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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弦·等待
洛予又皱着眉头听了一遍那条视频,听到第5遍的时候,他发现他竟然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许文给他发消息。
-我男朋友,吉他弹得不错吧。
虽说已经接受了事实,但洛予一时间对“男朋友”这种这么直观的词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尤其是从许文嘴里亲口说出来,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回复。
-不错。
先不管男不男朋友的,这人吉他弹得实话实说确实不错。
许文没再就“男朋友”这个事跟洛予解释太多,就好像是朋友之间很随意的一句闲聊,转而把话题引到了洛予身上。
-我记得你也学过吉他,你都多长时间不弹了?
许文要是不提,洛予很长时间都不会想起来自己也会弹吉他这码事。
-确实很长时间都不弹了,初中的时候还偶尔弹,高中之后就一次没碰过。
洛予发完这条消息后扔下手机猛地坐起身,他回忆了一下自己上次弹完吉他后把吉他扔哪去了,忽然心血来潮地跳下床,满屋子的角落开始找。
他对吉他不算痴迷,只是偶尔心情不好想要发泄一下的时候才会主动去弹,一弹就是好几个小时,一撂下又是好几个月甚至一年。
他也不爱惜吉他,用完了就随手一扔,所以每次想要再弹的时候总要找上一番。
最后,他在衣柜和墙的夹缝里找到了吉他,往外拿的时候,琴弦刮在衣柜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洛予唏嘘着检查了一遍琴弦,感觉没什么大事儿,才去拿纸擦了擦琴身上落得灰。
完成这一切后,他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下,让琴身搁在自己的腿上,手指轻轻抚过沉寂了很久的琴弦。
6根琴弦先后颤抖,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搓了搓指尖,那种熟悉的触感让他心安。
酝酿了一下,他缓缓弹出许文……男朋友弹得那首《勇气》。
他起先手指不太灵活,有些磕磕绊绊的,音符一个一个的往外蹦,后来慢慢找到了感觉,就流畅了很多。
他忍不住跟着旋律轻轻哼唱起来,弹错了音就再修改过来,洛予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对于吉他更是如此。
记不住歌词的地方就轻哼,能记住的地方就小声唱出来。
最后弹了几遍后,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就会“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这一句歌词,便没忍住笑了出来。
在弹不知道第多少遍的时候,洛予有些溜号,心神又不顾他的阻挠溜去了陈冬青那里。
陈冬青……也算是同性恋吗?
梦里陈冬青是喜欢自己的,那如果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陈冬青,是不是要表明自己态度明确拒绝他呢?
等等等等!
人家本来就也没表现出来什么,干嘛就想着怎么拒绝人家了,搞得好像他有多自作多情似的。
洛予心神不宁地弹奏着,也不管弹得对错好坏,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拨动着琴弦。
如果,他是说如果哈,他就像梦里的那个洛予一样,从未对陈冬青的感情有过任何回应,那陈冬青放弃自己后,会不会再去找别的……男人,然后,谈恋爱。
洛予想到这抽了口气,浑身好像长虱子了似的抓耳挠腮的不自在,连弹琴的手都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道。
他想象不出陈冬青和男人谈恋爱的样子。
况且那个梦到陈冬青28岁那年就“戛然而止”了,洛予无法再知晓28岁之后的陈冬青会怎么样。
他忽然为陈冬青感到不值得。喜欢一个男人喜欢这么多年,浪费了自己的大好青春,最后落得一场空。
挺好的一个人,长得挺好,成绩挺好,性格……
洛予想起来陈冬青说话时总是轻声细语又温温和和的样子。
他总是没什么表情,但看起来却不冷漠,这很难得。
反观自己呢,好像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优点,怎么就让陈冬青喜欢了呢?
忽然,“嘣”的一声巨响,洛予吓了一跳,还在弹着吉他的手条件反射地缩了回来。
是琴弦断了,《勇气》的旋律也就跟着断了。几秒钟过后,仍不断有余音从琴身里发出来,绵长又低沉,好像执意要把那首歌弹奏完似的。
洛予看着破损弯曲的琴弦,仍有些惊魂未定。
太仓促地被从思绪里拉出来,让他的大脑有几秒钟的空白。
过了好一会儿,洛予才把吉他从自己身上拿开,拍了拍裤子站起身。
琴弦有多久没换过了?
记不清了,但应该已经很久了。
再加上他从来也没有保养和爱惜琴的意识,琴弦断了似乎也可以理解。
他把断了弦的吉他放回衣柜和墙的夹缝中,拖着步子懒洋洋地回到卧室,呈大字形倒在床上。
睁眼盯着天花板的虚空处,他觉得有点累了,眼皮缓慢地眨了两下,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闹铃一响,洛予就醒了,然后收拾收拾照常上学去,路上特意走慢了点。
进班级之前,洛予攥了攥书包带,竟有些紧张。
他一脚迈进教室门,余光扫了一眼他和陈冬青的座位,空空如也。
还没来啊。
洛予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失望地走到自己座位坐下,随便翻开一本书开始读。
一上午陈冬青都没来。
就是第三堂课下课的时候,洛予出去上厕所,又碰到了那个给陈冬青送纸条的女生。
在这之前他还碰着过她两次,都是来找陈冬青的,得知陈冬青没来上学就又回去了。
她叫什么来着,陈冬青好像告诉过他……
“你好。”那个女生看到他主动跟他打招呼。
哦,对。
好像是叫杨依依。
“陈冬青今天还是没来。”洛予知道她要干什么,直接了当的说了。
“啊?还没来啊。”杨依依脸上的失望挺明显。
洛予余光里看见刘一鸿从他们身边路过,只是简单的路过。
自从他们俩起冲突那次之后,刘一鸿还算知错能改,再没找过他们麻烦,只不过以前同学见着了还能打个招呼,现在见着了就像没见着一样直接忽视你。
不过这样也挺好,洛予不在乎他忽不忽视,只希望能太太平平地过完高中三年。
“他生病一直没好呢,不知道得什么时候能来。”洛予说。
“哦……好吧,”杨依依说,“谢谢你了,那我走了,拜拜。”
洛予回到班级,心想也不知道陈冬青跟没跟人家女生解释恶作剧的事儿。
中午吃完饭,洛予回到班级午睡,没太睡好,一直迷迷糊糊的。
他们班中午特别安静,所有同学都趴桌子睡觉,这是班主任老毛给他们定的规矩。
所以当教室里忽然有什么动静时,洛予一下子就从迷瞪中醒了。
他本来打算换个姿势重新睡觉,一抬头就看到外面有同学进来,就是他刚才听到的动静。
班级拉着窗帘关着灯,再加上睡觉时候压着眼球看不太清,洛予眯着眼睛想看清楚那个刚进来的同学。
那个同学似乎也在看着他,又不断靠近他。
洛予觉得自己应该是还没清醒过来,要不然怎么会等到陈冬青都站在自己面前了,才认出来是他呢。
陈冬青?
洛予仰头看着他,在心里无言地叫了他一声。
陈冬青来了!
陈冬青低头看他片刻,忽然笑了,气声说道:“不认识我了?”
他轻轻放下书包,又慢慢拉开凳子坐下来。尽管动作已经非常小心了,可在完全安静的班级里还是显得有点吵。
洛予注意到陈冬青手背上贴的白色胶布,知道他听自己话去打了点滴。
“下午都是自习课了你还来上学?在家休息休息多好。”洛予本来没想说这句话的,可一开口就成了这句话。
“来补补笔记,落了好多天课了。”陈冬青边往外拿书边说。
“哦……”洛予侧头看着他,“你要哪科?”
陈冬青想了想说:“英语吧,英语笔记最多。”
洛予从书包里把自己的英语笔记找出来,递给陈冬青,又把其他所有科笔记都一招拿了出来:“就这些,你慢慢抄吧。”
陈冬青挑了挑眉:“这么多?”
“嗯。”洛予点点头。
还剩10分钟打铃上课,陈冬青低头抄笔记,洛予坐在那既不想学习也睡不着觉了。
身边从空空的到多了个人,洛予觉得自己又有点不习惯了,不过这种“不习惯”可比身边从有个人到空空的“不习惯”强太多了。
“今天中午怎么没睡觉?”陈冬青见他一直在那呆着什么也不做,停下笔问道。
洛予回过神来,想也没想就说:“被你吵醒了呗。”
“被我吵醒的?”陈冬青像是没想到这个回答,“那对不住了。”
洛予被他一本正经的回答整笑了:“原谅你了。”
没多大一会儿就打铃了,熟睡的同学们都不情不愿地被迫清醒过来,开始一下午漫长的自习课。
洛予有点没心情学习,但看陈冬青一直在奋笔疾书,他心里又有点不踏实,只能慢吞吞地拿出本练习册写起来。
写着写着,陈冬青忽然没有征兆地笑起来,洛予诧异地看过去:“怎么了?”
陈冬青指着他的笔记小声说:“你这堂课是昏迷了吧。”
洛予顺着他的笔尖看过去,只见这页笔记上全都是他歪歪扭扭的“鬼画符”,不仔细看以为纸上生虫子了呢。
洛予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说:“……我帮你借别人的。”
“不用借,”陈冬青说,“我大概能猜出来。”
洛予探头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感觉有点闹眼睛,又觉得不可思议:“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了你还能猜出来?”
“差不多吧。”陈冬青说。
下午第一堂自习课连空气都是闷的,终于一道铃声打破了死寂,整个班级又活泛了起来。
“哎对了,”洛予想起个事,“之前那个给你送纸条的女生找过你好几次,你都不在,应该是有什么事,你现在要不要去找她?”
陈冬青:“你说杨依依?”
洛予:“嗯,对。”
“不用吧,”陈冬青想了想说,“我俩不太熟。”
“哦……”洛予点点头,没再说别的。
无言片刻,洛予又说:“你发烧好利索了?”
“应该是,”陈冬青抬了抬那只贴着胶布的手,“打完针感觉好多了。”
“你自己去的?”洛予问。
“嗯。”陈冬青说。
洛予看着他的手背抬了抬下巴:“你这针孔都没按好,出了这么多血。”
陈冬青看了看自己的手背:“还好。”
洛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说了一遍这句话:“那你今天还来上学干嘛?就剩一下午了还来,在家休息休息多好。”
陈冬青这回笑了笑没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
洛予说完这句话就被自己的追问震惊到了,他对人对事总是很淡,从来不会刨根问底,也不会出现别人不说话了或者只是笑一笑他却很没情商地继续追问的情况。
况且他说的这些话也不是一个很明确的问句,似乎也不需要什么明确的回答。
洛予忽然有点尴尬,陈冬青还能回答出什么啊……
或者说,他想让陈冬青回答出什么?
洛予心里隐隐有个想听到的答案,但是不好意思承认,就算是在心里想想也觉得不好意思。
陈冬青似乎没觉得这话有什么,只是看着他很自然地说:“我不说了么来补补笔记。”
“哦。”洛予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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