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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
周末，蓝天白云，晴空朗日。
霓虹街，星悦城CineMall。
电梯升至顶层，周妤好踏入影院休息室。
少女一只手抱着有半个她高的小羊玩偶，一手握着手机。
握在手里的手机屏上还显示着刚刚的聊天记录。
zzzzzzyh:[我到了。]
禾呈：［在休息室。］
金属门无声滑开，扑面而来是顶层影院休息室的空气，浓稠得几乎凝滞——爆米花甜腻的暖香、冷气机持续运转的干燥气息，还有一丝若有似无、属于众多皮沙发被反复摩擦后散逸的陈旧气味。
周妤好走进去，鞋底踩在厚密地毯上，每一步都吸走了声响。
休息室散布着三三两两候场的人，大多埋首于自己发亮的手机屏幕。
少女的目光不由自主被角落吸引过去。
一台深色、笨重的按摩椅兀自运作着。
少年以一种近乎陷落的姿态瘫在椅子里。
他后仰着头，脖颈拉出一条利落的线条，喉结在昏暗中只余一个微小的凸起剪影。
眼睛闭着，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安静的阴影。
额前几缕黑发被椅背压得微乱，垂落在眉骨上方，反倒添了几分漫不经心的颓废感。
他穿着黑色T恤，浅灰色工装裤，白色帆布鞋，干净利落。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陈程掀开眼皮，看向少女，挑眉。
“傻站在那儿干嘛？过来让我看看。”
少女绑着双麻花辫，戴着黑色贝雷帽，身穿米白色连衣裙，怀里抱着个挺大的玩偶，黑色小皮鞋不安地定在原地。
那玩偶挡住了她半张脸。
陈程只能看清她亮晶晶的琥珀色眼镜。
听到他说话，周妤好走过去，站在陈程面前。
男生笑了，“挺漂亮一小姑娘。”
他现在说话带着棱角和侵略性，和那天在学校又有不同。
周妤好低着头看他。
难得的，她看他的目光变成了俯视。
她犹豫着，将怀里的玩偶递给男生。
陈程像是有些意外，嘴角上扬。
他有些懒散的问：“给我的？”
周妤好点头，有点羞怯。
“嗯，给你的。”
陈程接过，细细地看着小羊。
半晌，男生轻轻摸了摸小羊毛绒绒的头。他眼底带着些许笑意。
“谢了。和你挺像。”
怀里的白色小羊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周妤好错愕地瞪圆了眼。
陈程看看少女，又看看小羊。
他尾音上扬。“我会好好对她的。”
也不知道这话是跟少女说，还是跟小羊说。
自音乐节起，周妤好就在想回礼的事。
陈程主动陪她练歌，还送了她一个玩偶熊。
她自然不能白占便宜。
她已经不想深究他接近她的用意了。
她现在只是想把自己该做的事做了。
她不想欠别人什么。
有了礼物，还需要契机。
恰巧今天男生约她去看电影。
☆
银幕上正放映着一部爱情文艺片。
情节略有狗血。
周妤好越看越尴尬，怎么偏偏挑了这种的。
空气里飘荡着爆米花甜腻的焦香，混着若有若无的汽水清冽气息。
旁边坐着的男生模样看上去很是自然。
他陷在宽大的座椅里，姿态舒展得如同一捧散沙，手臂随意搭在扶手上，肩膀微微歪斜。
陈程怀中抱着周妤好送的那只小羊玩偶，灰白的绒毛在昏昧光线里浮着一层柔光。
他的手指随意地插在棉花深处，指节微微陷落下去，显出几分慵懒。
荧幕上的光明明灭灭，掠过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照亮他微翘的嘴角。
似是察觉到旁边少女的不自在，陈程抬眼看去。
他懒洋洋地问：“不喜欢这片子吗？”声音很低。
周妤好兀然听到他发问，眨眨略显茫然的眸子，嗫嚅开口：“也不算是不喜欢。就是……”
陈程语调含着些许逗弄：“就是？”
恰在此刻，电影女主角声音拔高。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男主角声音带着不耐烦和无奈。
［没有为什么，笑笑，你还小你不懂。爱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男主角用手捂着清隽的脸，看着女主角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不懂事的孩子。
女主角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声音近乎咆哮。
［你说过你要为我带上婚纱的！现在你把这句话又重新许诺给了别的女人！］
周妤好看着陈程，眼神无辜。
“就是这样。”
陈程摸摸鼻子罕见的有些心虚，眼神躲闪。
“啧，”他小声抱怨，“也没人告诉我是这样的呀……”
周妤好眼含谴责。
说好的请她看电影，结果他自己不好好看。
陈程把手机亮度调暗，给少女打字。
禾呈：［下次一定挑个好看有深度的。］
禾呈： [小猫保证.jpg］
男生摇了摇手机，示意少女看消息。
周妤好也将手机亮度调暗。
zzzzzzyh：［小猫点头.jpg］
走出影院，陈程清了清嗓子。
“小鱼，来拍张合照吧。”
少女定定的看了他几秒，然后点头。
对着镜头，周妤好抿唇，不太自然。
陈程偏头看她，“小鱼放轻松啊，笑一个。”
周妤好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很勉强。
在某人看来莫名乖巧。
陈程眼里星光熠熠，他夸赞道：“小鱼真棒。小鱼笑得真好看。”
镜头里，少女的耳根洇出薄粉。
“今天中午有什么安排吗？”陈程问。
周妤好摇头。
“那要不……一起吃个饭？”陈程试探。
周妤好顿了顿，点头。
她低着头打字。
zzzzzzyh：［姐姐，今中午不回家吃饭了，和同学在外面吃。］
zzzzzzhn:［……］
zzzzzzhn：[今天中午的菜挺丰盛的。］
zzzzzzhn：[叫上你同学一块吧。］
周妤好惊讶地看着手机，不信邪的打了个问号。
zzzzzzyh:[?]
zzzzzzhn:[怎么，我说的话很难懂吗？]
周妤好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她扭过头迟疑地看着男生。
陈程懒洋洋的瞥向她，“嗯？”
周妤好低着头，不太确定地说：“我姐姐……请你来我们家吃饭？”
陈程扬了扬眉毛，轻笑。
“那感情好啊。”
周妤好却很心虚，面露苦恼。
看出来她很不情愿，陈程觉得好笑。
“荣幸之至。”
☆
二人穿过沉重的黑色雕花大门。
保安刘叔亲切地打招呼：“小姐回来了。”
周妤好抿出一个笑 “刘叔。”
陈程礼貌颔首。
刘叔看着他们的背影，欣慰地笑。
这么多年来，小姐第一次带朋友来家里。
主宅门口，周妤好紧张地呼出一口气。
陈程倒好，身子松松垮垮倚着玄关冰凉的大理石墙面，眼睛懒洋洋扫视周围。
走进客厅，佣人弯腰。
男生姿态随意，嘴角噙着那点漫不经心的笑，目光越过少女发顶，投向客厅深处，随意得像是参观某个无趣的展览馆。
小环走上前，端了一盘水果。
“小姐，家主这会儿站在书房处理工作上的事。您带着您的朋友随意。”
陈程整个人陷在宽大的米白色沙发里，姿态舒展得仿佛这是他的领地。
他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扶手上，指尖漫不经心地轻轻敲着节奏。
阳光勾勒着他线条利落的下颌和微微上扬的唇角，那是一种对一切都习以为常的散漫。
轻微的脚步声从旋转楼梯上传来，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惯于掌控的节奏感。
周妤好和陈程同时抬头望去。
周怀恩出现在楼梯口。
她随意套了件质地极好的烟灰色羊绒开衫，长发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落颈边，柔和了平日在财经杂志封面上那种迫人的气场，显出一种居家的慵懒。
然而她那双眼睛，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依旧锐利清亮，像能穿透人心。
“姐姐。”周妤好站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我同学来了。”
周怀恩的目光掠过少女的脸，然后，精准地落在她身旁的陈程身上。
——她唇角似乎极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陈程抬手懒洋洋地摆了摆。
“嗨。”
周怀恩抬抬下巴，已示听到了。
周妤好眨眨眼，总觉得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周怀恩轻睨着他，“蹭饭蹭到我家来了？”
陈程头歪向一边，脸上却不见半分被冒犯的恼怒和不自然。
他顺势往沙发里又缩了缩，发出低低的、愉悦的抱怨：“喂喂，大小姐，讲不讲理？不是你让你家小公主带我来吃饭的？”
他仰起头看她，眼神里是全然放松的狡黠，挑衅道：“你说呢？姐姐。”
周怀恩轻哼一声，“陈程你够了，膈应的慌。”
两人之间流动着一种极其熟稔、甚至带着点互损的亲昵气场，言语交锋自然流畅，毫无陌生人的距离感。
周妤好眼睛瞪圆了，原来他俩认识啊。
少女眼含控诉的看着他们二人。
搞什么啊？
害她这么紧张。
陈程笑，“小鱼，忘了跟你说。我和周大小姐其实是……旧识。”
周妤好生闷气似的别过头去。
周怀恩轻敲了下妹妹的头，“行了，去洗手，准备吃饭。”
周怀恩又将目光移向陈程，眼含戏谑，“还有你，大少爷。应该不用让人盯着你洗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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