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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笼
王都奥斯特瑞亚,地牢最深处。
时间在这里是凝固的黑暗、绝望和刺骨的冰寒。Ruizi蜷缩在冰冷的石床上,身体因长期的折磨而虚弱不堪,形销骨立。唯有那截干枯的荆棘枝条被她紧紧攥在手心,指腹上反复被刺破又愈合的伤口是唯一让她保持清醒的锚点。王后和公主被囚禁在冰冷的塔楼,Niamn的毒计如同悬顶之剑…每一个念头都让她心如刀绞。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挪到牢房角落最隐蔽的石块旁。借着走廊火把极其微弱的光线,她用一块偷偷藏起的、边缘锐利的碎石片,在好不容易积攒下的一小块相对干净的羊皮纸(可能是之前食物包裹的残片)上,艰难地刻画着。每一笔都耗尽她的力气,字迹歪歪扭扭,却带着刻骨的急迫:
「吾主Marthy:
王都空虚!Lychnis霜牙大败,重伤遁逃!精锐尽丧!
Niamn恶毒!囚后与公主于北塔,伺机下毒!公主危在旦夕!
速攻王都!迟则生变!此乃唯一良机!
汝妻 Ruizi 泣血顿首」
她将羊皮纸卷成最小,用一根坚韧的草茎小心捆好。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必须送出去!送给Marthy!她将纸卷紧紧贴在心口,无声地祈祷着,等待着那个渺茫的机会。
突然,牢门外那熟悉的、几乎微不可闻的窸窣声响起!Ruizi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又是那个狭小的观察窗缝隙!Ruizi用尽最后力气扑过去,将那个小小的、寄托着她全部希望的纸卷,从缝隙中塞了出去!她能感觉到外面那只枯瘦的手迅速而稳地接住了它!
紧接着,又是轻微的一声,一个更小的东西被塞了进来——是一小片边缘不规则的干枯玫瑰花瓣!王后的标记!意味着消息收到,行动继续!
Ruizi瘫软在地,泪水混合着污垢无声滑落。希望!终于有了一丝微光!
然而,就在这希望刚刚燃起的瞬间——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地牢入口方向传来!厚重的铁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撞开!紧接着,是沉重、踉跄、带着滔天怒意和浓烈血腥气息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如同受伤巨兽的咆哮,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威压,毫无阻碍地、直冲地牢深处而来!守卫的惊呼声被这狂暴的气势瞬间压了下去!
是国王!Lychnis国王!他竟然回来了!而且是一个人!带着如此惨烈、如此愤怒的姿态!
Ruizi的血液瞬间冻结!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她猛地将那片玫瑰花瓣塞进嘴里,用尽全身力气咀嚼着吞咽下去!同时,将那截荆棘枝条狠狠塞进身下最深的污秽干草中,用身体死死压住!
沉重的、沾满泥泞和暗红色冰碴的靴子,裹挟着刺鼻的血腥和硫磺般的狂怒气息,停在了Ruizi的牢门前。锁链发出刺耳的哗啦声,牢门被一只布满青筋、沾着血污的大手猛地拉开!
Lychnis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高大的身躯依旧健硕,却狼狈狰狞如地狱归来的魔神。破碎的盔甲露出染血的衬衣,脸上带着擦伤和淤青,深陷的蓝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血丝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凶光!他像一座移动的、喷发着硫磺气息的火山,重伤的剧痛似乎更激化了他的暴戾!他需要一个出口!一个能让他发泄这滔天怒火和耻辱的祭品!这个王后安插的棋子,这个Marthy名义上的妻子,就是最好的目标!
“贱人!” Lychnis的声音嘶哑破裂,如同砂纸摩擦喉骨,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极致的恨意,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淬毒的匕首,死死钉在蜷缩的Ruizi身上,“Marthy的走狗!你以为躲在这里就安全了?!”
他猛地向前一步,巨大的阴影将Ruizi完全吞噬。他需要她!需要她作为筹码去刺痛、去要挟那个将他逼入如此境地的女人!
“把她拖出来!” Lychnis咆哮,声音在地牢中激起回响,震落灰尘,“朕要用她,给Marthy写一封她永远忘不了的血书!”
守卫并未立刻上前。国王的突然出现和狂暴状态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就在这极短的、因震惊而产生的迟滞瞬间——
地牢入口方向,那扇刚被国王撞开的沉重铁门阴影里,一个佝偻、瘦小的身影,如同最不起眼的尘埃,贴着冰冷的石壁,正极其缓慢、极其专注地向外挪动。是老女仆艾格尼丝!她灰扑扑的旧袍子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花白的头发凌乱,布满皱纹的脸低垂着,浑浊的眼睛只盯着自己脚下湿滑的石板,一只手紧紧拢在袖子里,里面藏着Ruizi刚刚传递出的羊皮纸卷。她的动作迟缓而僵硬,耳朵似乎真的不好,对身后那如同实质的恐怖杀气和国王的咆哮置若罔闻,只是专注地、一步步地挪向通往地面的阶梯。
Lychnis正处在暴怒的顶点,注意力全部锁定在Ruizi身上,计算着如何利用这个筹码。他背对着入口,加上地牢昏暗的光线、自身重伤带来的感官迟滞,以及艾格尼丝那如同背景石雕般的存在感,竟一时没有察觉!
艾格尼丝挪到了阶梯口。她停下脚步,依旧低着头,那只拢在袖子里的手似乎确认了方向,极其缓慢、极其自然地向上抬起,仿佛只是要扶住旁边的石壁借力。她的动作幅度极小,袖口微微张开了一道缝隙——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一种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刻入骨髓的本能警觉,猛地刺穿了Lychnis狂怒的迷雾!他眼角余光捕捉到了阴影里那个微小的、不协调的动作!他猛地转头,那双燃烧着血焰的蓝眼睛如同最精准的鹰隼,瞬间锁定了那个佝偻身影和她袖口那极其不自然的紧握姿势!
“谁?!!” 一声如同受伤雄狮般的暴喝炸响!Lychnis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重伤并未完全剥夺他野兽般的爆发力!他强忍肋骨的剧痛,猛地侧身,巨大的手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抓向艾格尼丝那拢在袖中的手臂!
艾格尼丝浑浊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迟来的惊骇!她似乎直到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身后那毁灭性的存在!她想缩手,想藏匿,但一切都太迟了!
“咔嚓!” 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
Lychnis蒲扇般的大手如同铁钳,狠狠攥住了艾格尼丝枯瘦如柴的手腕!巨大的力量瞬间捏碎了那脆弱的手骨!
“呃啊——!” 一声短促凄厉、如同被掐断脖子的鸡鸣般的惨叫从艾格尼丝喉咙里挤出!
与此同时,一个小小的、用草茎捆着的羊皮纸卷,从她被捏碎指间、因剧痛而松开的手掌中滑落,掉落在冰冷潮湿的石地上。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Lychnis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从艾格尼丝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庞,移到了地上那个不起眼的纸卷上!再猛地扫向牢房中面无人色、眼中充满极致恐惧的Ruizi!
通风报信!密信!塔楼!公主!Marthy!
所有的线索如同被一道闪电劈开!一个无比清晰、无比致命的阴谋链条在他眼前瞬间贯通!Cayuin!那个被他囚禁起来的、如同活死人般的王后!她竟然还在暗中操控!这个老女仆,是来取Ruizi写给Marthy的密信?!这封信的内容是什么?!
“好!好得很!” Lychnis怒极反笑,声音却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带着一种被彻底愚弄和背叛的滔天狂怒!他猛地松开艾格尼丝碎裂的手腕,任由她如同被丢弃的破布娃娃般瘫软在地,发出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
他俯身,用两根手指,极其嫌恶地拈起地上那个小小的羊皮纸卷,仿佛那是世间最污秽的毒虫。他粗暴地扯断草茎,展开纸卷。借着摇曳的火把光芒,他看到了上面那歪歪扭扭、却字字泣血的文字:
「吾主Marthy:王都空虚!Lychnis霜牙大败,重伤遁逃!精锐尽丧!Niamn恶毒!囚后与公主于北塔,伺机下毒!公主危在旦夕!速攻王都!迟则生变!此乃唯一良机!汝妻 Ruizi 泣血顿首」
“汝妻……Ruizi……” Lychnis的目光死死钉在这两个词上,如同被最恶毒的诅咒刺中!这个被他当作棋子安插过去的女人,这个他从未正眼瞧过的工具,竟然在绝境中以“Marthy之妻”自称?!她竟真心将自己视作了那个叛逆的女人?!这比战场上的失败更让他感到一种被彻底羞辱的、火辣辣的刺痛!她不仅背叛了他,更背叛了赋予她的“使命”,甚至……背叛了她自己作为棋子的“本分”!
狂怒如同火山岩浆在他胸中奔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但他强行压下了立刻撕碎眼前一切的冲动。这封信,是证据!是扳倒Cayuin、彻底摧毁Marthy心理防线的致命武器!
“把这个老东西拖出去!关进黑牢!严加看守!朕要亲自审问!” Lychnis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冰冷刺骨,指向瘫倒在地、痛苦抽搐的艾格尼丝。守卫立刻上前,粗暴地将哀嚎的老妇人拖走。
然后,他缓缓转过身,那双燃烧着毁灭火焰却又带着一丝冰冷算计的蓝眼睛,如同盯住猎物的毒蛇,死死锁定了面无人色的Ruizi。他一步步逼近,巨大的阴影将Ruizi完全笼罩。浓烈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如同实质。
他扬了扬手中那张染着Ruizi心血的羊皮纸,嘴角咧开一个狰狞而残忍的笑容,露出森白的牙齿。
“看来,朕的‘好妻子’Ruizi,给她的‘吾主Marthy’送了一份大礼。”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只可惜,这份‘厚礼’,现在落在朕的手里了。”
他俯下身,滚烫而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喷在Ruizi惨白的脸上,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冷酷的光芒:
“朕改主意了。用你当人质?太无趣了。” 他的声音如同毒蛇的嘶鸣,“朕要让你活着。活着看到,你的‘吾主’收到这封信的‘副本’时,会是怎样的表情!活着看到,你的王后,你的公主,还有你心心念念的Marthy…是如何在朕的怒火下,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他猛地伸出手,却不是掐她的脖子,而是如同铁箍般攥住Ruizi一只瘦弱的手腕,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将她从地上粗暴地拽了起来!
“把她洗干净!关进单独的囚室!严加看管!她若少了一根头发,朕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Lychnis的声音如同雷霆,在地牢中炸响。他不再看Ruizi一眼,紧握着那张致命的羊皮纸,如同握着一柄淬毒的匕首,带着满身的血腥与狂怒的余烬,踉跄而决绝地转身,一步步走向地牢出口的黑暗。每一步,都踏在Ruizi绝望的心跳上。
地牢的阴影里,荆棘的符号仿佛被艾格尼丝留下的鲜血和Ruizi无声的泪水浸透。风暴的中心,已从冰封的北境,转移到了这金碧辉煌却布满毒刺的王都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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