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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会
次日上朝,段又提出了一个令多方都满意的方案,那个昨夜四人在栖宴楼小包厢商讨出的方案。
周苗今日休沐,却仍卯时就醒了,于是出门买了两块饼子,回家时便见周实晞在梳妆台前盘发。
周实晞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转头去看,就见周苗端着盘子站在门口,又将钗簪歪了。
“哥,今日不上朝吗?”周实晞不管歪了的钗子,站起来疾步走向周苗,接过了周苗手中的盘子。
周苗手中轻快了,于是半蹲着给周实晞正钗,眼中盛着笑意道:“今日休沐,快些吃了早饭,同阿兄去找禤伯伯。”
周实晞听见“禤伯伯”这个称谓,脸不由得红了些,低下头,有些扭捏的问道:“那今日禤域可在家中?”
周苗哪里还不知道周实晞心里的小九九,笑着刮了下周实晞的鼻子:“怎么,我们小汐也长大了,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周实晞害羞的嗔怪道,将盘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饼子掉了些渣子,周苗笑着,又摸周实晞的头:“禤域今日也休沐,你若愿意,一会你俩出去逛逛也行。”
周实晞也笑了,道一声“谢谢阿兄”,随意吃了几口饼便说要去更衣,于是周苗退出房间,站在前院等周实晞。
待两人到悬壶医馆时刚至辰时,医馆中尚不算忙碌,禤大夫坐在方案后边捋着胡子边看进来的病例,禤夫人在整理方案后药柜,听见门口的声音,二人双双向门口看。
门口,周苗穿着米色圆领袍,后面的周实晞上着红色春衣,外着鹅黄褙子,下套草绿点花高腰裙,头戴皂纱帷帽好不精细,令夫妻二人耳目一新。
禤夫人一喜,忙上楼去叫禤域,周苗弓腰行礼,道:“禤伯伯,年初贵府曾请媒婆道小辈家中提亲,一月前苗曾请令郎向您与令正传信,近日听闻二位下山,以休整完毕,特此前来拜见。”
周苗刚说完,禤域从楼梯上下至一层,向周苗喊一声“师兄”,行过礼,小心的朝周苗身后看去,又慌忙低下头,脸颊红晕一片,嘴角带着一丝腼腆的笑,禤夫人差使禤域去看茶,被周苗拦住,周苗说近日在城西的明槐庙有庙会,不如让两个孩子去逛一逛,互相熟悉一下,三人在医馆中谈论即可,禤夫人莞尔,欣然答应。
三人站在医馆前看禤域与周实晞两人走远,相继又走进医馆,禤大夫将门合上,仍是满脸笑意,从周实晞到康都的第一个冬天起,周苗便与禤大夫夫妻二人结识,周实晞也算是他们看着一步一步长成大姑娘的,禤域喜欢周实晞这个事情两人知道,因此当时过年时,禤域上山与他们说说亲之事二人也是满口答应。
…
庙会好不热闹,人头攒动,有骑在马背上的飒爽士族,也有挑着扁担边走边叫卖的小贩,更多的是寻常百姓。庙会上的东西比平日里在东市或南市便宜许多,有许多人会赶在这一天,跨越半个康都城来明槐庙买东西。
庙会卖的东西很多,有新奇的小玩意、也有平时的日用,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周实晞小时候在邾州算得上生活富足,在侯府将能见的都见过,自然是没有什么吸引她的,但走到某个买布的小摊,周实晞却停下了脚步。
在繁多的款式中只有一款吸引了周实晞的注意。
那匹布是墨绿的,与周苗官服的颜色很像,却有所不同。周苗的官服是以绫绢制成的,虽质地细密但却不如此布富有光泽,这匹布乍一看为哑光,在细了看却内蕴光泽,若是做成衣服定是极好的。
“这是邾州的布?”禤域不知道去了哪里,周实晞一人站在布摊前打听,那买布的大姨听了周实晞的问法便知是个懂行的也不绕圈,十分爽快地答是。
邾州地处河丘北道最东侧,也是河丘二道为数不多的平原,住的人多能人巧匠便多,邾州的布匹可以说是整个河丘地区种类最多的、做工最精细的,但价格往往偏高,在这种市民流通的市场、庙会是极少见的。
周实晞正准备问价,人群中却传来一声尖叫,一个球状的物体在人群中快速穿梭,惊扰了一位贵女的马匹,那位小姐从马匹上摔下,马儿乱跑着撞翻无数摊位,而那球仍向四处乱撞,最终撞到布摊上,许是布匹太厚,那球笼止住了,停在了周实晞的面前。
周实晞深吸口气,闻到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从球笼中传出,咽了口唾沫,有些颤抖的蹲下,从头上拔下一支木钗将那球拨动,球笼中的那物跟着一齐翻动,将面朝上。
周实晞呼吸猛地一紧,听见遥远处由勒马的声音,回头去看,感觉那马背上的人影略有些眼熟,禤域在此时赶来看见球笼中的物也是一惊,忙捂住周实晞的眼睛。
在远处勒马的那人此刻牵着那马走来,将马交于在此处的同伴,并让其带摔下马的贵女去理此处最近的医馆,转头才看见站在球笼前的周实晞与禤域两人。
“任大人。”禤域没有将手从周实晞眼上挪开,于是单手作揖,算是向任齐礼行礼,周实晞却在听见那人的姓时轻柔的推开了禤域的手,禤域则就这个动作牵住了周实晞的手。
“周实晞?周苗呢,他放心让你自己来这里?”任齐礼问着,又看向禤域,“这位仁兄看着眼熟。”
“下官禤域,翰林院编修,以前在书院读书。”禤域又作揖,想到什么似的又道,“实晞是与下官一同来的,周师兄现下应还在在下家中医馆。”
“医馆?他又病了?”任齐礼说着,紧了紧皮制束袖,没等两人回答,又看向球笼,蹲下打量,“这里面是什么?”
周实晞知道任齐礼应是随口问一句周苗的情况,也没应答,于是只回答了任齐礼的第二个问题:“猫,人养的猫,皮肤溃烂成这样只能是人养的。”
“猫?”任齐礼重复一遍,皱起眉,“方才上朝,忽然有人来报,说城西庙会有骚动……”
“康都城内庙宇皆有进军把守,禁军说有骚动,陛下自然相信,所以才会尚未下朝便将护军派来吧?”
任齐礼循着声音扭头便看见了周苗。
周苗穿的依然是昨晚的衣服,头发用冠全然簪住,显得整个人一丝不苟。
“看完病了?”任齐礼仍蹲着。
“没病,去找禤先生聊聊天,方才你的人把那位妇人送到医馆的路上见了我,说你在找我。”周苗说着,环顾下四周。
四周的人群有意避开了这个布摊的区域,但是庙会仍旧是人挤人,刚才的事情一经发生,原本骑在马上的人几乎都从马背上下来,牵着马缓缓的走,周苗也蹲下,也不刻意的小声去说:“不把人群疏散吗?这里人太多了,一会要是再来一只‘猫’,人群一恐慌恐怕是会人推人、人踩人。”
“叫人去疏散了,这条街太长了,庙会人多,需要时间。”任齐礼说着起身,周苗也跟随着站起,可能是起猛了,眼前一阵黑。
周苗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我今日休沐吧。”
任齐礼嗯了一声,就听周苗又道:“那为何还四处找我你?”
“需要你。”任齐礼转头看向周苗,上下扫了周苗一圈,摸摸鼻子又道,“你长得比较像会进寺庙的人。”
周苗冲任齐礼点了点头。
周苗欲言又止。
周苗说:“任护军,咱俩不是很熟,有些话我也不好明说——”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任齐礼突然开口,将周苗打断,“你就说能不能干。”
“不能。”周苗拒绝的很干脆,“探、断案去找大理寺,判案也有刑部,我个中书舍人呢就好好起草诏令,术业有专攻啊任大人。”
“这么油嘴滑舌,我怎么不认识你了呢?”任齐礼又侧头看向方才周实晞与禤域的方向,那里那还有人,“你是故意引走我的注意,让他们二人走的?”
周苗又笑了,眼睛弯弯的,好像很开心,任齐礼不由道“看来周大人今日心情不错”,就听周苗“嗯”一声:“那看来你还不是很不机灵啊。”
“那就多谢夸奖了。”任齐礼将两手握在一起向周苗拜拜,周苗笑着将他的手推开,抬眼望去,人潮已经看得见尽头,明槐庙的大门也显现在两人眼前。
周苗忽的吐出一口气,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宁静:“近日京中不太平,城西的不少百姓都说,再夜里看见了会跑的‘斗篷’,有的还会窜进人家家里咬人1,护军没听说吗?”
周苗看见任齐礼摇摇头,点点头又道:“也是,任府在城东,护军应该是没听过城西晚上那动静。”
“什么动静?”任齐礼不明所以。
“狗,铺天盖地狗叫声,还有男人的大吼、妇人们的尖叫、孩提的哭闹。”周苗说着,又朝明槐庙看。
任齐礼听着,不禁沉思:“城西的禁军——”
“管,但是没什么用,百姓怕啊,这几日好不容易好些了今日又出这档子事,今夜怕是又不安宁喽。”周苗仍看着庙门,不由偏头问任齐礼,“有没有感觉今日明槐庙的人格外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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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写作时参考:《宋史》:丙戌,西京讹言妖如帽,夜蜚,民甚恐。《续资治通鉴长篇》:盖夜飞入人家,又变为犬狼状,能伤人民,颇惊恐,每夕皆重闭深处,以至持兵器捕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