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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识
那青年跌跌撞撞地扑到君有归跟前，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君有归鼻尖微动，一股熟悉的气味飘来——是鸡血。他心下顿时了然。
目光对上少年那双故作惊慌却难掩空洞的眼睛，以及那刻意装出的颤抖，君有归已然明白这是一出戏。但他还是唤出灵剑，上前一步，对着那群“土匪”沉声道：“栖霞山重地，仙家居所，何人胆敢在此放肆？”
那几人被他这一喝，吓得齐刷刷跪倒在地，台词念得生硬做作：“大人恕罪！小的不知您在此清修，求您高抬贵手……”
“离开这里。”君有归打断他们。经过半日修行，他已能感知到这些人身上并无杀气，倒像是听说金仙师归来后，临时起意演了这么一出。
“是是是！这就走！”那群人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下了山。
君有归这才转身，看向地上那看似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语气放缓：“没事吧？”明知是苦肉计，见他年纪尚幼，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谁知那少年竟直勾勾地盯着他，脱口而出：“您是……鬼吗？”
“胡说什么呢……”君有归哭笑不得，心想这派来的探子莫不是个傻的？
他伸手将少年拉起，用袖子擦去对方脸上的鸡血。这一擦，却让他心头一震——少年额前那缕白发的位置，竟与他梦中那人分毫不差！
“你从哪儿来？在村里从未见过你。”君有归压下惊疑，试探道。
“逃难。”少年声音很轻。
“逃难？”君有归蹙眉，当今天下太平，何来战乱？“你是哪国人？叫什么名字？”
少年只是茫然摇头。
连自己的来历和姓名都忘了？君有归心下嘀咕：莫非真是个痴儿？
“出什么事了？”贾还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没什么，捡到个孩子。”君有归侧身让她看清状况。
贾还乡歪头打量：“孩子？”
“嗯，不过……可能这里不太清楚。”君有归指了指脑袋。
那坐在地上的少年对这番议论充耳不闻，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君有归。
贾还乡走上前，指尖沾了点少年脸上的“血”渍嗅了嗅，又仔细查看他周身——果然毫发无伤。她与君有归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时辰尚早，要不……送去师父那儿？”贾还乡提议。
“也好。还乡姐，药铺不能无人看守，你先回吧。”
送走贾还乡，君有归带着少年重返山间小屋。金千山正坐在院中，仿佛早已料到他们会来，笑吟吟地问：“找我？”
“师父，我方才……捡到个孩子。”君有归将经过细细道来。
“哦？”金千山眉峰微挑，“那你打算如何安置？”
“您能否帮他看看是哪里人？我好送他回去。”
话音未落，那少年猛地抱住君有归的腰，死死不肯松手。
“哎！别闹！”君有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让这位……叔叔帮你看看，我送你回家。”
少年闻言抱得更紧了。
“叫谁叔叔呢？”金千山失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不过，他倒是很亲近你。不如就让他跟着你？”
“这怎么行！”君有归脱口而出，“他要是到了我家，还不得把家底都……”低头对上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无奈道：“好吧。但师父，您总得先帮他看看来历。”
“酆都人。”金千山执起少年的手，指着他腕间一道细长纹路，“这是酆都特有的印记。”
“酆都？这名字……不是冥界吗？”君有归愕然。
“名虽不吉，却是风景殊胜之地。”
“离这儿远吗？”
“纵是车马兼程，也需半月有余。”
“他这般年纪，如何孤身到此？”
“年纪？”金千山意味深长地看了少年一眼，“他的年岁，怕是比你祖父还长。”
“什么？！”君有归不敢置信。
“他应是中了某种术法，以致记忆全失。暂且让他住在我这儿吧。”
君有归面露难色——要想挣脱这少年的束缚，他有一百种法子，可梦中那缕白发总在眼前挥之不去。
“师父……”他迟疑道，“他既然想跟我走，不如……”
“善。”金千山颔首，“明日让他随你二人一同来听课便是。”
“多谢师父！”君有归躬身行礼，牵着少年下山回家。
刚到村口，却见自家门前围满了乡亲。君有归心下一紧，快步挤进人群，却见爹娘正与乡邻们闲话家常，贾还乡也在其中。
“我家有归可能干了，家里活儿都抢着做，从不让我们操心！”李湘正满脸骄傲地夸着儿子。
“爹！娘！”君有归急忙唤道。
“哎！有归这么快就回来啦？”李湘笑着招手。
见二老安然无恙，君有归这才松了口气，兴致勃勃地对众人道：“爹娘，各位乡亲！今日师父教了我好多本事！”
说着他掌心一翻，灵剑应召而出。在众人惊叹声中，剑身流转，化作一根乌木长棍。
“有归哥哥，这是什么呀？”张家小女儿怯生生地问。
“这叫灵器，世间独此一份！”君有归得意地舞了个棍花。
“哇！我以后也要像有归哥哥这么厉害！”
“哈哈哈哈好哇！哥哥以后等着你！”
“那个小扒手呢？”贾还乡忽然插话。
君有归这才想起同行的少年，四下一望，竟见他鬼鬼祟祟地混在人群里，手正探向一个汉子的钱袋！
众人顺着君有归的眼神看过去
“哎！你干什么呢？”那汉子察觉不对，一把揪住少年衣领。
“等等！”君有归急忙上前赔笑，“对不住啊大哥！这是……我师父家的仆人！他这儿不太明白。”他指了指脑袋。
“原来如此。”汉子松开手，仍是严肃叮嘱，“既是你家的人，可要好好管教。偷鸡摸狗的事，万万做不得！”
“是是是，一定严加管教！”君有归连声应着，忙将少年拉进自己屋里。
二老看的一脸懵。
“你暂且在此休息，我稍后来寻你。”君有归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转身欲走。
少年却依然定定地望着他，清澈的眸子里映着烛光，唇瓣微动，极轻地吐出几个字：
“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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