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北

　　就连Mirko少爷也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会在这么寒酸的，还没有他浴室大的房间发生，但这里饱浸着她身上那股水薄荷的气味，越是靠近就越深郁。

　　李启圣正要学老大Idiot钻进去，他很自信，没道理他的天分还不如狗。

　　冷不防被她揪住后脑勺的头发。

　　好疼。

　　被她生生拔起头颅来，还有惊怒的质问，“你干什么？！”

　　“放心，我很干净，连片都没看过，我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

　　倪絮的掌心被男生形状饱满、完美的脑颅高高顶起来，对方似乎没有被她揪痛，反而还用脸颊蹭了蹭她，给出肯定答案。

　　“我舌头也是，第一次给女人舔，所以肯定比Idiot好。”

　　谁要他舔？

　　还有，他为什么要跟Idiot比？她又没有被狗舔的糟糕癖好！

　　倪絮第一次觉得自己被“生殖隔离”严重冒犯，气得整张脸都涨红了。

　　“——滚出去！！！”

　　“嘭！！！”

　　Mirko少爷的鼻梁险些被门板撞歪。

　　他似乎还有些难以置信，他就这样被赶出来了？

　　他还不如狗？！

　　老管家在别墅里踱步，担忧着看着外面的天色，就在他决定要发动人搜救少爷的时候。

　　少爷来电了，头一句就是问，“Idiot怎么样了？”

　　老管家以为少爷终于通了人性，欣慰不已，“您别担心，张医生带着团队来了，Idiot外伤比较严重，缝了针睡下了，情况倒是好转了……”

　　少爷哦了一声，又说，“我比Idiot差哪里了？”

　　凭什么它能钻她怀里，自己反而被关门外？

　　老管家的头顶缓缓浮现了一个问号，怎么还跟狗攀比上了？

　　“……少爷，看来您脑部伤势也不轻，还是快回来吧，医疗组为您待命……”

　　“来找我就给你开颅！”

　　“……”

　　Mirko少爷威胁完管家，面无表情挂断。

　　下半夜，倪絮因为这天的大起大落，又怒急攻心，开始烧了起来，停电让她身体愈发难受，倪絮昏昏沉沉爬起来，用备用的体温计探了□□温后，竟然直接飙了38度，吃了扑热息痛也没能缓解，还有越演越烈的架势。

　　凌晨，倪絮实在受不住了，打了111非紧急医疗求助，中午才堪堪排上了队。

　　她接到通知，缠上围巾，深一脚浅一脚地开了门。

　　“嘭！”

　　倪絮险些没被绊倒，门口正蜷缩着一道高大庞然的身影，双臂却如幼鸟扬着，埋进一颗毛茸茸的金发脑袋。

　　听到响动的Mirko不耐烦睁开眼，朝动静的源头看过去。

　　看到倪絮的瞬间，再凶戾的下眼白也软和下去。

　　装的。

　　李启圣很快发现她的不对劲，眸光都晕散开了，承受高热的眼泪不自觉滑过脸颊，像浸在水里碎碎的瓷。

　　说起来，他小时候被送到祖父身边养了一段时间。

　　祖父威严且不苟言笑，是西伦敦举足轻重的经济人物，且尤为偏爱东方文化，他的书房重地里就有那么一块国礼级别的珍稀瓷器，他不懂什么古韵风骨，但那淡淡拂过清风的柳梢，低头饮着月亮水的天鹅纯洁又高贵，让他记忆十分深刻。

　　当然更让他深刻的是祖父和他父亲。

　　西伦敦遍布王宫，议会和权贵宅邸，出身此地的男人们有着最雅致的英伦风貌，也应当匹配最绅士的贵重品格，但是无一例外，老的，壮年的都迷恋上了东方女子，他就是父亲婚内出轨，强取豪夺后生的孽种！

　　所以李启圣不光是对瓷器反感，他厌恶母系血脉的一切根源！

　　如果那个女人没有踏足西伦敦，如果她没有被父亲看中，如果她安安分分待在自己的国家……他就不会遭遇奸生子这种令人作呕的肮脏血缘！

　　明知道无辜，李启圣的手已经报复性扣住了她的脖子。

　　好细。

　　他对那女人最后的印象就是一滩松散开的血肉，不知道东方女子的脖子是不是都这样，他一只手都能包裹住，好像掐断也是轻而易举。

　　再用力一点，他带点狠意。

　　“……咳。”

　　她轻咳一声，没有发育的喉结像是小小梨核，皮肉软嫩，在他手心里滑动。

　　李启圣猛然回过神，又意识到什么，懊恼又急促缩了手。

　　藏下了眼底的阴戾，给昨晚道歉，“……对不起，我，我那时候太想留下来了，吓坏你了吧，我只是……”他抓了抓脑袋，“……你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吗？我送你出去好吗？”

　　倪絮没拒绝。

　　她实在是没力气了，晕倒在他身上。

　　李启圣愣了下，抓了把腰，又把她抱了起来，靠墙站着轻轻摇他。

　　倪絮被摇醒了，她没什么要好的朋友，也不愿意麻烦工作日的店长，还是让李启圣送她去GP诊所了，她再介意昨晚的事情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之后就是验血，看诊，打吊针，取药。

　　李启圣跑得急出一身汗。

　　看得出来，他对这些真的很没经验。

　　笨得护士都看不过去，专门带他熟悉流程，还对倪絮说，“好好调教你这个男朋友啊，都没什么生活经验，以后照顾你都不方便。”又说，“不过，他外伤得那么重还担心你，对你还算有点真心，可要好好对他啊。”

　　护士还指给她看那团忙碌四处乱钻的人影，那头标志性的毛茸茸金发实在惹眼，“瞧，像不像条傻呼呼的小金毛？”

　　倪絮忍不住笑了，对他的怨气消散。

　　昨晚圣诞夜也是情人夜，她能把他领进自己私人空间，也是有那么一点意思，只是他真的太直白，也太快了，像是侵略性极强的人形野兽，把她给吓住。

　　突然鼻尖送来一股熟悉的香风，她回头看了一眼。

　　是擦身而过的陈涵娜。

　　梁文勋正式住院，并不在社区诊所，她来这里干什么？

　　陈涵娜在国内也算是老总千金，但比起香港梁家的家大业大，的确不值一提。

　　起先，陈涵娜的目标是昆西。

　　无奈新晋拳王光芒实在夺目，簇拥他的女孩儿也实在太多，陈涵娜就是大海里一朵还算漂亮的小浪花，点缀还行，做不了呼风唤雨的中心人物，何况她也是靠着最后一点家底混进来的，想要在名校钓个金龟婿，学业并不用心，欣赏大脑性感的昆西对她只是点头之交。

　　陈涵娜在昆西那里吃了冷板凳，退而求其次找上了富少梁文勋。

　　倪絮对他们的感情乐见其成。

　　她并不喜欢给梁文勋当妈，陈涵娜能接手最好不过了，只是她稍稍担心，没了她的管束，梁文勋还能不能顺利本硕毕业？要是毕业不了，梁母会不会寻她的晦气？梁家又会对她这个无依无靠的穷学生怎样出手？

　　倪絮想得头痛，为什么总是这样，不管她怎么努力，手头抓住的牌面总是这么坏？

　　为什么就没有真真正正属于她的牌呢？

　　折腾完了倪絮又返回公寓。

　　李启圣没进去，自己什么也没吃，但乖乖听从护士吩咐，给她买了桃胶银耳烤梨和姜黄果汁，他忽然意识到，不管是去社区的打车费，还是这些治愈感冒的小甜食，用的都是他在俱乐部兼职的钱。

　　他用自己亲手赚的钱在养女人？

　　这一点让他诡异感到快乐。

　　倪絮没接。

　　她昨晚把人关外面冻了一晚，中午又被他送到社区诊所，他为她忙前忙后。

　　她受之有愧。

　　明明比她还小，小男孩细细嘱咐她果汁要加热再喝。

　　见她还不接，李启圣有些急了，把袋子塞上来，衣袖往上缩动，手腕绞着一段暗紫色的淤青。

　　“……”

　　察觉到倪絮在看，李启圣肘臂下意识就要收回去。

　　她精准抓住了袋子把手，也抓住了他的手。

　　“……？”

　　“也许是我烧糊涂了，恭喜你趁虚而入，这是我第一次冲动，也会是最后一次。”这句话她用的是中文，惹得不懂外语的小少爷焦急翻出来手机，“等等！你别呼噜呼噜说得那么快！我翻译下！”

　　倪絮却是笑了。

　　“不用翻译，不是什么好话呢。”

　　他瞪她，“你骂我？”

　　小少爷可委屈坏了！

　　倪絮笑得更厉害了，又咳了起来。

　　“好了好了，给你骂就是了，别再笑了，又要呛死你。”小少爷那只会动用暴力的手掌落到她后背，笨拙地安抚起来。

　　她太瘦了，他昨晚摸到了棱棱骨头。

　　“可能你不知道，我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倪絮微微喘着一口气，软绵绵靠在门边，继续用中文逗他，“所以想要一只小金毛做我同盟，可能我养不起，也养得不太好，还会让他饿着肚子跟着我流浪，唔——”

　　混血的小狗听不懂！

　　但聪明的小狗会耍赖！

　　“你到底叽叽咕咕骂我什么啊？”

　　外国漂亮的小金毛握住她的肩膀，软乎乎的脸颊试探性地轻轻贴着她，十八岁的少年还有一点儿浅浅嫩嫩的婴儿肥，察觉到她没有像昨晚一样抗拒，他雀跃得咕哝起来。只是这么一点亲密接触，他竟然就心满意足。

　　他真是被Leo揍得坏掉了。

　　可她说——

　　“没关系，我的小狗可以再贪心点。”

　　倪絮转过了脸，在他难以置信的眼神里，浅浅咬住男孩那黏着琥珀糖丝的，粉红色的舌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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