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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爱为名何称意
初时在叶怀远那里两人倒是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来。但此刻面对着坐满正堂的人时,叶怀远与蒋意还是多少心里有些发虚。蒋意虽然被家里人千疼万宠,但自小都是规规矩矩的,出格的事丝毫不干。如今这事情算是他干的唯一一件“出格”的事了。
“蒋意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蒋正阆还是打破了这令人不适的沉默。叶怀远最后出去将门关上便立在门边一动不动。这是对于他们两个的一次考验,也是一道坎儿。
蒋意知道长辈是给自己保全颜面,他直挺挺地跪下,“我知道自己这次犯了大错。”
“错在何处?”蒋意抬起头不看蒋正阆,盯着眼圈红红的母亲看。“意错在隐瞒家中长辈。”
“哦?那你认为你与叶孑然之间的事没错吗?”
“没错。意只是爱上一个人罢了,若是爱上一个男人是错的话,那意也无话可说。”
蒋正阙左右看了看自己的兄弟,蒋正阁今日特意告假在家,从刚才到现在也只是低着头喝茶未发一言。蒋正阆到底是蒋意的父亲,他问话也是应当。他自己其实对于很多事都看得很开,但现在不是他开口的时候,索性也就听着。
“照你所说,你爱上一个男人无错,那又为何隐瞒?”
“本就没想过瞒,只是那时还未确定各自的心意,因此不欲跟家里说。确定后我就想着挑个时间跟家里说明。”
“你倒是坦荡!”蒋正阆很想抽他几鞭子。
蒋意却是跪伏在地,“意就算做了不肖子孙,这话也是要说的。之前与孟家婚事我不愿则是因为孟氏手里有人命,我不想跟她这样心术不正的人结亲。阿怀不一样,我想我寻觅了那么久,遇见他是我之幸,他就是另一个我自己。阿意知道自己这般行径许是让家里人伤了心,可是阿意真心想给阿怀一个家。他半生颠沛,无依无靠,关于他少时的许多事我都不忍细听,我想既然是我先跨过那条线,那余下的罪罚皆由阿意一人担着。”
“担?你如何担得起!”蒋正阆起身拿着自己的鞭子靠近蒋意,“我想你也是知晓轻重的,谁知竟是如此糊涂。他以后会如何,你又如何知道?如果他有朝一日丧命于乱局,你又该如何?”
蒋意挣脱不开父亲的大掌,只能被迫抬起头与父亲对视,“我说过,情爱是情爱,责任是责任。担不担得起都是阿意自己的事,蒋家安稳我不会推脱。”
“呵!”蒋正阆倒是被气笑了,“你倒是在我面前有骨气,我告诉你,他叶怀远以后是要回关外的,关外又能太平几年?”
“父亲,那我们又能太平几年呢?你别告诉我现在没有战乱。若是没有威胁,您又为何刚刚回来?”
蒋正阆高高扬起的手正欲落下,“好了!”蒋正阁终于开口,“老三,可以了。”
蒋正阙拉起蒋正阆,“听大哥怎么说。”
“晋宁,大伯父问你一句,你可会后悔?”
蒋意重重磕了一个头,“阿意无悔!”
“行了,你去祠堂好好看看列祖列宗,再好好想一想你刚才说的那些话。”
蒋家兄弟守在外面,见人出来围上来细细打量了一下人,“你们都进来!”蒋思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上手捏捏蒋意的胳膊就先进去了。蒋家众人围坐,叶怀远坐在他们对面,看着所有人的眼神,突然不免苦中作乐地想到自己刚来时的情景,现下这待遇实在是云泥之别。
“蒋意不在,孑然有什么话不如都说了。”蒋正阙对上叶怀远的眼神,叶怀远面上不显,一派坦然,实则却是担心蒋意的紧。
“不瞒诸位,远曾经逃避过阿意对我的感情。初初见他时就觉得阿意是个太过于美好的人,远在内心时时思量总觉得自己配他不上。可是,感情的事如何说得清、辩得明?逃也逃过了,挣扎也挣扎过了,远不想辜负了阿意。”
“你接受了他就可以说是不辜负?”
“世伯,远的过去如何诸位都清楚,这是我自己无法抹去的。我生怕自己脏了阿意,可是怎么办呢?泥足深陷,自我沉沦。”
“若是你困于时局,你让阿意如何自处?”听到这里叶怀远也明白了,他们同凌家的态度差不多。“远不做承诺,诸位尽管看着便是,若是有一日远伤害了阿意,蒋家诸君尽可以对远任意处置。”
“孑然也去祠堂告慰一下吧!”蒋正阁发了话。叶怀远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就算过关了?!他站起身行了礼转身去祠堂了。
客人也可进家祠,上一炷香以表诚意。他进来看见蒋意端端正正跪在那里,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在蒋意问询的目光中撩起长袍跪下了。
“你……”
叶怀远笑了,语调温柔“暂时算过关了。”蒋意不信他的,却也不再言语,“我跟长辈们说想给你一个家,给你家人,希望可以实现。”
叶怀远挨着他,“现在不就算是给我家人了吗?”
“嗯?”
拉起蒋意的手,攥紧。“跪祠堂不就是自家人了吗?”蒋意靠在叶怀远身上,“跪得久了,累。”这么多年没有在祠堂跪过这么久。
“叶先生陪着小少爷跪着呢!”听了人回禀,蒋正阙倒是笑出来,“跪着吧!怎么也得让老祖宗好好考验考验。”
“孩子们的事是他们自己的,咱们做长辈的把把关就是了。”
“大哥,二哥,那叶怀远是什么人?”
“老三,二哥且问你,你在意的是叶怀远以男儿身与晋宁搅在一起,还是说叶怀远对晋宁有所图谋?”
“二哥!你这话也不对。我想着他现在小或许心思不在婚事上罢了,怎么能跟叶怀远这样的人搅在一起,他见惯世间百态,心思又那么深。”
“他到底有其赤诚的一面,若是他真的不堪,我想他也不会生生等到人死了才上门。”
蒋正阆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坐在妻子身边拉住妻子的手,凌湲卿到底也没让眼泪落下,回握住丈夫的手。
“接受不接受的,都得往后看。叶孑然也是个好孩子,起码他没做过任何一件伤害蒋家,伤害蒋意的事。且往后看吧!擅自插手反而会适得其反。”蒋正阙盖棺定论了,抬眸看了蒋思一眼,“你说叶怀远送了个孩子给晋宁?”
突然被自家老爹看了一眼蒋思心肝颤了下,“是,半大的孩子。看着像是孑然养着好做大用的。”
“且看吧!若是……一个叶怀远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跪了一天,蒋意靠着叶怀远睡了一觉。“我从来没跪过这么久。”
“你应该做好心理准备的。”
“我也就到这儿了,阿怀,你估计比我难过多了。”
叶怀远捏了捏蒋意的鼻子,“怎么听出些幸灾乐祸来?”他伸手抱住这人,叹口气,“你家里人生气才是对的,他们如今抱着且往后看的心思,想着……想着我们或许走不远,那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被人掐得生疼,叶怀远不免“嘶”了一声。“你也别当我是小孩子,我与你一样都是男人,有我该有的担当。”
赶紧将人的手都握紧,“我从未看轻过你,你的勇敢令我汗颜,远自愧不如。”
“少来唬我。”话音刚落就被身后的假咳声吸引,往后张望便看见蒋正阙立在门外。“二伯父!”
“还没跪够?起来吧!”
“我父亲他……”蒋意咬着唇,其实对于父母他有愧疚的。
“总要往前看,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无非就是接受与不接受罢了。”
“你父亲他担心你大过于担心你们之间的事。”
两人互相搀扶着回了兰堂,桌上放着食盒。两人相视一笑也算安下心来,“也算是过了这道坎儿。”蒋意却是笑得开心,“阿怀莫不是想得太美,这才哪到哪儿。”
“嗯?”
“你忘了我还有四位兄长吗?以爱为名终不是大族会首先考虑到的。”
“是了!”
这个世间总有人会守着他们认为的礼,守着他们自己的生活方式。叶怀远叹口气,“看来我是任重道远啊!”
“我愿以爱为名得此生称意。”
蒋意的声音缓缓淌进叶怀远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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