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们见过

　　原处只剩下一滩木肢，头面部生着一双呵人的幽瞳。胸口剥开处缺了一颗珠子，残破不堪勉强直立的傀儡芳若被剥夺了生命力，抽丝剥茧般整个身躯滑倒在地，花纹繁复花纹暗淡无光。

　　岁瞳如某种液体从傀儡处钻了出了来，隔着一层幻觉不太有实感地摩挲木偶眼，手下隐隐约约传来弧形触感。她指间灵活地探入眼眶，触及到一个点，轻按一下。

　　“哐当”楔形沉木夺眶而出，精巧细致的傀儡同深夜迷雾般有质感的缎带褪色，生出密密麻麻的褶皱。

　　岁瞳随即伸出掌心接住，两根纤细手指夹住那物什，泛着幽光，于黑夜中明明灭灭，底部刻着线条极简烟灰色图案，似乎是条游鱼。

　　主傀儡的人大多有一癖好，凡是对自己所以傀儡都有占有欲，会在特定部位刻上独属的符号标签，让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属于谁的。有些人大胆刻在傀儡身躯表面，有些阴测测隐秘地刻在内里。

　　这残肢破碎表面浮雕花纹，并无特殊私人记好标记，跟余禹一样刻在傀儡内部。岁瞳对着方面了解只有余禹和觉悔真人，余禹喜欢刻在眼中，觉悔真人藏在心中。

　　她本着试试的心态，这人竟然跟余禹一个习惯，就是图案不知道是何许人也。

　　幻境透露出崩坏的些许痕迹，几片黑块从漆黑的夜空剥落，那处天穹白茫茫一片，罡风泻出，撕裂碎片。很快，一股青绿色袅袅炊烟拂过，天穹又恢复平静，有条不紊地回到既定的轨道行驶。

　　寂静的豆蔻娘院中响起一声，划破表面的平静“呲啦”金属利刃猛然刺进□□，红刃拔出，丽娘似乎从梦魇中醒过来了，不可置信间紧握的手指一松，血刃坠地。下一瞬，宽大的黑袖猛烈挥过，她整个人也猛砸在刀刃上，晕了过去。

　　“别怕。”余禹蹲下身子，将陈知扶在怀里，一只手弯托着他，用袖子擦去苍白血色。空余的那只伸向腰间介子。介子豁口大开，被倒立摇晃，物种全数倒出，师父给的，云钰下山塞的，民间奇方…

　　没人回应他，他应该早就习惯了这孩子不会与他说什么话，但今日的静，静得渗人，他忽然不习惯了。

　　余禹掐住陈知缀有星星血的脸，殷红色点在惨白唇，诡异地流动如同血腥虫吸食生命力。他顺着微张的唇塞了一颗续命丸，卡在唇边，摇摇欲坠。

　　续命丸，有命方可续。濒死之人，微含，触口津，其便化若流水，无声滋养命脉。命尽之人，若含，其如朴实。

　　垂眸望向那颗完整的药丸，余禹轻叹一声，究竟是我带你涉险，没看护好，害你薄命。

　　下山磨练修行这些年，他见过不少死去的人，却没有人如他这般安静死去。

　　余禹没有扶正那颗滚落，这孩子来日借着微弱烛火擦尽流血过多苍白的孩童，安稳放平。

　　面色苍白，双眸微阖眼，小如意郎如春花谢尽归尘般静止。

　　程村那处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余禹收回在陈知身上的视野，未能发现陈知身后的细弱发丝的线丝，悄然与外界融为一体。他寻声望向那处

　　“嗬…嗬”不知何时醒来的丽娘嘴角溢出黑血，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程村躯体前，血丝漫上温和地微笑，难掩眉间疼痛，随带着凉丝丝缕缕微风穿过窗棂笼子飘走了，魂魄如同被牵引般离体而出，丝丝魂气涌入禹步神境中。

　　幻境变幻，浓墨般不可触之的天穹，同墨缸注入清水似地渐渐淡去，因新生降临新妇平安，格外热闹的程村逐渐映入眼帘。

　　一声声家仆温馨问候透过薄纱唤醒浅眠的母子俩。丽娘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隐约听见阔别已久梦中时而出现的声音，睡意全无，简单整理发丝，披着披肩慢悠悠走出屏风。

　　“丽娘，我回来了！”程村眼尖望见屏风处的丽娘，小跑过去，拥她入怀，头埋进颈肩，没看到丽娘有些嫌弃的表情。

　　“老爷，舟车劳顿，漏移三刻，汤药正温，正好洗去风尘。”付管家在他灰扑扑地从侧门回来时，便没有多问，就安排好了一切。他不动声色地仔细看看程村。

　　整个人从上到下透露着疲惫，衣着宽大破烂，泥土和干涸血液混合的颜色染上衣角，除却一双眼几乎与程村判若两人。

　　“有劳。”家仆领着他去沐浴净身，程村走过，鼻尖嗅入家特有的馨香，紧绷的身体在彻底这一刻松懈下来。

　　他没有望见身后人拍拍外披的衣物，随手递给一旁的人。

　　付管家心领神会从金盆里拿出白帕拧干，亲手擦去丽娘身上不幸染上的灰尘和污秽。

　　周遭家仆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一切，默默低头降低纯在感，他们被打点过，不敢多言。

　　亲力亲为做完一切，付管家扶着丽娘回到床中，放低声音说道“老爷回来了，我也该回到本来的位置上，丽娘。”

　　“好，你很懂事，付航之，你要跟我断的干干净净吗？”丽娘拂开他的手，独自爬上了床。

　　“我是错误的，不该在廊下停留太久，望着你，贪恋你的笑。是我引诱你，你别怨我，我今后会伺候你和老爷，本本分分。”付航之向前迈出一步，便停在了薄纱外，神色晦暗。

　　“你今后有何难处，告诉我，必让你尽心。”说完，不敢看身前人一眼，便离开了内房。

　　许久，丽娘神色不明，低声说道，“傻瓜，哪有人长久在同一处走廊玩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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