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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看吴夺的样子,不像开玩笑。
这反而更让人糟心。
“你用我那么多寿怎么说?”楚昙盯着他,说话夹枪药似的,“我打什么工?”
吴夺垂着眼看他,问:“你想不想早点进门?”
“想。”
“想就打工。”吴夺说,“去了你就知道了。不蒙你,一会带你见个人,事办完就能进门。”
“……”
这人一下就掐住他命脉了。
楚昙既没吭声,也没动弹,光站在那儿跟他耗,耗了一会儿,问:“去哪?”
“三全顺寿衣店。”
名字听起来很耳熟,楚昙想了想,记起来这家是吴夺送寿帽那回,木盒子上印的描金字。店竟然开到现在了……他点点头:“什么时候走?”
“等我收拾好。”吴夺说。
楚昙在客厅等了会儿,听到卧室门打开了,男人换了一身衣服,白衣长裤,长发用一根木簪挽住。他走过来,出门前特意提醒了下:“出去可能要几天,充电线带了吗?”
“没。”
说完进屋把线扯了,绕成圈塞进外套口袋。
黑色外套是乔前的,也只有外套勉强合身,里面的衣服略小,稍微动一动,腰间那处布料就会移开一截。
吴夺没车,也没那么多钱天天叫车来接。
于是三人半是坐着半是晃着,用公交车晃到了地方。
这条街开的店都和殡葬有关,寿衣店花圈店香纸店。
三全顺在最末尾那家。
来这的客人都是目的明确,定了东西就走,很少有人闲逛整条街,平时客流都被前面那些店截了,来三全顺的很少。
叠了半上午祭祀用的元宝,楚昙没耐心了,正想问“什么时候去见人”,就听到门口的迎客铃铛响了——
一个中年女人走进来。
她照直走过去,吴夺看到她来,慢条斯理叠完那个元宝,然后指指后院。
两人一起进去了。
店里有面镜子,透过那面镜子,能看到女人和吴夺在聊着什么。楚昙忍不住皱起眉,目光落在女人肩上,那里……趴着一只安安静静的鬼物。
长着一张男人脸,面色苍白,眼球像是快被眼白占据了。
活人阳气足,一般不会沾脏……那这只又是从哪来的?
忽然,扛着那东西的女人转过身,对着乔前说:“一会我们出去送货,你留下来看店。”
“嗯。”
楚昙见她转过去了,忍不住问:“她是?”
“谢合。”乔前说,“三全顺老板……”
楚昙正准备多问两句,就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吴夺拿上外套,看一眼楚昙说:“走了,车在外面等。”
车门拉开,迎面和那东西对上了视线。
楚昙装作没看到一般,弯腰上了车,只是不想和那东西并排坐,于是跟着吴夺一起坐到了后排。
“吴哥昨天说要带个人来店里,”谢合笑了笑,“就是你?”
“昂。”
他没多想,毕竟……普通人确实没有几个能活过吴夺的。
谢合只打了个招呼就转过去了,和她一并转过去的,还有那个男人。楚昙皱着眉盯了一会儿,实在没憋住,刻意压低声音问那人:“你能看到吗?”
“你说什么?太低了,我听不清。”
“……”
他也不能在车里指着谢合的脑袋说:你看这,脑袋边上还有个脑袋,多了一个男人脑袋。
只能闷回去,摆摆手,不吭了。
颠了一路,总算到地方了。
谢合那边靠着门,后排的得弯腰走两步才能下车,楚昙刚走到门边就顿住了,抬眼看去,谢合肩上扛着脏东西不见了。
四下扫一眼,那东西往西边去了。
没管他们怎么卸那口棺材的,楚昙也朝着西边跟过去。
两条腿的没有半飞半跑的东西速度快,好几次差点跟丢了,直到看着“男人”悄无声息奔到一间老屋前,一晃没影了。
门半敞着,手指抵着推开一些,看到“男人”蹲在床前嗅闻着。
苍白的脸渐渐贴近老人……
手边没东西可用,楚昙一扯兜里的数据线砸过去,低斥一声:“想干什么。”
数据线挺长的,正好鞭在“男人”的后脑勺上。眼中只剩黄豆粒大小的黑瞳微缩了下,它看一眼楚昙,手脚并用从另一个出口飞奔逃走。
他快步跟上去,路过床边时扫了一眼,老人合着眼。
闻气味应该快死了。
楚昙疑心跑走的那个,几乎没怎么停留,因此也就没发现,在他背过身那一刹,老人缓缓睁开了眼。
跑出去却不见“人”影,毕竟在别人家里,也不好乱找。
楚昙只能返回去,迎面撞上来找人的吴夺,他急急刹住步子,说:“人生地不熟,你也不怕出事?”
“能出什么事?”
吴夺有点不知怎么回,看一眼四周说:“先回车上再说。”
谢合帮着卸完棺材就不见楚昙人影了,只能一个留在原处等,一个在不惊动主人家的情况下去找,远远看见两人过来了,忙拉开车门招呼两人上车。
车开到半道,司机照着谢合的指示刹了车。
谢合扫了眼一直放在左侧的木盒子,拨出那通电话:“……徐先生,我们店订棺材都会送个棺罩,棺罩刚才忘了拿下来,你看方便我回去再送一趟吗?”
也不知那边说了什么,挂完电话后,谢合又吩咐司机把车开回去。
“……闹哪出?”楚昙扫了眼边上的人,“你们把我拉这拉那的,我没知情权?”
吴夺睁开眼,转过头看着楚昙说:“办事,这件事办完就能进门。”
“所以到底在办什么?”
吴夺:“你刚才看到那个老人了?”
“看到了。”
手绕了一圈,隔空点点谢合空了的肩膀:“每回有订棺材的,我们都要亲自送一趟,让那东西闻闻有没有殃。”
顿了顿,问:“殃,知道吗?”
人死前吐的最后一口气,就叫殃。
要是不小心沾到这东西,叫遭殃。
“老话说遭了殃了,说的就是人死前最后一口气,殃聚集了人一生的不甘、怨、恨……”谢合说,“殃气能开门,之前我和吴哥也取过殃气,但不行,没等开门就散了,这家的……”
“大凶。”
“凶成这样百年难得一遇,”吴夺垂下眼,“这回能开门了。”
楚昙突然想起一件事,指指谢合的肩:“它呢?”
“我让它留在那家了。”谢合说。
楚昙问:“你养的?”
“也不算,”谢合看起来脾气极好,有问有答的,“它是从门里逃出来的,胆子挺小的,也不会做恶,干脆留下来当帮手了。”
“不会做恶?”吴夺认真地看一眼谢合,似乎并不认同,“你忘了它想吃供了?”
谢合:“你也说是供,供鬼那招一使……它哪见过这世面,克制不住不是很正常?”
“有道理。”
说完就阖眼补觉了。
快到地方时,吴夺突然睁眼问:“没人见过你的脸吧?”
“没,问这个干什么?”
“人没死,殃还出不来,得留在他家等着殃出来才行。”吴夺说,“留宿别人家得有身份,没看见你脸只要谢合去附身个谁,领着我们进去就好,要是看到了就得换别的法子。”
说话间,那家到了。
车停在附近,谢合抱起那个木盒子,说:“我去弄个身份来接你们。”
她出去半天,回来时完全变了副模样。
也不知用的谁的身份。
“老鬼给找的,”谢合说,“说是老人认的干亲,十几年没怎么走动,这身份用起来合适。”
似乎任务完成了,“男人”又回来了。
苍白的脸搭在谢合肩上,一动不动的。
楚昙也安安静静跟在后面,看着谢合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攀谈起来。
谈着谈着,目光转过来:“你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都叫什么?”
谢合:“……”
光想着怎么进来,忘了这个身份能带两个孩子只可能是妈和儿子了,就在谢合打算硬着头皮介绍时,楚昙开口了:“楚昙。”
“楚……”
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谢合哽了哽,在女人探问的目光里,指指那个大的:“楚夺。”
楚昙:“?”
楚夺:“???”怎么就改姓姓楚了。
等女人走后,谢合赶紧回来认罪:“我这个身份姓张,总不能一个姓张,一个姓楚,一个姓吴……太假了,圆谎也麻烦。”
“行叭。”
这人都“行叭”了,楚昙更没什么好挑剔的,站在原处等着那个女人回来安排住处。
片刻后,女人回来了。
她一脸歉意地说:“老人以前认的干亲多,房子有点不够住,两个孩子和我家孩子挤一屋没事吧?”
谢合连连摆手:“没事,都是大小伙子怕什么。”
她还不知道自己这话说早了。
三人分了两个房间,谢合一间,楚昙和吴夺一间。谢合那边什么情况不清楚,但他们这边——透过门缝往里看一眼,楚昙闭眼又睁,停在门口没进去。
“怎么了?”吴夺站在后面问。
楚昙转过去,木着脸说:“里面好多人。”
吴夺也朝里面看了眼,他阖眼又睁——
外表看确实是一个人,但里面套娃似的附了六七个。热闹得很。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种百年难遇的好东西,你以为只有我们一家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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