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直女

　　江谨年似乎有所感应，转过了头。此时阳光正好，心动的少女迎着光缓慢走来，周围仿佛被按下慢放键，风悄悄慢了半拍。

　　她明显化了妆，奶白色的肌肤仿佛开了柔光特效，朦胧而又美丽。两颊桃粉，唇瓣浅杏，这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妆极具欺骗性，比如现在，他觉得她的眼眸温柔又多情。

　　江谨年不敢多看，战术性偏头。

　　沈莹来到江谨年面前后刻意靠近，面对面强迫对方看着自己，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江谨年后退半步，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刚刚。”

　　“看出来我有盛装打扮吗？”

　　“看出来了。”

　　“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有当然是有，但江谨年口是心非道：“没有。”他装作毫不在意，率先踏入了书店。

　　书店很大，摆在中间的一般是畅销书或者经典文学作品。
　　沈莹挑了本有影响力的小说，本来想找个座位阅读，却发现位置都坐满了，只能站着看。

　　她走到墙角，打开试读本看起了书，另一边的江谨年狗狗祟祟在一侧书柜后偷看，满是疑惑——
　　他们来书店真的只是为了看书？

　　没有点别的？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爬行，江谨年心碎执着地站着，眼底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等不来人后他随便找了本书，打发时间。

　　-

　　半小时后，沈莹转身去找江谨年。
　　她在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了他，他乖巧地坐在地上，手里捧着书，神情专注地看着，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卸下伪装后的江谨年气质柔和了许多，沈莹一阵恍惚。

　　她喜欢他，那他呢？

　　为什么他不再对她柔情似水？
　　为什么他一副不想和她说话的样子？
　　为什么要对她有距离感？

　　是不是已经不喜欢她了？

　　但他不是为她而来的吗？还是她猜错了？他来宇宙条只是巧合？

　　江谨年白皙修长的指尖翻过书页，发现沈莹后迅速站了起来，把书放回原位。随后走向她时，面色紧绷，全然不像刚才那么放松软和，一种莫名的疏离感被他刻意营造，无形散发于两人之间。

　　沈莹神色一暗：“我们走吧。”

　　“嗯嗯。”

　　刚出书店，对方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问道：“你没买书吗？怎么不买一本？”

　　她摇了摇头，实话实说：“太贵了，下次来接着看。”贫穷女大，预算有限。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江谨年重新迈入书店，片刻后，手里拿着她刚刚看过的书递给她：“送你的，拿着。”

　　她微微一怔，迟疑了一瞬便伸手接了过来：“谢谢，我们可以一起看。”

　　“那你看完了再给我。”说这话时江谨年的语气也硬得像铁，面容平静淡漠。

　　摸着包装崭新的封面，沈莹脑袋里的迷雾愈发浓厚。

　　搞不明白。完全搞不明白。

　　甚是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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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现在去哪？”江谨年问道。

　　站了这么久当然要找个地儿坐了。
　　沈莹掏出手机，查看附近有哪些平价奶茶店，“喝奶茶吗？我们找个奶茶店坐一坐。”

　　江谨年环顾一圈，看到了熟悉的商标，抬臂指道：“那里有，我们去那家吧。”

　　沈莹望过去，发现是一家高端茶饮店，正要拒绝，江谨年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边走边说：“我请你喝。”

　　两人来到店内，沈莹看到菜单后悄悄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眼睛连忙找最便宜的饮品。

　　“你要喝哪个？”江谨年让她先点。

　　“这个吧。”

　　“面包吃吗？”右边玻璃内有漂亮的欧包，点缀着巧克力、蔓越莓、夹心……造型丰富多样。

　　沈莹凑近瞅了瞅，虽然满脸透露着渴望，嘴巴却恪守本分：“不用了。”

　　江谨年俯身端详，眉头微蹙着思索了几秒，最终选了两个看起来最美味的欧包对服务员说：“你好，帮我拿一下这两个。”

　　“都在这里吃吗？”

　　“是的。”

　　“好的一共134，我扫您。”

　　支付成功后，江谨年主动端起餐盘去到周围人少的空位置上。待沈莹坐下后，把其中一个欧包和一次性手套递到对方面前：“一起吃吧。”

　　沈莹接过手套戴上，咬了一口面包后好奇问道：“你这么有钱吗？付款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奶茶和面包的钱我都会转你，我们还没有工作，花的都是爸妈的，你不用请客。”

　　“不用。”顶级学霸开始展现他的超凡实力：“你吃，我在学校会接点外包的项目做，早就经济自由了。再说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这是重逢后江谨年对她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也是第一次向她介绍自己，她乘胜追击道：“什么项目？自己网上找的么？”

　　“不是，我们专业的老师引荐的。”

　　“你们老师这么好哇，我们都没有。”

　　沈莹后知后觉红了脸，尴尬地说：“抱歉，我以前还说你不实习是在浪费时间……没想到你是大佬呀……”

　　笑容几乎要控制不住从嘴角上扬，江谨年推了推黑框眼镜，遮掩面部表情。得意过后，他正色道：“你也很厉害，我只是运气好了一点，也刚好我们教授有点人脉。”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但你第一句没说错，我是很厉害。”沈莹从来不妄自菲薄，笑盈盈回应。

　　她嚼着嚼着，发现江谨年一直没吃面包，疑惑道：“你怎么不吃呢？”

　　江谨年看沈莹吃得香，产生了一种投喂的心理，想要她的天使宝宝每天都吃得香喷喷的。

　　于是他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我忘了自己不爱吃甜食，不想吃了。等会儿我让服务员打包，你带回去当作明天的早餐吧。”

　　沈莹：？
　　她貌似抓到了一丝可以好好品一品的蛛丝马迹。

　　她盯着江谨年毫无破绽的双眼，猝不及防打起了直球：“既然你不缺钱的话，那为什么要来实习呢？”

　　是为了她么？
　　她真的很想知道。

　　对方很稳，口风迅速恢复到严密的水准：“实习可以长长见识。”

　　除了短短的几个字外，其它话便不肯多说了，也不知道是没什么好说的，还是不愿说出来。

　　送自己书看、请喝奶茶请吃面包，仅凭一星半点浅浅的关怀不足以沈莹果断下结论。如果有50%的把握，沈莹会厚起脸皮赌一把，直接问他现在还喜不喜欢她。

　　但目前看来，只有20%的苗头……那只能静静地观察了。她不想当小丑。

　　沈莹垂眸沉思，一言不发。素来沉默寡言的江谨年更不会主动交谈，于是空气渐渐变得安静。

　　就在这时，“嘟嘟嘟——”有人打来了微信电话。

　　沈莹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屏幕一亮，上面备注的人清晰可见，是王逸。江谨年装作不经意扫了眼，看到备注后老实了，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沉郁。

　　沈莹脱掉一次性手套拿起手机，毫不犹豫挂断，对方立马发来三条微信——

　　【莹莹今天在上班吗？】
　　【最近怎么样？实习累吗？】
　　【[叼花]表情包】

　　强迫症看到消息就要立即回复，沈莹快速给对方回道：【在外面，晚上聊】

　　谁知刚发完，又一条消息跳了出来：【和同事一起？】

　　沈莹：【是的】

　　王逸：【那好，今晚再聊~】

　　沈莹刚放下手机抬起头，就听见江谨年淡淡地说：“吃东西的话还是不要玩手机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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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了。

　　因为沈莹闻到了空气中流动的醋味。

　　她静静凝视着江谨年，像凝视着一座只可远观、孤高清冷的雪山，忽然心生一计，拿上手机站起来说：“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嗯。”

　　等少女走出玻璃门后，江谨年紧闭的薄唇终于悄然松开，呼出一口浊气。

　　太糟糕了……
　　自己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呢？

　　他是谁啊，凭什么教导天使宝宝、凭什么让对方不要一边吃东西一边玩手机、凭什么不让和王逸发微信？

　　是他太恃宠而骄了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之前还决定做人要坦率点，他到底怎么了？

　　沈莹在门口待的时间越久，江谨年胡思乱想的时间就越长。服务员把做好的两杯饮品端过来，他只是简单扫了眼，却没有心情喝。

　　十分钟后，沈莹回到了座位上。但开口第一句话便让他闹心——
　　“我刚刚是和王逸打的电话。”

　　“哦？说这么久，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他就是这样，话很多，像枝头的小鸟叽叽喳喳的。”

　　沈莹把包装撕开，吸管插进杯里，喝了口奶茶后继续道：“但很可爱。你知道吗，我喜欢话多的人，他们就像小太阳，天生就拥有破冰的能力，让人感觉到很温暖，不用担心尴尬冷场。”

　　“虽然我话也多，但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搁那叨叨，又有什么意思呢？两个人叨叨才有劲，什么都可以聊，聊山聊海，聊八卦。王逸很擅长聊天，所以我们很投缘。”

　　她用平淡的语气讲述，把陷阱抛下后自然转移到其它话题：“你的这一杯好喝吗？”

　　“挺好喝的。”江谨年依旧一脸冷淡地回答。

　　“等下去哪？附近有个星河公园，我们随便走走？”

　　“我都可以。”

　　“嗯嗯。”沈莹不再说话。

　　耐心等待的猎手终于等来了她的猎物，她喝着喝着，对面冷不丁来了一句老套的问话——

　　“你是哪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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