬓发如月下柳丝般垂落颊边。对镜自照,镜中人眉如远山,目若秋水,哪里还有半分沙场戾气。
侍女捧来百蝶穿花石榴裙,上官芷轻轻展开,那鲜艳的红色仿佛将满帐烛光都吸了进去。当她系上裙带,金步摇插入云鬓时,连见惯了她容貌的侍女都不由屏息——平日银甲戎装的上官将军,竟有这般倾国之色。
庆功大帐内,觥筹交错,笑语喧哗。当上官芷踏入帐门时,原本热闹的场面霎时寂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袭石榴红裙上,金步摇垂珠在鸦青鬓边轻轻颤动,每一步都如莲花初绽。
凤小天正与同僚畅饮,抬头间银箸当啷坠地,酒液泼湿了玄色战袍而不自知。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上官芷——凤眼含着的不是沙场戾气,倒像江南梅雨浸透的烟水,朦胧而深邃。
“上官将军当献剑器舞!”刘喜尖细的嗓音穿透寂静。老太监拈着白玉酒盏的手微微发抖,又接着说:“咱御林军女将的风采,可不是想见就能见,今儿个,便宜你们这些糙老爷们儿了!”
赢天明与凤天翔对视一眼,主将鎏金护腕叩响案几:“取本将的紫檀琵琶来!”
弦声起时,满帐烛火都随她旋身明灭。上官芷手持双剑,起舞于帐中。石榴红广袖翻涌如朝霞,剑光流转似秋水。她时而如惊鸿掠水,时而如游龙穿云,每一个回旋都带起裙裾翩飞,雪色披帛间若隐若现的朱砂痣更添几分神秘。
琵琶声渐急,她忽地折腰仰面,金步摇垂珠几乎扫到凤小天案前酒盏。少年将军嗅到淡淡瑞龙脑香,喉结滚动着咽下未出口的喝彩。那一刻,他眼中再无其他,只有这抹红色身影在烛光中翩跹。
一舞终了,满帐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上官芷微微喘息,面泛桃红,更添娇艳。她向众人行礼时,目光不经意间与凤小天相遇,二人皆是一怔,随即迅速移开视线。
宴至酣处,行酒令起。不知谁在后面推了一把,凤小天踉跄跌向那袭石榴红。慌乱间,上官芷发间金箔花钿擦过他脸颊,留下道浅浅胭脂痕。凤小天二十年来握惯陌刀的手,此刻竟托不稳一截杨柳腰。
“凤家小子眼珠子要钉在人家裙裾上了。”赢天明捋须而笑。
凤天翔佯怒拍案:“浑小子还不给上官将军赔罪!”
刘喜捏着帕子掩嘴:“咱家看该赔个玉连环才是。”
众将士趁机起哄,帐内笑声一片。上官芷的丽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不由地轻轻抬起纱袖,浅浅掩面。凤小天也羞涩地挠着后脑勺,两人就这么呆立在宴会台中,一个英挺俊朗,一个明艳动人,恰似一对璧人。
最后还是赢天明解围:“好了好了,继续喝酒!让年轻人自在些罢!”
宴会直至五更时分,方才在众将士的欢声笑语中悻悻结束。
次日午时,霜华满地。上官芷的赤兔马踏碎满地白霜,准备返回驻地。她一身玄色披风,在北风中猎猎作响,偶尔掀起的衣角露出昨夜沾了酒渍的裙边。
凤小天隐在辕门阴影里,目送她远去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昨日那抹红色身影仿佛还在眼前翩跹,瑞龙脑的香气似乎还在鼻尖萦绕。
忽有马蹄声折返,上官芷的副官驰至面前,抛来件冰凉的物事——正是一枚羊脂玉环。凤小天接过细看,玉环内侧还带着体温,缠着根断裂的金线,显然是被人故意扯断的。
他顿时明白其中含义,红着脸从怀中取出自己的防身短刀——刀柄上刻着凤家云纹,是他及冠时父亲所赠。他将短刀交给副官,目光却不离远处那抹身影。
副官会意,转身策马而去。
“年轻就是好啊!”站在城楼上的刘喜拍了拍凤天翔的肩膀,和赢天明笑哈哈地转身慢慢离开。
凤小天握紧那枚还带着余温的羊脂玉环,望着上官芷渐渐远去的方向,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意。沙场铁血之外,原来还有这般柔软的情愫,让他这个习惯了刀光剑影的少年将军,第一次体会到了儿女情长的美妙。
朝阳完全升起,霜华渐融,如同他心中某些冰封的情感,正在悄然融化。而远方那抹身影,虽已消失在天际,却深深印在了他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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