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他为何不动凡心

　　昆仑山的雪光刺得晏昭眼睛发疼。她眯起眼，看着那只悬浮在星辰大阵中央的巨眼——漆黑的瞳孔周围环绕着金色纹路，像极了云谏眼中的天道符文，却透着说不出的邪气。

　　"天罚之眼......"云谏的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不对，这是......"

　　清微真人袖袍一挥，水晶宫殿四周突然升起十二道玉柱，将巨眼的视线暂时隔绝。老者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进殿说。"

　　殿内出人意料的简朴，只有几张蒲团和一张矮几。清微真人示意两人坐下，自己则走到一面铜镜前，咬破指尖在镜面上画了个符文。

　　"三百年前那场变故，你们还记得多少？"他背对着两人问道。

　　晏昭与云谏对视一眼："我只记得被推下诛仙台，醒来已是三百年后。"

　　"我记忆被封。"云谏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直到最近才恢复些许。"

　　清微真人叹了口气，铜镜上的血迹突然流动起来，化作一幅幅画面——仙门大会上，众修士围攻一个红衣女子；诛仙台上，白衣仙君亲手将剑刺入女子心口；最后是天地变色，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从云层中探下......

　　"天道显圣？"晏昭皱眉。

　　"假的。"清微真人冷笑，"那是'祂'假扮的。"

　　镜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与殿外如出一辙的眼睛在镜中浮现。清微真人迅速抹去血迹，画面戛然而止。

　　"三千年前，有域外天魔潜入此界，窃取天道权柄。"老者的声音压得极低，"自号'玄天上帝'，实则是窃天之贼。"

　　晏昭倒吸一口冷气："锁灵大阵就是祂的手笔？"

　　"不错。"清微真人点头，"大阵抽取修士灵力供养己身，而监仙司就是祂在人间的爪牙。"

　　云谏眼中金芒闪烁："所以诛仙台上......"

　　"那是一场戏。"清微真人苦笑，"为了让你们这对最有希望突破桎梏的道侣反目，祂不惜亲自下场。"

　　晏昭胸口发闷，三百年前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腾——云谏的剑刺入她心口时，眼中分明含着泪；而她坠下诛仙台的刹那，看到的不是怨恨，而是他无声的"等我"。

　　"这些年我假死遁世，就是为了寻找破解之法。"清微真人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终于在上古遗迹中发现了这个。"

　　竹简展开，上面刻着古老的符文。云谏接过细看，眉头越皱越紧："这是......"

　　"斩天诀。"清微真人眼中精光暴涨，"专克域外天魔。"

　　殿外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十二道玉柱剧烈摇晃。巨眼正在强行突破封锁，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在玉柱表面蔓延。

　　"没时间了。"清微真人猛地推开铜镜，露出后面一条幽深的隧道，"从这里直通山脚，快走！"

　　云谏不动："师父您呢？"

　　老者大笑："我守了三百年的昆仑，岂能说走就走？"他拍拍云谏的肩，"记住，斩天诀需以情为引，双剑合璧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晏昭拉住云谏的手："走吧，别辜负师父的心意。"

　　清微真人欣慰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这才像话。"他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个小布袋，"差点忘了，喜糖。"

　　晏昭愕然："喜糖？"

　　"当年没能喝上你们的喜酒，总得补点礼数。"老者狡黠地眨眨眼，将布袋塞给晏昭，"快走！"

　　玉柱的裂纹越来越多，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云谏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拉着晏昭钻入隧道。身后传来清微真人最后的叮嘱：

　　"去青冥海找'蜃楼'，那里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隧道在身后轰然闭合，四周陷入黑暗。晏昭指尖燃起一缕火苗，照亮了狭窄的甬道。墙壁上刻满了符文，隐约构成一条龙的形状。

　　"这是......"

　　"昆仑龙脉。"云谏轻触墙壁，"师父把毕生修为都注入了这里。"

　　两人沉默前行，脚步声在隧道中回荡。晏昭摩挲着手中的布袋，里面确实是几颗糖，甜腻的香气透过布料散发出来。

　　"你师父...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云谏"嗯"了一声："他精通先天神算。"

　　隧道似乎没有尽头，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一丝亮光。出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挡，两人拨开藤蔓钻出去，发现已经站在昆仑山脚的一片竹林中。

　　天色已晚，弦月如钩。晏昭刚想说话，云谏突然捂住她的嘴，指了指不远处——几个黑衣人正在林间搜寻，每人手中都拿着个罗盘似的法器。

　　"追魂盘。"云谏传音入密，"能追踪灵力波动。"

　　晏昭点头，两人屏息凝神，借着竹林掩护慢慢后退。忽然，她踩到一根枯枝，发出轻微的"咔嚓"声。黑衣人们立刻转头，罗盘指针疯狂旋转！

　　"跑！"

　　两人同时发力，向着竹林深处疾奔。身后传来急促的哨声，更多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有几支擦着晏昭的衣袖飞过。

　　"分头走！"云谏塞给她一枚玉符，"青冥海汇合！"

　　晏羽刚要反对，云谏已经转身冲向追兵最密集的方向。无垢剑出鞘的瞬间，刺目的金光将整片竹林照得如同白昼。借着这个机会，晏昭咬牙捏碎玉符，身形瞬间化作流光遁走。

　　再睁眼时，已置身于一条湍急的河边。晏羽踉跄几步才站稳，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玉符传送的距离不会太远，这里应该还在昆仑地界。

　　她检查了一下周身物品——红尘剑、几枚丹药、清微真人给的喜糖，还有...手腕上那根红绳正微微发烫，显示云谏暂时无碍。

　　"青冥海..."晏昭回忆着地理志上的记载，"在东海之东，寻常船只难至..."

　　一阵细微的响动从灌木丛后传来。晏昭瞬间拔剑，剑尖直指声源处："出来！"

　　灌木分开，露出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脸上脏兮兮的，怀里紧紧抱着个包袱，眼中满是惊恐。

　　"别、别杀我！"少年结结巴巴地说，"我只是...只是逃难的..."

　　晏昭没有收剑："逃什么难？"

　　"村里来了群黑衣人，见人就抓..."少年瑟缩了一下，"我躲在粪坑里才逃过一劫..."

　　晏昭仔细打量他，确实没有灵力波动，只是个普通少年。她稍稍放松警惕："知道这是哪儿吗？"

　　"青、青龙河。"少年指了指湍急的河水，"沿河往下走一天，就能到白鹭镇..."

　　白鹭镇有渡口，或许能找到去青冥海的船。晏昭收剑归鞘："带路，到了镇上给你银子。"

　　少年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河岸前行，少年时不时偷瞄晏昭腰间的剑，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晏昭不耐烦道。

　　"仙、仙子是修士吧？"少年小心翼翼地问，"我听说...修士都能腾云驾雾..."

　　晏羽懒得解释传送玉符的事，随口应了声。少年突然跪下来，重重磕了个头："求仙子收我为徒！我、我什么都能做！"

　　"起来。"晏昭皱眉，"我不收徒。"

　　少年不肯起，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我、我有这个！祖传的宝物，愿意献给仙子！"

　　玉佩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上面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晏昭本不想理会，却在看到龙眼的瞬间怔住了——那是两粒细小的红宝石，与她梦中见过的某个场景一模一样。

　　"这玉佩......"

　　"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少年见她感兴趣，连忙解释，"说是从什么...蜃楼里带出来的..."

　　晏昭瞳孔微缩："蜃楼？青冥海的蜃楼？"

　　少年茫然地点头："好像是...爷爷说过，祖上有人去过东海..."

　　晏昭接过玉佩，指尖触到龙眼的刹那，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玉佩突然变得滚烫，龙眼红宝石迸发出刺目的光芒！

　　"啊！"少年惊叫一声，"从、从没这样过！"

　　光芒中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一座漂浮在海上的楼阁，周围雾气缭绕。阁顶站着个白衣人，正朝她招手...

　　"仙子？仙子？"少年的呼唤将晏昭拉回现实，"您没事吧？"

　　晏昭深吸一口气，将玉佩还给他："带我去白鹭镇，路上详细说说你祖上的事。"

　　少年欣喜若狂，连连点头。两人继续前行，谁也没注意到，河对岸的树丛中，一只纸鹤正静静悬浮，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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