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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刚走进教室,原本低低的议论声突然停了,紧接着,不知是谁先鼓起了掌,掌声像水波似的蔓延开来,连前排总爱打瞌睡的男生都直起身,用力拍着桌子。
苏荔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路过叶辰身边时,他吹了声轻佻的口哨,眼里闪着毫不掩饰的佩服。
等高屿坐回座位,叶辰立刻凑过来,胳膊肘怼了怼他的肩膀,声音压得低却难掩兴奋:“哥们,不是我说你,你那点‘高冷学霸’的气场,跟你同桌比起来,简直不够看啊。”
高屿笔尖一顿,抬眼看他。
“你是没瞧见广播里那气势,”叶辰啧了两声,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一句‘光荣榜上见’,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咱苏姐这才叫‘江湖不挨刀’,刀来剑往全接得住,哪像咱们,遇点事还得琢磨半天怎么说。”
他忽然压低声音,挤眉弄眼道:“之前不有人叫你‘琴剑少年’吗?我说要不这名号让给苏荔得了——人家红裙舞剑是侠女,黑裙唱歌是女王,现在又来个广播澄清杀,这才是真·文武双全,比你这光会弹琴解题的厉害多了!”
高屿没反驳,只是看向斜前方的苏荔。她正低头翻着笔记本,阳光落在她握着笔的手上,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侧脸的线条在光线下利落得像出鞘的剑。刚才广播里的锐气仿佛还没散去,却又被此刻的沉静中和得恰到好处。
他忽然想起文艺汇演后台,她穿着黑裙说“论般配,他未必配得上我”时的样子,那时只觉得她锋芒太盛,此刻却懂了,那不是骄傲,是对自己的绝对笃定。
“确实。”高屿低下头,在草稿纸上写下一个函数公式,嘴角却悄悄勾起一点弧度,“她比我厉害多了。”
叶辰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拍着他的背:“算你有眼光!以后咱音乐社,苏荔就是绝对的C位,咱都跟着她混!”
窗外的晚霞漫进教室,在苏荔的笔记本上投下一片暖红。她像是察觉到什么,笔尖一顿,回头看了一眼,正好撞上高屿望过来的目光。两人对视半秒,她率先转回去,耳根却泛起一点浅淡的粉,像晚霞落在了心尖上。
教室里的掌声早已停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重新响起,却多了种不一样的默契。有些光芒,一旦亮起来,就再也遮不住,正如有些人,注定要在自己的青春里,活得比谁都坦荡,都精彩。
晚自习的铃声刚响过,苏荔就收拾好书包,脚步轻快地走出教室。高屿跟在她身后,手里捏着刚才借她的物理错题本,想着路上把最后一道大题的思路跟她讲清楚。
两人并肩走在放学的路上,昏黄的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路过街角的小卖部时,苏荔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门口挂着的手撕日历上——红色的数字格外醒目:10月28日。
她的脚步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今天是她十七岁生日,早上出门时外公还煮了两个鸡蛋,说“过了今天就是大姑娘了”,只是一整天忙着学习和澄清流言,倒把这事忘在了脑后。
“怎么了?”高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花花绿绿的零食和那本翻卷了角的日历,有些疑惑地问,“想买东西吗?我请你。”
苏荔转过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里面满是纯粹的疑惑,显然对“10月28日”这个日期毫无概念。也是,他们虽常一起讨论题目、排练演出,却从未聊起过彼此的生日。
她忽然觉得有点好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看那日历快撕完了。”
高屿“哦”了一声,没再多问,只是把错题本递过去:“刚才那道题,我后来想了想,用动量定理可能更简单,步骤能省两步……”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比划着公式,路灯的光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苏荔听着他清晰的讲解,心里那点因“无人记得生日”而起的微澜,渐渐被一种更柔软的情绪取代。
其实也没什么好失落的。十七岁的生日,没有蛋糕和蜡烛,却有解出难题的通透,有澄清流言的坦荡,还有此刻身边少年认真讲题的声音——这样的日子,好像也挺特别的。
“听懂了吗?”高屿讲完,抬头看向她。
“嗯,”苏荔点头,接过错题本放进书包,“谢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晚风带着桂花的甜香,吹得人心里暖暖的。苏荔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高屿,忽然觉得,或许不用特意告诉他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有些事,藏在心里,像藏着一颗糖,偶尔想起时,自己知道那点甜就够了。
高屿刚走到单元楼门口,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着“江圆”的名字。他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听筒里就传来江圆急吼吼的声音:
“高屿!苏荔呢?你们到哪儿了?”
“她刚上楼,”高屿愣了一下,看了眼苏荔家亮着灯的窗户,“怎么了?”
“什么叫怎么了?!”江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抓狂,“今天是她生日啊!我和叶辰、邱鸣泽都在‘遇见’餐厅等着呢,订了蛋糕和她爱吃的糖醋排骨,就等你们俩过来了!”
高屿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钝钝的。他想起刚才路过小卖部时,苏荔盯着日历的眼神,想起她轻描淡写说“没什么”时的样子——原来她不是不介意,只是没说。
“她……她回家了。”高屿的声音有点干涩,“我们刚才路过小卖部,她没说生日的事,我以为……”
“你以为个大头鬼啊!”江圆快气笑了,“谁过生日会自己喊着‘今天我生日快来庆祝’啊?我还特意跟你说过她生日在十月底,让你多留意点,你咋全忘了?”
高屿这才想起上个月排练间隙,江圆确实提过一嘴,当时他正忙着记乐谱,随口应了声,转头就给忘了。此刻想起苏荔刚才低头听他讲题时的安静,想起她藏在平静表情下的那点失落,心里忽然涌上一阵说不清的懊恼。
“我们住一个小区,走得是快了点……”他讷讷地解释,声音越来越小。
“快也不能这么快啊!”江圆的语气软了点,带着点无奈,“算了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你能不能想办法把她叫下来?就说……就说我们在小区门口发现一家超好吃的甜品店,让她下来尝尝?”
高屿抬头看向苏荔家的窗户,灯光暖黄,隐约能看到窗帘上晃动的影子。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说:“我试试。”
挂了电话,他站在楼下犹豫了几秒,还是迈开脚步,重新走向那栋单元楼。晚风卷着桂花香吹过来,带着点凉意,像在提醒他刚才有多粗心。
有些藏在心里的糖,或许不该让她一个人含着。苏荔刚摊开数学试卷,手机就在桌角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高屿”的名字。她挑了挑眉,按下接听键,笔尖还悬在草稿纸上:“啥事?刚分开就有题不会了?”
听筒里传来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夹杂着晚风扫过树叶的沙沙响:“不是……那个,江圆他们在小区门口的甜品店,说发现一款新出的桂花慕斯,味道很正,让我叫你下来尝尝。”
苏荔笔尖一顿,看向窗外——小区门口哪有家甜品店?只有那家卖酱油醋的小卖部。她忽然想起放学时江圆在班级群里发的“今晚有惊喜”,当时没在意,此刻才算回过味来。
“不去了,”她转着笔,声音里带了点笑意,“作业还没写完,再说我对甜食一般。”
“可是……”高屿的声音有点急,“他们说这款不一样,上面撒的桂花是今天刚摘的,跟你早上带的桂花糕一个味。”
苏荔愣了愣。早上外公确实给她装了两块桂花糕,课间分给高屿一块,他当时只说“挺甜的”,没多说别的,原来还记得。
她望着窗外那盏昏黄的路灯,高屿的身影应该就在那片光晕里。笔尖在纸上轻轻点了点,她忽然站起身:“等着,我换件衣服。”
听筒里传来一声明显的松气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好,我在楼下等你。”
挂了电话,苏荔走到衣柜前,手指划过一排校服,最终挑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衫。镜子里的女孩眼角眉梢还带着点刚解开难题的清亮,她抬手理了理长发,忽然觉得这个十七岁生日,或许比想象中要甜得多。
楼下,高屿挂了电话,对着空气轻轻舒了口气,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晚风把桂花香送过来,他摸了摸口袋里刚才路过小卖部时临时买的棒棒糖——橘子味的,记得她上次解出难题后,偷偷吃过一根同款。
两人走到“遇见”餐厅门口时,江圆已经等在台阶上,看见他们就使劲挥手:“这边这边!”
推开包厢门的瞬间,“嘭”的一声闷响,彩色礼花纸簌簌落下,粘在苏荔的发梢和高屿的肩膀上。
“生日快乐!”江圆、叶辰、邱鸣泽齐声喊道,声音里满是憋了许久的兴奋。
苏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撞在高屿的胳膊上。抬眼望去,包厢里挂着亮晶晶的彩带,正中央的桌子上摆着一个草莓蛋糕,蜡烛已经插好了,旁边的糖醋排骨冒着热气,香气混着礼花的甜腥味扑面而来。
“你们……”苏荔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眼前三个笑得一脸灿烂的人,发梢的礼花纸轻轻飘落。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叶辰手里还捏着礼花筒,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要不是高屿把你叫过来,你今晚就得在家啃习题册了!”
江圆跑过来,把她拉到蛋糕前:“快许愿快许愿!我特意订的草莓馅,知道你不爱吃太甜的。”
苏荔看着跳动的烛火,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暖暖的。她想起早上外公的鸡蛋,想起高屿记得桂花糕的味道,想起此刻身边少年肩膀上还没拍掉的礼花纸——原来藏在心里的糖,不止自己一个人知道。
“许什么愿啊?”她双手合十,睫毛在烛光下投下浅浅的影,“大概是……祝我们期中都能考个好成绩吧。”
“俗不俗啊!”叶辰嚷嚷着,“生日愿望得说点不一样的!”
高屿在一旁轻轻笑了,伸手帮她拂掉发梢的礼花碎屑:“她的意思是,希望我们都能赢过昨天的自己。”
苏荔抬眼看向他,烛光在他眼里跳动,像落了片星星。她忽然低下头,对着蜡烛轻轻吹了口气,火苗晃了晃,灭了。
包厢里响起掌声,江圆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叉子:“先吃蛋糕还是先吃排骨?我觉得排骨更香!”
苏荔咬了一口递过来的草莓蛋糕,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她偷偷看了眼坐在旁边的高屿,他正被叶辰逼着讲刚才怎么把她骗下来的,耳根微微发红,嘴角却扬着笑意。
原来十七岁的生日,藏在心里的糖,有人愿意和你一起含着,会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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