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君

　　到七月七这天夜晚，姜念林带着玉如君在城中转悠。
　　街上热闹非常，兰灯满市，人头攒动，叫卖声、说话声哜哜嘈嘈。他们走累了，想寻个僻静的地方歇脚。
　　来到一处空屋檐下。可刚到墙边，就听见后面角落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俩狐疑地探头看去，光太暗，影影绰绰间只看到一对男女正卿卿我我。那两人马上就发现了从墙角伸出的两个脑袋，大叫几声，衣衫狼狈地跑开。
　　“我们好像撞坏了一桩好事。”玉如君调侃道。
　　姜念林窘得无处遁形，带着玉如君另寻了地方休息。
　　来到一处树下，姜念林不在意，随意借草坐下。玉如君不愿坐，他想了想，并拢姜念林的双腿，拍拍他的鞋面，坐在上面，背靠着他屈起的双腿。
　　玉如君垂下的长发搭在他膝上，他不敢动，也不敢看玉如君，只好装作在看夜空，那里正有银月一弯，伴星点点。
　　玉如君看向空中，轻轻笑出声：“一钩新月三点疏星，想要吗？”
　　“……想。”
　　“已经是你的了。”
　　他转过身，牵过姜念林的手，抚上自己的侧颈：“那这个，你要吗？”
　　姜念林的手贴在玉如君的颈上，感受到他脉搏的跳动，看到他眼里只有自己，此刻他心底竟对此生出一些不满足。
　　玉如君的眸中盛满了月光，盈盈脉脉，树影在他唇上摇动，来来去去。姜念林想饮尽眼前的月色，可他不知他如同这片月光湖面上的一叶小舟，早已在月色之中了。
　　不待他反应，玉如君翻身跪跨在他身上，“真的不要吗？”他一面说着，一面带着姜念林的手往下移去，手指被喉结轻轻磕绊……
　　玉如君弯下腰来，他们呼吸相亲。
　　姜念林紧张地闭上眼，感受到玉如君的气息缭缭，又情不自禁睁开，正撞进他的眼睛里。夜凉如水，身似火烧，仿佛瞬间被点着的火石，他把玉如君扑倒在地，胡乱地在他身上摸索着。
　　倏然，他先停下，微微喘着气，认认真真道：“我们还没拜堂。”说着，拉起玉如君。
　　“你愿意跟我拜堂成亲吗？”他问道。
　　玉如君看着他愣神。养伤时他就把他们之间的各种可能考虑过了：身为男子，他敢直言心意，敢在姜念林觉得他碍事时自行离开，却不敢有这般奢望。拜堂啊，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得是两个人的心都这么想才行。
　　面前的姜念林正替他整理着衣衫，他感到有些飘飘然起来，那是不是今后自己可以再贪心一点？
　　想到这，他忍住眼泪，用力点点头。
　　看着玉如君的眼睛，又像回到了台下相逢时，心似门环，锵锵作声。一刹间姜念林有了主意，去庙里。
　　他们牵着手奔跑，踩过人群的嘈杂声，衣袂随风翻飞，头顶星月同行，到社公庙门前才停下。
　　玉如君望望紧锁的大门，又看看姜念林。
　　“我们翻进去。”姜念林说罢，托起玉如君，让他借力翻上墙。
　　“社公会怪罪我们的。”玉如君虽然嘴上说着，还是伸手把姜念林拉上来。
　　庙里无人居住，今天正值佳节，殿门不知被谁忘了都没锁上。姜念林对这里不熟悉，在黑暗里摸索着，玉如君先一步点燃蜡烛为他照亮，笑道：“没我你行吗？”两人相视而笑。
　　仓促整理出的场地，没有赞礼，没有宾客亲友，只有他们二人与星月、夏风、矗立的神像，可誓言本就是许给自己的，与外人何干。
　　烛光映着两人的脸庞，他们在蒲团上端正跪下，“愿社公愿天地见证，此生唯君一人，不离不弃。”一拜二拜三拜。
　　一同把借用来的物品归位后，两人翻出墙去。社公庙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只要抬眼看看那笑眯眯的社公，即知他并不介怀这场打扰。
　　甫归家，情火便从他们之间燃起，一路跌跌撞撞烧进床帐。
　　与君相携，绕游良夜。
　　翌日一早，姜念林醒来时，玉如君仍在梦乡。
　　他替他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床，穿戴整齐，走出房间。夜里不知何时落了场大雨，地面散落着零星的花瓣，园中盛开的花朵，个个正于枝头卧眠，花瓣上挂着的水珠莹莹生光。
　　待玉如君醒来时，见手边无人，他慌忙坐起身。忽然听见外面姜念林的动静，又大大剌剌地躺回去。伸出手，在半空描摹着姜念林的样子，眉眼、嘴唇、每寸昨夜抚过的肌骨……
　　“这是在干什么？”姜念林端着一杯温水坐到床边，“要喝点吗？”
　　玉如君懒懒散散坐起，头搭在他肩上，锦被滑落，露出那些惹眼的红痕。
　　“还疼吗？”姜念林怜惜地问。
　　玉如君哼哼两声，就着他的手把水饮尽，又想朝他身上摸去。
　　“欸！别躲，很快就好，昨晚有些地方没顾得上记。”说着，手开始不老实地在他身上游走。
　　没一会儿，姜念林的衣衫便被他弄乱。
　　他钻出被子，贴在姜念林身上：“郎君还真是沉不住气。”
　　茶杯咕噜咕噜在地上滚过，他暧昧地央求：“再多疼我一会吧，我的好郎君。”
　　无人催，无人扰，今晨尚早，往后天长地久，日日与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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