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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命
前方道路拥挤,路边闪着警灯。几名交警正在维持秩序。数十米的路面上散落着汽车的零部件和玻璃碴子,这里刚刚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
一辆闪着灯的救护车驶来,车子刚停下,从车上跳下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女人。
“我是丽都医院的急救医生王立夏。现在什么情况?有几名伤者?”
叫做王立夏的女医生一边招呼着小护士准备担架,一边向现场的警察询问情况。
警察:“只有一名伤者,被卡在驾驶室,伤情比较严重,救援队正在破拆。”
王立夏跟随警察快步来到现场,见一辆汽车侧翻在地,车头撞在马路边的护栏上已经变了形,救援队将满身是血的司机抬了出来。
司机忽然用沾血的手抓住王立夏的衣袖,嘴里喃喃念叨着:“医生!救我!我不想死!我还不能死!我的女儿需要我,她还小,我还不能死……”
围观的人群中李桑怀站在场外看了看手中的感应器。
“没错了,就是他。求生欲这么强一定还有没有了结的心愿。只是现场这么多人,我们不太好插手吧?小白,你说呢?”
一旁的白景好似没有听见李桑怀在说什么,他正直勾勾地看着那个正在场中急救的女医生。
王立夏紧急检查了一下司机的瞳孔和脉搏,又看了一眼伤口,微微摇了摇头。
“伤口太深,伤及了内脏。失血太多,很快就会休克。恐怕撑不到急救室。”
忽然王立夏看到了人群中正在摆弄一台传呼机的李桑怀,她想了想,然后弯下身对着司机的耳边轻声道:“如果用三千件功德换你一条命,你愿意吗?”
司机惨白的嘴唇微微拨动着。“愿……愿意,只要……让我活,我什么都愿意。”
王立夏立即站起身对急救护士说道:“抬上车!止血!输液!”
说完她径直向着围观的人群跑去。
“王医生!”身后的小护士们焦急地催促着。
“你们等我一下!”王立夏头也不回地说道。
等?这人都快凉了。还等?等什么呢!小护士们一脸焦急。
王立夏穿过人群来到李桑怀的面前,用沾着鲜血的手一把抓住了李桑怀的手腕。
王立夏:“跟我来。”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医生。李桑怀脑袋一片空白,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被王立夏拽出了人群。
王立夏将李桑怀拽到远离人群的偏僻处小声说:“三千件功德,给他续命二十分钟。如何?”
李桑怀被这只沾血的手捏着胳膊,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差点一头栽倒。原来这具身体竟然还有晕血的毛病。
王立夏用力捏了一下李桑怀的手腕。
“眼下这种情况,我作为医生救不了他,但你们可以。只要多给我二十分钟就行。”
李桑怀就算脑子笨这会也瞧出了眼前这位美女医生不是一般人。
果然,下一秒王立夏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徽章,徽章上印着一个眼睛一样的三角图案。那是地府监察司的标志。面前的这个女人正是负责维持阴阳两界秩序的阴差代理人。
阴差代理人与心愿官一样游走于人间,拥有凡人的皮囊和掩护身份,他们的职责是维护阴阳平衡,同时监视那些不守规矩,不择手段,违背《人间行为准则》的不法分子。
只要是在规则之内,双方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各司其职。不过像李桑怀这种经常不守规矩的见了阴差代理人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基本都是绕着走。
李桑怀平时背地里可没少干违规的事,此时被人拽着手腕,就好似有不少前科的小毛贼被警察拽住要求接受调查一样,说不心虚肯定是假的。
王立夏并没有注意到李桑怀手心的冷汗,她正在注视着对方,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作为阴差代理人虽然同样拥有法力,但他们的法力不能用于干涉人间的事物,更何况是生死这种大事,但地府的心愿官却可以。
“他已经答应了交易条件。只要你点头,这笔交易就能达成。”王立夏再次说道。
李桑怀倒是觉得新鲜,绝大多数的阴差代理人脾气古怪,并不关心人间的因果,更不会在意凡人的生死。可是眼前这位为何如此的特别?
李桑怀:“你确定?三千功德换二十分钟的寿命?对我来说这笔买卖自然是很划算的,我没有理由拒绝。但你为什么要救那个人呢?你是阴差代理人,好像不能干涉凡间的事物吧?更何况凡人的生死之事。”
王立夏:“我自然不能干涉,但我此生的身份是一个医生。我不能见死不救。”
李桑怀再次上下打量这美女医生几眼,阴差代理人中像她这么好心肠,有人情味的倒是少见。
李桑怀回头看了看白景,那小子一转眼没注意,不知跑去了哪里,看来这笔生意只好自己拿主意了。
“好吧。我明白了。这笔交易我接了。三千功德也不算少,那就先记账上,让他一年内还清,延期的话,我可是要收利息的。你也知道,和我们达成协议后违约的话,可是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李桑怀说着从收纳锦囊中拿出一张契约合同,竖起大拇指在舌头上添了添口水,随即在合同上按了个指印,如此算是画了押。
李桑怀:“既然有你做为担保人,那么手续简单一些也无所谓,把他的血抹上来,协议就算达成了。”
王立夏将手上沾着的血涂抹在了那一纸合约上,冲着李桑怀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立刻跑回了救护车。
王立夏爬上救护车喊道:“二十分钟内送进急救室!还有的救!快!”
此时小护士们发现伤者原本即将消失的血压竟然诡异地出现了回升,几乎停滞的心脏又跳动了起来。她们互相疑惑地对视一眼,以为是伤者回光返照。
王立夏检查了一下伤者的瞳孔和脉搏后轻轻地松了口气,她知道只要有心愿官的一纸合约在,二十分钟内这人是绝对死不掉的。
此时放下心的王立夏这才看清了伤者的脸,这是一个长相成熟的中年男人。这人的脸上沾满了血迹,只有偶尔一两道浅浅的伤口。说来也奇怪,如此严重的车祸差点要了他的命,却没怎么伤到这张还算是英俊的脸。
王立夏喃喃道:“看来是你命不该绝,恰巧遇到了他们。这是你的命数。”
事实上王立夏只说对了一半,能够在生死边缘与心愿官达成续命协议的确是命运的安排,只是她后来才知道这也是她自己的命数。
或许在她决定干涉别人生死的那一刻起,她也成了别人命运中的一部分。
顺利地拿下一笔单子,李桑怀心情无比舒畅,得意地两手叉腰,望着远去的救护车。
“嗯~真稀奇!竟然还有阴差代理人给我介绍生意,这个牛我至少可以吹半年!”
这时候她才想起来那个她生命中唯一能听她吹牛的人。
李桑怀踮起脚尖,视线越过人群找了一圈,发现白景正蹲在不远处的马路上,此时他的手中正捏着一小块破碎的汽车玻璃若有所思。
她兴冲冲地来到白景身旁,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一纸合约。
“搞定了!血赚三千功德!不少了!我厉害吧!你到哪也找不到这么能干的伙计了!这个月的奖金可要好好说道说道。”
见白景陷入沉思并不搭理,李桑怀收回原本那副求表扬的表情,撅起嘴有些不满道:“喂!一说到涨工资提待遇就装聋作哑是吧?我告诉你,这次可不好使!少来这套!”
见白景仍没啥反应,她用脚尖踢了踢白景的脚后跟。
“和你说话呢!干嘛呢?”
李桑怀索性也在白景身旁蹲下身子,只见白景像警犬一样将那块玻璃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满脸的凝重。
白景皱着眉头道:“这笔买卖有些麻烦。”
“麻烦?”
李桑怀不解地也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碎片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却没发现有什么麻烦的,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玻璃碎片而已。
“周围的汽车碎片上残留着微弱的法术痕迹。上面的灵力气味还没有散去。这次车祸不是意外。这个人被其他的心愿官标记了,他的死也是一笔交易,而你刚刚把它搅黄了。”
李桑怀恍然:“你是说,是我们的人干的?有人许愿竟是要害他的性命?”
白景点了点头:“目前看来错不了。而且,这个同行的灵力等级很高。至少比你高出不少。”
“手段比我高明?难怪我察觉不到对方的法术痕迹。既然留下了痕迹,那么刚才的阴差代理人一定也察觉到咯?”
“当然。阴差代理人对于灵力的异常波动可是很敏感的。只是这种事并不在她的管辖范围之内,毕竟我们的那位同行也是按照合同办事。现在你救下了那人的性命,就是坏了别人的好事,保不准会遭人报复。”
“遭人报复?哼!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才不怕!这不是有你在嘛!”李桑怀看似无所谓地耸耸肩。
虽然嘴上不怂,不过转而她又面色变了变,撇了撇嘴问:“那个……你刚才说对方的等级很高?有多高?和你比呢?你这么厉害,会保护我的吧?”
见白景没有表态,只是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浅笑。
“怎么,怕了?”
“我……我怕?小爷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白景将手中的一片玻璃碴子收好,放进兜里,站起身点点头。
“那就好。到时候若是被人堵了门,或是被人套麻袋挨闷棍别连累我就行。”
套麻袋?挨闷棍?
李桑怀忽然想起上辈子身份还是王富贵时,莫名其妙地摔死在了被人偷了井盖的窨井里,那时候她就怀疑自己是遭了同行的暗算。毕竟那些人为了抢夺生意恶意竞争下手可黑着呢。
李桑怀急了,紧紧跟在白景身后哭丧着脸。
“喂!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我可是在给你打工!你是我老板啊!这口锅我可背不动!”
见白景不吭声,也不表态,李桑怀挡在白景面前拦住了去路。
“你不会想见死不救吧?你就这么无情?这么冷酷?”
白景摸了摸下巴:“我在考虑。”
“我可是你的室友啊!”
“室友而已。”
“而已?你还想怎样?”
“你说呢?”白景挑了挑眉毛,不怀好意地将李桑怀从头到脚来回扫视几遍。
李桑怀气鼓鼓地憋红着脸,她早知道这小子总有一天会乘人之危!
她气愤地用手指戳了戳白景的心口。
“喂!你心里可是有人了的!想想你那老相好!你对得起她吗!本以为你是个痴情郎呢!原来不过是个乘人之危的伪君子!你那拙劣的谎言就我信了!亏我之前还小小地为你的故事感动了一把!才多一会就原形毕露了!小人!卑鄙!”
“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白景提议。
“交易?”李桑怀上下扫视白景几眼,她总觉得这所谓的交易会把自己给卖了。
“既然是交易,那就先说说看吧。”
“想要我保护你也行,答应我一个条件即可。”
“一个条件?先说好了,可不能是某些奇奇怪怪的条件!”
“我是那种人么?”
“哼,看着像。不好说。”
“其实我想……”白景很不客气地将脸凑近了些,李桑怀嫌弃地缩着脖子,紧闭双眼,试图尽量保持距离。
白景一把抓住想要随时准备逃跑的李桑怀,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一股热气吹到李桑怀的耳朵里,让她觉得浑身痒痒,双腿酥软站立不稳,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
李桑怀紧锁的眉头忽然松开了,她张开双眼,颇感意外地问:“就这?你确定?”
白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就这个条件,如何?”
李桑怀如释重负,却又十分勉强地挠了挠头想了想。
“如果是这个条件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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