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喊了！我真的是男班长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户，在课桌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熊万祺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捏着一支红笔，面前摊着一摞小组作业。第三节课是自习，数学老师把批改小组作业的任务交给了他这个班长，说是让他顺便检查一下同学们的错题情况。

　　风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来，卷起他额前的碎发。他抬手把头发别到耳后，目光落在最上面的那本练习册上——是林小满的。封面上用黑色水笔画着只简笔画小猫，尾巴翘得老高，一看就是他那随性的手笔。

　　熊万祺的笔尖顿了顿，想起早读时的事。

　　那会儿教室里还弥漫着豆浆和包子的热气，林小满踩着早读铃冲进教室，校服外套的拉链歪到一边，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豆沙包。熊万祺皱着眉把他拽到座位上，压低声音：“说了多少次早读不能吃东西。”

　　“就剩最后一口了。”林小满含着豆沙含糊不清地说，嘴巴鼓鼓的像只仓鼠，“而且班长你昨天还在课间吃饼干呢。”

　　“我那是低血糖。”熊万祺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半分，引来前排同学的侧目。他有点懊恼，又不想在气势上输了，只好别过脸：“反正就是不行，赶紧收起来。”

　　林小满撇了撇嘴，把最后一口豆沙包塞进嘴里，含糊地嘟囔了句“专制”，然后翻开语文书，故意把书页翻得哗啦响。

　　一整个早读，两人都没说话。熊万祺能感觉到旁边投来的怨念目光，像小针扎似的，让他连课文都念得磕磕绊绊。现在回想起来，他当时好像是有点太较真了，不就是半块豆沙包吗？

　　红笔在练习册上划过，留下清晰的痕迹。林小满的字迹倒是还算工整，就是数字总爱写得歪歪扭扭，像排队站不齐的小兵。熊万祺很快就圈出了第一道错题，是道几何证明题，辅助线画得完全不对。

　　他皱着眉想了想，在错题旁边写下：“辅助线可以这样画”，然后用红笔轻轻画了条虚线，从三角形的顶点延伸到底边中点。写完又觉得不够清楚，干脆在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示意图，标上字母和角度。

　　阳光落在红笔的墨迹上，泛着淡淡的光泽。熊万祺的指尖有点痒，想起刚才林小满交作业时，故意把练习册往他桌上一放，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的样子，像只闹别扭的小猫。

　　他的笔尖顿在纸上，墨水晕开一个小小的红点。

　　要不……给他画点什么？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熊万祺压了下去。他是班长，怎么能在作业本上乱涂乱画？而且还是跟同桌闹别扭的时候，多没面子。

　　可目光落在那片空白处，像有只小爪子在心里挠。他想起林小满昨天还给他带了颗水果糖，葡萄味的，糖纸亮晶晶的，现在还躺在他的铅笔盒里。

　　红笔在纸上犹豫地蹭了蹭，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熊万祺飞快地瞥了眼四周，同学们都在低头写作业，没人注意他。他深吸一口气，笔尖开始动了。

　　先画了个圆圆的糖身，有点歪，像被人咬过一口。然后在糖身外面画了层糖纸，用红笔慢慢涂满，颜色涂得不太均匀，边缘还出了点界。最后，他在糖的两端各画了根小糖棍，一根长一根短，像刚学会走路的双胞胎。

　　画完之后，熊万祺自己都愣了。这画得也太丑了吧？歪歪扭扭的，还不如林小满画的小猫呢。他的脸颊有点发烫，赶紧拿起橡皮，想把这颗丑糖果擦掉。

　　橡皮在纸上蹭了蹭，红色的糖纸被蹭掉了些，却留下淡淡的红痕，像晕开的晚霞。越蹭越乱，反而把糖果周围的空白处都染上了粉色，看起来更显眼了。

　　“算了。”熊万祺懊恼地放下橡皮，心里有点发慌。这要是被林小满看到了，肯定会笑话他画得丑，说不定还会到处宣扬班长在作业本上画糖果。

　　他把红笔帽盖上，轻轻敲了敲练习册：“赶紧改错题。”像是在跟自己说，又像是在跟练习册里的错题说。

　　刚把练习册合上，就听见旁边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熊万祺的心猛地一跳，抬头看见林小满正转过来，手里拿着本英语词典，眼神有点飘忽：“那个……我的作业改完了吗？”

　　“嗯。”熊万祺把练习册往他面前一推，故意别过脸，盯着自己的数学书，声音有点硬，“错题记得改。”

　　林小满“哦”了一声，拿起练习册翻开。熊万祺的耳朵竖得高高的，能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还有旁边传来的吸气声。他的心跳开始加速，像揣了只小兔子，手心都有点冒汗。

　　“这是什么？”林小满的声音里带着点惊讶，还有点憋不住的笑意。

　　熊万祺的脸颊“腾”地红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他梗着脖子，眼睛还是盯着自己的书：“没什么，不小心画的。”

　　“不小心能画得这么……有创意？”林小满的声音里全是笑意，“班长，这是给我的赔罪糖吗？为了早上的豆沙包？”

　　“才、才不是！”熊万祺猛地转过头，声音都有点结巴了。他看见林小满正举着练习册，指着那颗歪歪扭扭的糖果，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的梨涡都露出来了。

　　“不是吗？”林小满挑了挑眉，把练习册翻到封面，小心翼翼地抚平被他刚才蹭皱的页角，然后宝贝似的往抽屉里一塞，还特意用课本压在上面，“那我可就当是赔罪糖收下了啊。”

　　熊万祺张了张嘴，想反驳，却看见林小满把练习册收得那么仔细，像藏什么宝贝似的。心里突然有点甜，像含了颗水果糖，葡萄味的。

　　他别过脸，假装整理自己的作业，指尖却有点发颤。嘴角忍不住偷偷往上勾了勾，又赶紧压下去，可那点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像春天里偷偷钻出土的小草，一点点冒了出来。

　　“喂，”林小满突然凑过来，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神秘，“那道几何题，辅助线是不是真的要那么画啊？我看了半天还是没看懂。”

　　熊万祺的心跳还没平复下来，闻言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嗯，我给你画了示意图，你自己看。”

　　“可是我还是不太懂。”林小满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班长，你给我讲讲呗？”

　　熊万祺转头，正好对上林小满的眼睛。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星星。他的脸颊又开始发烫，赶紧移开目光，拿起练习册：“哪一步不懂？”

　　“这里，”林小满的指尖点在他画的辅助线上，温热的触感透过纸张传过来，让熊万祺的指尖一颤，“为什么要从顶点画到中点啊？”

　　“因为这样可以构造全等三角形。”熊万祺的声音有点不自然，却还是认真地讲了起来，“你看，这条辅助线把三角形分成了两个……”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的练习册上，把红笔的痕迹照得格外清晰。那颗歪歪扭扭的糖果，在光线下泛着淡淡的红色，像个小小的秘密，藏在字里行间。

　　熊万祺讲得很认真，偶尔抬头，能看见林小满听得入神的样子，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他突然觉得，刚才画那颗丑糖果，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也许，下次可以试试画颗更圆一点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熊万祺压了下去。他是班长，怎么能总想着在作业本上画糖果呢？

　　可低头看见自己嘴角的笑意时，他又忍不住想，偶尔画一次，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窗外的风吹过，带来远处操场的喧闹声，还有淡淡的花香。熊万祺的心里，像揣了颗刚剥开的水果糖，甜丝丝的，带着点葡萄味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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