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其间

　　陈景泽和黎然回到教室后，赵千千过来询问：“怎么样？裙子合身吗？”
　　黎然把袋子递给了赵千千，回道：“可以，挺合身的。”
　　“太好了，当时买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太长了，试穿之后我就没再穿了，我还觉得挺好看的。”赵千千可惜道。
　　“那为什么不去换了呢？”黎然疑惑。
　　“嗯……”赵千千吞吐着，“那是因为我还对自己抱有幻想，还以为还能长高呢。”
　　黎然鼓励道：“别那么早就放弃了，高中还可以长高的。”
　　“希望吧。”赵千千笑了笑，随后继续说道：“对了，在后面几周里只要课间有时间，我们都会拿来练习，晚自习也要用一节半课的时间来排练，这个我和班主任商量过了，他说没问题。”
　　黎然：“好，今晚回去我练习一下。”
　　第一次排练是在第二天的一节晚自习上，主演一行人来到了学校的小舞台上，这里没什么人来，且离教学楼也有小段距离，不会打扰到晚自习的同学。
　　主演一行人下来时赵明千也跟下来了，赵明千没有表演，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打什么算盘。
　　黎然不加思索道：“不愧是你。”
　　赵千千还是问了一嘴：“……赵明千你下来干嘛？你又不用表演。”
　　赵明千笑嘻嘻地给赵千千捏了捏肩，道：“晚自习多无聊，我下来看看，可能还能给点建议呢？”
　　赵千千反驳：“可别，可以看，别捣乱就行，特别是别突然和黎然聊起来了。”
　　“我是这种人？”赵明千主动请缨，拿了赵千千手里的相机，“我帮你拍照录像。”
　　赵千千没拒绝，就随赵明千去了。
　　赵千千拿着剧本，叫道：“天气冷，今天我们排练一下找找感觉就好。”
　　在场的饰演者就四位，分别是扮演小红帽的黎然同学，大灰狼的体委刘渠之同学，小红帽母亲的李欣同学和小红帽奶奶的徐逍同学。
　　李欣同学率先开启对话，她看了一眼剧本后抬头对黎然道：“小红帽，去奶奶家不可以绕到别的路，尤其在森林里不可以走小路。”
　　黎然接道：“我知道，我不会绕到别的路，也不会走森林小路，因为我想快点看到奶奶高兴的样子。”
　　黎然走了几步，表示自己要出发了。
　　目前对话没什么问题，赵千千在一旁看着剧本，偶尔纠正饰演者的神态和动作，赵明千帮忙拍拍照录个像，现在还没有奶奶的戏份，徐逍就在赵明千边上看着他拍照。
　　赵明千把刚刚拍的一张照片给徐逍看，问道：“怎么样？”
　　那是黎然在认真听赵千千说话的样子，眼睛看着剧本，微微低着的头，因为天气冷，黎然的鼻子和拿着剧本的手指都冻得红红的。
　　徐逍认同道：“拍得挺清楚的。”
　　赵明千皱眉，不解道：“就这样？不好看吗？”
　　徐逍实话实说：“你拍得不怎么样，认为好看那是因为黎然长得不错吧。”
　　赵明千表示那不管，反正不错就是了。
　　接下来就是小红帽和大灰狼的戏份，刘渠之念台词道：“你好啊，小红帽。”
　　黎然接着台词：“你好，狼先生。”
　　“小红帽，你这么早要去哪里呀？”
　　“我要去奶奶家。”
　　“……”
　　后面的一些对话简单，两人很快就对完了，目前也没什么问题，效率很高。
　　“小红帽，周围这些花多美丽啊，……还有一些小鸟……”这一段大灰狼的词多也有点绕，刘渠之开始卡壳了。
　　赵千千提醒道：“体委你漏了一句。”
　　“这段我不太熟，我再看看。”刘渠之拿起剧本看了看，几分钟后又重新对过。
　　“……还有这些小鸟，它们唱得多动听……森林的一切……”
　　黎然看了看剧本，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赵千千认同，让刘渠之再熟悉熟悉台词，不用有压力。
　　刘渠之坐在了小舞台底下的石凳上，一脸苦相地挠了挠头看着剧本，黎然到他边上，问道：“还可以吗？”
　　“一般吧，这段有点绕，不太背得下来，而且第一次表演这个，心里多少有点发怵。”
　　黎然安慰道：“不用紧张，别看台下的人就好，嗯……我有个办法不知道能不能让你记住台词，因为我遇到这种情况都是这样记的。”
　　刘渠之一下精神了，忙道：“什么办法？”
　　黎然看着剧本，道：“我看了看你的词，你可以从小到大的事物去记，花，小鸟到森林，层层递进，花的美丽要去看，鸟的叫声要去听，最后就是森林的一切美好要去走来感受，补充一些细节，会不会就不那么难记了？”
　　刘渠之恍然大悟：“我去，这方法可以啊，不那么死记硬背，都有画面感了，多谢啊。”
　　黎然摆摆手，表示这没啥。
　　但刘渠之还是佩服道：“不过黎然哥们你还是挺厉害的，敢女装，还是在全班，全校人面前，如果是我绝对不行。”
　　“为什么？”黎然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当然会被嘲讽啊，在全校人面前倒没什么，毕竟看不太出来，但是在班上的话，有些人会嘲讽，反正说的话不是那么好听呗。”
　　“嘴长在他们那里，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无所谓。”黎然平静道。
　　这时赵明千叫了黎然，黎然过去，赵明千把刚刚拍的照片给了黎然看。
　　黎然一脸不理解，疑惑道：“这什么鬼？”
　　“照片啊，看不懂？”
　　“我知道是照片，我就说你拍的是什么东西？你自己看着好看吗？这对吗？”黎然想抢过相机把照片删掉，赵明千举起相机往后退了几步。
　　赵明千欠欠道：“不给，我觉得好看啊，是你没眼光吧？”
　　黎然抽搐着嘴角，咬牙切齿道：“好看？请问你对好看的标准是？全是我的丑照，你是故意的吧？想保存我的黑历史要挟我？”
　　赵明千拍了四五十张照片，有一大半都是黎然的丑照，要么就是其他的拍得非常模糊，赵明千觉得自己很有拍照天赋，但现场零个人认为。
　　赵千千叫道：“休息好了吗？再练一会就可以回去了。”
　　“好。”众人应道。
　　“……”
　　刘渠之用了黎然教的方法后也很快记下了台词，接下来就是奶奶和大灰狼的戏份。
　　徐逍念出今晚的第一句台词：“是谁啊？”
　　刘渠之想接下去，但赵千千打断道：“等等，徐逍同学，你说台词的时候不能用这么年轻的语气，要有老奶奶的那种苍老感……你懂吧？”
　　徐逍表示明白了，就是一下子忘记转换了。
　　排练了好一会，一节课多过去了，赵千千道：“今天排练就这样吧，找找感觉，大家辛苦了，可以回班上了。”
　　黎然一行人走回班的路上，赵明千吐槽道：“我去，手拿相机拍照冷死了，现在手还是麻的。”
　　“我现在口渴得要命，不过水壶好像没水了，一会还要去打水才行。”黎然道。
　　这时赵千千看着相机里的照片，质问道：“赵明千你拿我相机在乱拍什么啊，都没几张是正经照片，你故意的吧？”
　　黎然附议：“就是故意的，赵千千快删了它。”
　　赵明千急道：“我去，别删啊。”然后来到赵千千边上，拿过相机按了几张照片给赵千千看，“这几张还可以吧？”
　　赵千千夺回相机，表示同意留几张看得过去的，其他都要删掉。
　　赵明千拗不过，只好沮丧同意。
　　黎然表示舒服了。
　　下课时间，来饮水机打热水的人特别多，黎然看到这么多人都懒得排队，想趁着上课时间没有人再去。
　　回到教室，黎然一屁股坐到位置上，现在口干舌燥的，水壶就在桌子上，黎然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万一还有一点水呢？说着拿起了水壶，没想到水壶很重，黎然打开一看，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热水。
　　黎然嘀咕道：“哎？我记得没有这么多水的啊？有谁帮我打了吗？”
　　陈景泽这时从外面回来，路过黎然位置时，看到他拿着水壶一脸不解，但陈景泽很快收回了视线，像没看到什么似的，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黎然抬头看陈景泽，问道：“陈景泽，这个水是你帮我打的吗？”
　　陈景泽看着黎然，没否认，点了点头。
　　黎然虽然心里浅浅有这个想法，但陈景泽亲自承认他还是很惊喜的，黎然笑笑道：“谢谢啊，我都忘记了。”说完喝了一口水，又道：“不过你怎么想着帮我打水了？”
　　陈景泽随口道：“顺便的事，想着你练台词可能容易口渴。”
　　“你还别说，我确实口渴了。”黎然喝着热乎乎的水，舒服地呼了口气。
　　陈景泽：“……”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主要以黎然几人记好台词为主，练习好台词后就是开始几人的表演，因为没人表演过这些，刚开始演的就很生硬尴尬。
　　黎然蹲了下来，在假装摘花的动作，夸张道：“嗯~这花……”
　　赵千千打断道：“黎然，其实不用这么夸张的语气的，就稍微有点惊喜感就好，就像之前对台词那样，不用加了动作语气也变化。”
　　徐逍坐在石凳上，假装躺着床上，弱弱地对刘渠之道：“我没有力气……起不来……”
　　赵千千纠正道：“那个徐逍同学，这个地方不用这么虚弱的，这样子感觉像要……断气一样，稍微大声点也没事。”
　　“为了更好地听见你说话呀……宝贝……”
　　“为了更清楚地看见你呀……宝贝……”
　　“……”
　　刘渠之生硬地说出了这段台词，感觉嘴像打结了一样，赵千千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体委，这不对吧？”
　　刘渠之扶额笑笑，“我知道，但真实演起来还真挺尴尬的，我会克服的。”
　　在后面的排练中，几个人逐渐得心应手，没有开始的生硬尴尬，到了正式表演前的一周，除了主演的几个人外，造型角色的扮演者也加入了进来，一周里来来回回表演了整场小红帽的故事。
　　“帮忙化妆的姐妹准备好了吗？”赵千千快速问道。
　　“都准备好了。”几个女同学应道。
　　“好，现在等人换好衣服就行。”
　　与此同时在厕所里。
　　“我去，好冷。”黎然穿好裙子后冷颤一下。
　　陈景泽赶忙从袋子里拿出红色斗篷给黎然披上，黎然紧紧用斗篷裹住自己。
　　黎然松了口气，“还好，暖和点了。”
　　回到教室，不少人对黎然这身装扮表达夸赞，都说很好看很适合黎然。
　　其他扮演者换装的换装，化妆的化妆，帮黎然化妆的女同学仔细端详黎然，说黎然画个淡妆就很好看了，特别是眼睛部分很是加分。
　　画完黎然妆后，那个女同学赞道：“好看好看，果然人好看就是不一般啊，我先找小千要假发给你带上。”
　　女同学前脚刚走，赵明千几人就过来了，看到黎然的妆后，赵明千惊道：“我去，可以啊，你还是黎然吗？”
　　徐逍从赵明千背后窜出来，他头戴着白色睡帽，穿着一身白色睡袍，手里又拿着深色的披肩，道：“我看看我看看，哎~谁家小美女跑出来了。”
　　黎然也看到了徐逍的打扮，笑道：“我去，这下还真成天使了哈。”
　　“你有见过天使戴睡帽的吗？”
　　几人笑了笑，表示没毛病。
　　赵明千灵机一动，说道：“这么难忘的时刻，不得来张照片？”
　　黎然抬手制止，“别想。”
　　“不是我拍行了吧？”赵明千露出个无语的表情。
　　这时李洲星拿着相机过来，得意道：“当然是我，某人还不服气。”
　　黎然：“那也行。”
　　赵明千气笑了：“行行行，你们都是一伙的，卑鄙！”
　　赵千千在赵明千背后道：“什么Baby？叫谁呢。”
　　“是卑鄙，为什么不给我相机玩。”
　　“有时候要认清自己，赵明千，我要给黎然戴假发了，一边儿玩去。”赵千千无情道。
　　赵明千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赵千千准备的是一顶金色扎双辫子的假发，之前也有几次让黎然试过，为的是完善细节看合不合适，完整地穿完一套，今晚是第一次。
　　戴上假发的那一刻，黎然周围的人都无不感叹，赵明千几人拉着黎然要给他拍照，黎然也不拘束，大大方方让李洲星拍照。
　　陈景泽视线穿过人群看着黎然，黎然本来就白，加上化了淡妆，淡淡的腮红漫上少年的脸颊，似染了层天然的羞怯；嘴上薄涂的唇釉提亮了唇色，眼尾微微上扬，眼眸水灵透亮，金色辫子搭在胸口前，红色斗篷穿在身上，尽管两者颜色鲜艳，但结合一起却完全不突兀，仿佛是故事里的小红帽一样。
　　很快到了上台表演时间，每个人都妆造完毕，赵千千忙前忙后，招呼每个人到各自岗位就位，很快教室没什么人了，陈景泽看着黎然桌上的水壶，沉默不久拿上水壶也离开了教室。
　　表演舞台剧很少见，还没开始全校人就在台下欢呼，黑压压一片，台上灯光聚集，道具，场景也很快准备完毕，演员们也在幕后准备完毕。
　　陈景泽挑了个人少但也能清楚看到舞台的位置，手里拿着刚刚接过热水的水壶。
　　表演开始，小红帽出现时在场的学生都欢呼雀跃起来了，气氛热闹，连带冬日的寒仿佛也一并消去。
　　陈景泽就这么看着，目不转睛盯着台上的那个人。
　　黎然就这么表演着，全身心投入在了表演的喜悦和热闹的氛围中。
　　每一刻每一幕都在陈景泽眼中呈现，心里也渐渐被填满，填满的为何物？陈景泽沉默不语，但他知道终有一日会明白的。
　　表演结束，台下依旧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每个人都沉浸在了这场表演当中，不管是台上还是台下，又或者是沉默不语的人。
　　谢幕过后，黎然走下了舞台，本想换了衣服去喝口水，但苏敏叫住了黎然。
　　苏敏认真看了看黎然的妆造，夸赞了他。
　　“刚刚老师找我有事，上台前没看见，你表演的时候我也看不太清楚，现在看来真的好看。”
　　黎然礼貌笑笑，表示了感谢。
　　苏敏递给黎然一个东西，黎然疑惑：“这是？”
　　“暖宝宝，天很冷。”
　　黎然婉拒了：“谢谢，不过现在我表演完反倒有点热了，身上这件斗篷还是挺保暖的。”
　　苏敏缩回了手，尴尬地笑了笑，道：“这样啊……挺好的。”手里不自觉捏了捏暖宝宝。
　　黎然很快道了别，在走回教室的操场路上，他碰到了陈景泽。
　　“陈景泽！你怎么在这？”黎然惊喜道。
　　“看晚会。”陈景泽道。
　　“这样啊，你看到我的表演了吗？”
　　“嗯。”
　　黎然看到陈景泽手里拿着水壶，好像还是自己的，水壶的盖子已经打开了，冒出丝丝热气。
　　黎然问道：“这是我的水壶？”
　　“是。”陈景泽把水壶给了黎然。
　　“哎呀，又麻烦你帮我打水了，下次我绝对不会忘了。”黎然喝了一口，不烫，温温的，让人感觉很舒服。
　　“那我先回去换衣服了，不打扰你看晚会了。”黎然说着就要走了。
　　“我跟你一起去，你需要帮忙吧。”
　　“你不是要看晚会吗？”
　　陈景泽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想看的已经看完了。”
　　黎然也没想这么多，“也行，走吧。”
　　路上，黎然道：“我的表演还可以吗？”
　　陈景泽低头看了那小红帽子，低低地应了一声。
　　黎然笑笑，感慨道：“元旦晚会啊……准备又是新的一年了。”
　　两人的背后，依旧是灯光璀璨的晚会，欢呼雀跃声笼盖，而音乐声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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