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雀

　　房间里，苏雀懒洋洋地躺在黎闵的床上，脑袋枕着黎闵的大腿，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刚看完一个关于连环杀手的纪录片，突然按了暂停键，房间里顿时安静得只剩下时钟的滴答声。
　　"狗蛋~"她翻了个身，仰面朝上，从这个角度看黎闵的下颌线格外分明，"如果我是一个穷凶极恶、恶贯满盈、杀人如麻的杀人犯，"她的手指轻轻描摹着黎闵警服上的肩章，"而你是正义的化身，保护人类的好警察..."
　　黎闵正在翻书的手停了下来。她低头看着苏雀，对方眼里带着狡黠的笑意，却又藏着几分认真。客厅的暖光给苏雀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边，在她眼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你会杀我吗？"苏雀轻声问。
　　"我会亲手给你戴上手铐。"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然后和你关在同一个牢房里。"她的拇指轻轻摩挲着苏雀的腕骨，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勒痕，"毕竟，正义的化身也得看着自己的罪犯，不是吗？"
　　苏雀突然笑出声，她翻身坐起，双腿跨坐在黎闵身上，手指揪着对方的领带："黎警官，你这是徇私枉法啊~"她的气息喷在黎闵唇边，带着啤酒的麦芽香。
　　“不过，我不喜欢，我要你亲手杀了我。”苏雀认真道，“如果我是一个杀人犯，我要你亲手开枪。”
　　黎闵的呼吸突然停滞了一秒。苏雀的指尖还勾着她的领带，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有种被扼住咽喉的错觉。
　　"为什么？"黎闵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她下意识攥紧了苏雀的腰，警服袖口的金属纽扣硌在对方裸露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苏雀歪了歪头，发丝垂落在黎闵胸前。她今天做了新的美甲，此刻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刮蹭着黎闵的锁骨。"因为啊..."她突然凑近，鼻尖蹭过黎闵的耳垂，"只有你配当我的处刑人。"
　　苏雀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砰——"她的指尖抵住黎闵的心口，"然后我倒在血泊里，最后看着的人是你。"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黎闵的手掌贴上苏雀的后颈，"我不会。"她一字一顿地说，拇指摩挲着那个纹身，"我会让你活着，日复一日地看着我。"
　　苏雀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黎闵身上。她伸手戳了戳黎闵紧绷的脸颊："干嘛这么严肃啊黎警官~"
　　黎闵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摇头。她伸手捏住苏雀的鼻子："小混蛋，又耍我。"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宠溺。
　　"哎哟喂——"苏雀夸张地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地扑腾着，"警察打人啦！"她一个翻身从黎闵腿上滚下来，却不小心撞到了茶几，疼得龇牙咧嘴。
　　黎闵赶紧伸手去揉她的膝盖，却被苏雀趁机塞了一嘴薯片。"遵纪守法的好市民请警官吃宵夜~"苏雀眨巴着眼睛，睫毛在灯光下像两把小扇子。
　　窗外雨声渐歇，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声音。小白不知什么时候跳上了沙发，正用尾巴扫着黎闵的警徽。苏雀突然凑过来，在黎闵嘴角亲了一下，留下薯片的碎屑。
　　"不过说真的，"她的声音突然轻了下来，"要是哪天我变成坏人..."话没说完就被黎闵用吻堵了回去。
　　"那我就把你抓回家，"黎闵抵着她的额头说，"关一辈子。"
　　苏雀怔了怔，随即笑得眉眼弯弯，像只得逞的小狐狸。她突然伸手扯过黎闵的领带，在指尖绕了几圈："那黎警官可得看紧了..."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几分挑衅。
　　黎闵正要回应，苏雀却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起来，赤着脚就往卧室跑。警徽从她指间滑落，在地板上转了几圈。小白被惊得炸了毛，喵呜一声跳上了书柜。
　　"站住！"黎闵笑着追上去，在走廊拐角处一把将人拦腰抱住。苏雀挣扎时踢倒了墙边的雨伞架，哗啦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两人跌跌撞撞摔进卧室，苏雀趁机把黎闵按在门板上。月光透过纱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她歪着头，突然用审讯犯人的口吻问道："姓名？"
　　"...黎闵。"
　　"职业？"
　　"刑警队..."黎闵话没说完，就被苏雀咬住了喉结。
　　"错！"苏雀松开牙齿，满意地看着那个泛红的牙印，"现在是被嫌疑人劫持的人质。"她不知从哪摸出一副手铐，咔嗒一声铐住了黎闵的手腕，"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九条..."
　　黎闵突然发力反制，转眼就把苏雀压在了床上。手铐不知怎么就到了她手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现在，"她俯身在苏雀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惹得身下人一阵轻颤，"是警察抓捕犯人的现场教学。"
　　窗外，雨后的第一缕月光穿透云层，正好落在床头那本摊开的《刑法》上。小白蹲在门口，百无聊赖地舔着爪子，对卧室里的动静见怪不怪。
　　……
　　台风过境的第三天，雨势终于转小，但山间的雾气却越发浓重。黎闵踩着泥泞的山路，每一步都陷进松软的泥土里。警戒线在风中剧烈抖动，发出"啪啪"的声响，像在警告着什么。
　　"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超过十年。"法医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显得有些模糊。他蹲在石缝旁，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拨弄着那截白骨。雨水顺着防护面罩滑落，在勘查灯的照射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报案人呢？"黎闵问道，同时示意拍照的同事注意角度。她的雨靴已经沾满泥浆，每走一步都沉重无比。
　　小张撑着把摇摇欲坠的黑伞走过来："是个返乡过年的货车司机，叫王建军。他开车经过这里时，发现落石挡住了半边车道。"伞骨在风中"咔"地断了一根，小张狼狈地甩了甩伞面上的积水，"下车搬石头的时候，看见泥水里露出了这个。"
　　黎闵蹲下身，勘查灯的强光穿透雨幕，照在那截森白的手骨上。雨水冲刷着骨头的表面，让它看起来像件被精心打磨的工艺品。她注意到指骨关节处有几道规则的划痕，不像是自然侵蚀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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