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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姐和离(一)
第十三章:
“你还好意思说我儿子,你那姑娘什么德行你还不清楚。我呸,不下蛋的母鸡。”张氏收回了打人的扫帚,反手撑住地面一手叉着腰,唾沫横飞地骂着,“嫁到我们家八年,别说是金孙了连个丫头片子都没给我家生过。养外室怎么了,没休了她,你们路家就该感恩戴得,三拜九叩了。”
韩若初抬手指着眼前这个如泼妇般的人,手指止不住地颤抖,“你……”
胸膛开始快速起伏,瞧着有昏死过去的征兆。本就是强弩之末,为了侯府努力强撑着身体的人,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气。
若是对着她,她忍忍便了了,可是这是对着她的女儿啊。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细心呵护的女儿啊。
她当初就该坚持,就不该让女儿嫁过来,养在府上又如何,侯府即便是没落了也是养得起的。
当着她的面都敢如此,若是她不在呢?越想心口便是一阵绞痛,呼吸开始困难。
路书禾快速扶着韩若初,看着怀中人的状态,眼睛忍不住一阵酸意,声音都在颤抖,“母亲,母亲,您没事吧。”
她强压内心的惶恐不安,她乃至整个侯府都经受不住再次失去亲人了。她知道此时此刻需要的是冷静,果断将人背上,“绮毓,吴妈,快,快,去回春堂。”
“我让你们走了吗?”张氏抬起手中的扫帚横亘在几人面前,拦住去路。
挨了打,忍了许久气的路绮毓开了口:“你看不见我祖母不舒服吗!我祖母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定叫你给她低命。”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装的,等出了这个门好去讹诈我们家。”这人依旧是一副不讲理的模样,将丑恶的嘴脸展现得淋漓尽致。
路书禾:“娘,我母亲这些年身体不好,你就让我们过去吧。”
张氏见她敢忤逆自己,一巴掌就扇过去,“滚一边去,什么东西也敢教我做事,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一巴掌下去,脸上的疼痛路书禾是无暇顾及的,因为这一巴掌让她失去重心直接朝一边倒去,身上背着的人也随之移动。
眼瞧着几近昏迷的韩若初即将倒地。
“砰——”的一声,小院门被人踢开,本就脆弱的木门直接倒地,掀起一阵尘土。
这杨家住在城西最为普通的居民住宅中,小院满打满算都没有路宴清那院子大,从大门到屋门不过八九步。
只见一个身影快速将韩若初扶起,随即三四个身穿藏青服侍的男人将小院围住
她按了按韩若初的人中,见人渐渐缓过来,轻声问道:“母亲,您还好吧?”
“干什么?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来人啊,来人呐,光天化日,天子脚下,要杀人啦。武靖侯府欺压普通老百姓啦,欺负孤儿寡母啦。”盯着安静躺在地上的木门久久才回神的张氏瞧着满园的人,瞬间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
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地号起来。
叶惊棠这才想起还有个人,眼神犀利且泛着杀气盯着眼前这个撒泼的妇人。她发现,自从想起现代记忆以来,她的脾气就越来越不好了。
她在文明社会也没这样啊。
路书禾瞧着这一幕,简直无地自容,“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啊,这街坊邻里都能听见呢。”
张氏一下子跳起来,“听见又怎么了,你们带着这么多人来不就是想欺负我孤儿寡母吗。”指着路书禾就骂,“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娘家来人了,有人给你撑腰了。你嫁进我们杨家,就是我们杨家的人,就算是打死,这外人啊也管不着!”
叶惊棠被这嚣张气焰气得火冒三丈,不动声色的将人交给身旁的路绮毓和吴妈。
就在她转身之际一股力拽住了她的衣袖,回头一瞧,韩若初忍着疼痛摇摇头。
想了想,她呼了口气还是作罢。这事,她当真不好插手,毕竟是大姑姐的婆家,若是能和离那还好说,若是还要将苦咽下继续过。
这路书禾日后如何在杨家自处不说,她倒是里外不是人了。
张氏捕捉到了她的动作,叫嚣着,“怎么,你还想打我啊?我告诉你,我儿子去年可中了秀才,等来年参加乡试,那可就是举人老爷了。你们侯府如今只是一副空壳,还不好好巴结巴结我,若是惹我不高兴,到时候让我儿子休了这个黄脸婆。”
叶惊棠白眼一翻,扶着人就要走,“老太婆让开,别挡路。”
“你…你叫我什么?!”
“老太婆!不满意啊?死老太婆!行了吧!”走过人身侧,胯用力一顶,叫人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上马车之时,看没有任何动作的路书禾,叶惊棠疑惑道:“大姐,你不随我们一同回去吗?”
对方有些顾虑地用余光扫向后方的杨家大门,低声道:“今日我怕是不能去了,明日一定去,今日就劳烦你了。”
“无妨,自家人。”说完,她站在马车上看着眼前这方小院子,再瞧瞧周遭的一切。
目光最终回到眼前人身上,路书禾身高七尺,那身段瞧着有几分习武之人的气韵,但手脚又绵软无力。按理说,这路书禾是侯府大姑娘,即便是侯府没落也不至于嫁到这家,更何况那时侯府依旧鼎盛。
……
武靖侯府——
叶惊棠将温热的药端给床上虚弱的韩若初,看着对方将药一饮而尽,“您说您干嘛不叫我一块儿啊,平白被人欺负。”
韩若初将药碗递给身旁的吴妈,努力扯出一抹笑,苍白的嘴唇动了动,“这不是怕耽误你事嘛。”
“我那事晚些也不要紧的,人又跑不了。”
韩若初撑着身体想要坐正,叶惊棠起身整理她身后的垫子,将人扶着靠好。
对方拉起她的手,眉宇间尽是柔情,带着笑,似乎怎么看怎么喜欢她。
叶惊棠一脸懵,只听见她叹了口气,说道:“宴清那孩子啊心里苦,你…多担待些。若是哪天过的不舒心或是有了心上人,你便同我说,我就是舍了这身诰命也为你球了前程。”
瞧见她今日带着清羽卫的人出去,她就知道宴清待她不同,不管是愧疚、赎罪亦或是其它,至少这孩子愿意做出改变了。
但愿……她能等到那一天。
“我知道我说这话,你肯定觉得有些虚伪。”韩若初眉眼凝重起来,那化不开忧愁将她眼中蔓延,哽咽着,“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瞧见那孩子,心底就涌起火,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他好不容易才活下来,我怎么会怪他呢,我怎么会想让他死呢。”
“可,我怎么能怪他啊,怎么能这么伤害他啊。”一直强压的泪水喷涌而出。
脑海中浮现着自己伤害路宴清的一幕幕,那么恶毒的话语她是怎么说得出口啊。
叶惊棠轻拍着她的后背,默默陪伴着,没有说话。
她想,她可能能理解她的心理。身为侯夫人,跟随着老侯爷南征北战,从小兵一步步爬上来,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明白他们是为国为民而战,战死沙场是将士的荣光。她早早便做好某日接到死讯的准备了,无非是现实比她所设想的还要残酷百倍。
八人去,半人归。
身为母亲、妻子、臣妇,当然希望路宴清能重新站起来,重归沙场,为他的父亲兄长们报仇,为大齐血洗屈辱。
这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即便不能如此,她也希望路宴清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可事实是,这两个路宴清都做不到。路宴清痛苦,她也痛苦,她一痛苦就像让解决问题,要解决问题就要触及伤口,又痛苦。
循环往复,恶性不断……
“母亲今日去大姐婆家被打了。”回去的她想了想还是去跟路宴清说一声。
路宴清那古井无波的面容终于多了些神情,瞳孔震颤,抬手就要滑动轮椅,可一抬手整个一滞,双手渐渐握紧。
终了,还是放下了。
她瞧着男人紧攥着的双手,“你不去看看吗?”
抿嘴,满是凄凉,“算了,她不想见到我。”
“她说她没有怪你,只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她放柔了语气,“不想出门的话,至少……带句话吧。”
话已说尽,她没有再留下的理由,转身回了自己房中。至于路宴清,他不去,她总不能强推着他去吧。
这要是刺激到人,给她搞个自杀戏码,她可付不起责。
虽然想当寡妇,但人就这么没了,她还是有点良心难安的。
第二日,韩若初情况好点了。郁结于心,劳累过度,大夫交代让人好好休息,宽心些。
看望完人的路书禾站在回廊上望着池塘边那块空地久久未移动目光,似乎看到了什么,嘴角忍不住扬起。
叶惊棠在一旁不作打扰。
“这里是父亲晨起练武的地方,记得我们刚回侯府的时候,很多规矩我都不懂。参加宴会被京中的姑娘们嘲笑,躲在房里哭了一宿。”
“你知道嘛,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被父亲从被子里拽了出来,说什么我们路家的女儿是要做上阵杀敌的将军的,我居然因为这些芝麻大点的小事哭一宿,简直是丢武靖侯府的脸”说着,眼中的笑都要溢出来
“从那以后,我就没再哭过了,你知道为什么吗?”转头看向她。
“为什么?”
“因为,只要是敢嘲笑我的,都被我打了。”脸上多了几分骄傲之色,“不仅如此,我还带着宴清一起,我打女的,他打男的。”
“哈,他会这样的?”她完全想象不到路宴清跟人打架的模样。
如此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的人,也曾鲜活的活过?叶惊棠的脑海里完全描绘不出那样的场景,只要一想路宴清,脑海中全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他从前啊,可……”说到这里,嘴角的笑一下子就没了,原本好不容易欢快起来的氛围瞬间消散。
眼前哪里还有父亲晨练的模样,有的不过是一片苍凉。
“不说这些了,我也该早点回去了,母亲这边就多劳烦你了。”她今日是偷偷来的,晚些怕被杨家发现。
她那婆母是何德行,她再清楚不过,母亲如今病重,不能再添麻烦了。
韩若初安心养了几日的病,身子也恢复如初。叶惊棠看着眼前这一摞账本,有点头大。上前比划了两下,有半个她这么高。
这要看到猴年马月啊,整个人直接瘫在椅子上。
“小婶婶,姑母那边出事了!”
闻言,她直接从位置上跳起。
……
杨家——
杨世昌手指着路书禾,威胁道:“你个贱人,今天要是不把钱拿出来,我就打死你。”
“家中早就没钱了。”女人站在那儿,没有丝毫畏惧,平静地说出口。
“没钱你不会去侯府要啊,你母亲管着侯府这么多钱都舍不得给你,你个没用的东西。”得不到钱的男人抬手就想打她。
那曾想路书禾一个侧身,轻松躲过,反过来挑衅男人,“你母亲前几日打了我母亲,今天就叫我去要钱,你觉得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娘给儿子钱,天经地义。”
张氏:“就是,你那弟弟是个残废,侄女也得嫁人,这侯府的钱不给我们,给谁啊?总不能便宜那帮老东西吧。”
“谁想要我们侯府的钱啊!”少女嘹亮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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