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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淼看着他那张万年不变的脸，嘴角的弧度就像焊死在了上面一样，心里只想着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会有人完完全全将自己分割开来，如此极限的理智，操控着他能扮演好每一个擅长或不擅长的角色。
她这次没有被他的节奏带走。
温淼短暂的放下了一瞬间她自己的人设，好奇的用手指戳了戳褚希郁的唇角。
软软的，但是用点力就会很硬，和他这个人一样，外热内冷……好吧，其实外也不见得有多热络。
看着他眸中一下子冷下来的温度，又看着依旧不变的唇角的弧度，温淼好奇地开口。
“喂，我问你一个问题。”
“？”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笑真的很假。”
大概得罪男主的唯一一个好处，便是畅所欲言，想到什么说什么，一点也不用在他面前说违心的好话。
温淼突然很邪恶的笑了一下，报复性的两只手捏住褚希郁的两边脸颊，用力的朝着周围猛扯一阵，如愿看到少年忍痛拧眉，扬起的嘴角微微向下，这才满意的收回手去。
她双手背后，骄矜的抬起脸颊。
“我讨厌看你这张假脸，不想笑就憋回去。”他总这样，会给温淼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耳边是系统提示稳固人设的声音，温淼顿了顿，加了句：“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方才居然敢这样同我说话，真是没让你见识到本小姐的厉害，一会儿下车，就拿你……当人凳！”
古时候的马车上没有额外的梯子，车板距离地面很高，人凳，就是让奴仆以一种屈辱的姿势跪下来充当梯子。
温淼或许是多少受到了些现代思维的影响，打骂下人都几乎没有，哪怕没什么记忆也依旧不能接受这样的下车方式，可以说打从记事起就以来从来没有用过。
现在拿这个出来当惩罚，在她看来这真的很过分了。
少年面上却没什么特别的情绪，被她揭穿了假笑后也没再刻意伪装，目光更加肆意，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温淼被这眼神看的心里毛毛的，但是又觉得自己不能怂，只好硬着头皮瞪回去，试图用张牙舞爪来掩饰自己的底气不足。
“怎么，有意见啊，不服气憋着，谁让你现在被我抓在手底下，只能乖乖当一条不能咬人的好狗呢。”
想了想，她又捡了一些自己觉得特别讨人厌的话来说。
“要不是我救了你，你能有现在吗？怕是早就被烧死了吧，不懂感恩的坏狗！”
温淼只捡自己想说的说一说，为什么带他回来却是只字不提。
开什么玩笑，解释什么，她们纯血反派做事情就是要我行我素，才不需要什么理由！
想虽然是这样想，只不过这样的话属实有些过于经典了，经典到有些刻意，不过温淼就是要这种感觉，她的人设本来就是又蠢又毒还沉不住气的炮灰女配。
愚蠢的坏蛋能有什么脑子，自然是想说哪句说哪句，反正低段位反派嘛，根本不用过脑子，骂就完事！
系统沉默，半天怼出来一句：“但是你这个杀伤力……”
温淼：“嗯？这还不够吗？我都加狗来骂了还不行？”
“其实，其实狗还挺可爱的，哦不，我的意思是你做的不错……好吧谁教你这样骂人的？”
温淼一本正经：“我哥啊，我知道狗狗可爱，只是物理意义上的狗是好狗狗，但另一种意义上就不是了。比如，我哥就叫东厂那群家伙：走狗、狗东西。你在现代不懂，这比喻很严重的！”
她都拿骂太监的词汇来骂褚希郁了，还不够严重吗？要知道，东厂和锦衣卫向来不对付，骂出来的形容词一定也特别脏。
系统：“……”嘶，好吧。宿主在某些时候的脑回路好像真的和一般人有点不太一样。
坏狗本人依旧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嗓音软软糯糯，自以为攻击性强的离谱，实际上……
褚希郁内心嗤笑一声。
这种级别的词汇，哪怕尖声说话也不像在骂人，反而像在同他调、情。
少年歪着脑袋，轻磕在马车车厢内，意识到自己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后便立刻轻笑出声。
调情？和他？
褚希郁轻讽的勾起唇角，只是弧度很小。
他口中却道：“是，小姐说的是，不知今日要去往何处？”
温淼见他终于问起来正事，决定放他一马，想说什么又忍住，不行，反派做的事儿怎么能第一时间告诉主角呢？要保持神秘感。
于是，当一个时辰后，看着手中签字画押的那封童生文书，褚希郁顿在原地，目光幽深，微微有些诧异。
“……是给我的？”
温淼惊奇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真心实意的骂：“熬瞎了呀？这上面不是你的名字难道是我的？你不会不识字吧？！”
几乎是一瞬间，褚希郁便联想到了世家书院那苛刻的入学条件，心中有所猜测。他先前其实动过那边的主意，只是情况所逼，时机不太合适。
被他用这种怪异目光看着，温淼满身不自在，急忙咳嗽一声，故意道：“你就暗自庆幸吧，本小姐正好在书院缺一个端茶递水的奴才，要不是你力气大，不然这种好差事能轮得到你？”
“你最好用心伺候，否则本小姐砍了你去喂狗！”
她说完，自己先觉得怪怪的，但仔细想一想，又觉得话就该这么说。
只是脑内不由吐槽系统给她安排的都是点什么任务，怎么一会儿一会儿的，左右脑互搏也莫过于此了。
“拿来！”从他手中一把夺过文书，温淼宝贝的折好藏进怀里，同她的《反派心得》紧紧挨在一起。
温淼此行没有遇到任何困难，甚至在她找上本地负责此事的官员，提出要求后，对方面上没有丝毫意外之色，并且很快把东西给了小圆。
温淼觉得奇怪，随即隐隐想到了一种可能，有点不好意思。
她还以为自己瞒的很好呢。
好吧，温淼缩了缩脖颈，不自然地挠挠下颌，其实也没有瞒的很刻意。
感受着怀里文书轻飘飘的分量，温淼只觉得心口都被捂的暖呼呼的。
褚希郁入学被安排上了日程，待彻底准备好他直到年关休沐之前要用的东西，已经是开学之前的最后一日了。
……
有件事值得一提，那天以后，褚希郁便从西厢房搬了出来。
这次擅作主张的人也被温炎的眼线揪了出来，虽然温淼不知道是谁，但她从那天起便没有再看见某个略微熟悉的面孔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褚希郁虽然不是有意，却也逃不过温炎的责罚，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不过这事是避着温淼进行的，她实际上并不知情。
温淼对他住哪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院子那么大，哪怕西厢房也在同进的正院里，距离她的屋子也有些距离，因此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天色渐暗，她此刻正趴在自己的梳妆柜台前，无聊地把玩前日里新买的珠钗，细数上面雕刻粗糙，她却十分熟悉的暗纹刻花。
这只珠钗实际很普通，样式也是很老旧的样式，温淼却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小东西，无非是因着这钗身上的雕花。
数着数着，她忽然有些难过，少女微微顿住出神片刻，这才低头继续数，可惜这回，数不了几下便犯起了困，小脑袋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没一会儿便阖上双眼，进入梦乡。
然而这一觉睡的却并不安稳，被刻意尘封的记忆如一坛陈年的酒，打开盖子，内里的辛辣呛的人眼泪直流。
温淼小小一团缩在那里，把自己团的越来越紧，禁闭的眉眼忍不住皱起，很快有呜呜咽咽的抽泣声隐约于室内响起。
她此刻仍然在沉沉睡着，只是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滑下，神态间，浓烈的悲伤难以言喻。
“阿娘……阿爹……”
门短暂的打开了一瞬，小圆手中拎着新取来的蜡烛，还未走近便听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声音，她当即放下手里的东西，疾行过去，揽住温淼的肩膀轻轻将人唤醒。
“小姐，小姐？别睡了，您是被梦魇着了？醒一醒？”
温淼从桌子上睁开眼时，眸中还噙着泪。
梦中的怅然仍旧徘徊在心头，她呆呆地顺着声源看去，下意识抚上腰际，将自己的香囊解下来，松开口子，朝里摸，却摸了个空，只有细碎的香料沾染掌心，她一怔。
空气寂静片刻，温淼慌乱道：“小圆，我的图案呢？”
“图案……？”婢女想了想，道：“小姐您忘记了，昨日清晨奴婢为您换了新的香囊，先前那个拿去清洗了，便将图纸暂时塞进您的荷包中以做替换，沐浴时奴婢还同您说了此事的。”
……清晨沐浴时她困的不清醒，这样重要的事居然没注意到。
温淼刹那间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她蓦地拍桌而起，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荷包被她昨日砸给褚希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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