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第一信差

　　孟子梁将匕首架在烛火上炙烤片刻，就算是准备好了。他已经将昏迷女子的衣领扒开，露出隐藏在布料下的皮肉，他的双眼放出红光，仿佛已经穿过皮肉，看到了心脏。他将手掌贴在女子的胸口，想要先感受一下心脏跳动时的美妙震感，可是他触摸了片刻，突然惊疑道：“怎么死了？”

　　他附身趴在女子的胸前，心里默数着时间，在这中间他没有听见一声应有的心跳声，他站直了身子，无声地看着女子的尸体，呼吸渐渐变得粗重，然后猛地踹了一脚木板床，支脚和地板之间摩擦，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丹生看不见孟子梁的表情，只听见他在不停地咒骂，骂女子死得不是时候，坏了他的大事。骂了有一会儿，孟子梁逐渐安静下来，他小声呢喃：“还有办法，还来得及。”

　　丹生脖子使劲，将头略微抬高，努力往那边看。

　　孟子梁背对着她，不知在鼓捣些什么，半晌他说道：“人还是温的，应该死了没多久，灵气一定还没有散，趁现在把心脏挖出来，还来得及。”

　　丹生想开口制止他，可还是无法发出声，眼见对方举起了匕首，她急得在床板上不停地蛄蛹，希望能闹出点动静，吸引孟子梁的注意力，可实际上，她的动作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利刃尖芒隐于黑暗中，直直指向已经死去的女子的心口处，然后以手助推，匕首尖刃垂直向下，如一条短尾银蛇，吐着信子，张口欲吞食大它数倍的人身。对割肉挖心之事，孟子梁已经做得熟练，可今日他仍感到兴奋，或许是因为这次的对象分外美丽，又或许对即将鲜血淋面的场景分外怀念，总之，自他的喉咙处传出近似野兽的低啸声，像是迫切要去撕咬猎物的喉咙。

　　匕首是他刚刚磨好的，锋利异常，只需一下就能刺破血肉，就如以往一样。没错，就和以往一样，但刺破了之后匕首却像陷入了砂纸里，无法扭动，甚至无法拔出来。孟子梁疑惑抬头，然后和本该已经死去的女子来了一个对视。女子冲着他裂开嘴笑，并说道：“你将我的皮弄破了。”

　　丹生还没弄清楚状况，就听见孟子梁发出一声尖叫，其尖细刺耳的程度不亚于慈念生生气发怒时发出的声音。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看样子那名女子没有死，并且因其突然“诈尸”将孟子梁吓了个半死。

　　女子坐起身，环视周围后说道：“你这屋子可真臭，这就是你前院种那么多花的原因？只可惜你碰上了我，你的恶行终将是瞒不住了。”

　　丹生因为被孟子梁的声音吵得听不清女子的话，只是看其镇定自若的模样，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虽然还不知道女子的身份，但看来孟子梁对她构不成威胁，也就是说自己有救了。丹生躺在床板上，留下了喜悦的泪水。

　　女子跳下床板，走到孟子梁身边，一拳将他砸倒。然后快步走到丹生的床边，给她解开绳子，并扶她半坐起来。

　　“你别担心，我会救你出去。你是被那恶人喂了迷药吗？我先将你身体里的药性解了。”说完，女子手放在丹生的额头上。

　　一股暖流从丹生的额头汇入，这种感觉她很熟悉，是仙力流经身体的感觉。

　　所以她刚回复说话的力气就迫不及待张口，恰好女子也在这个时候说话，于是两人异口同声：“你是神仙？”

　　两个人都没想到，能在这个地方碰见“同行”，女子介绍自己的名字叫作“红素”，是暹罗海的红虾族人，此行算是到凡间游历，没想到因为一时不察，着了凡人的道，好在那个熏香的药力虽强，但时效短，让她在遇难前恢复了仙力。

　　丹生想起之前孟子梁误以为她已经死了，忍不住问她是如何办到的。

　　“哦，那个啊。我们红虾族人遇险时是会假死的，可能是我中药昏迷以后，我的身体自动感知到危险，所以就进入到了假死状态。”

　　丹生还是第一次知道有假死一说，听起来好厉害，可是想起刚才的情况，假死后的红素就像是砧板上的虾肉，毫无反手之力，她又觉得，可能不是很厉害。

　　“那你呢？为什么跑到凡间来了？”红素问道。

　　丹生不善说谎，可又不能讲实话，所以支吾着，说自己要到一个叫阴子沟的地方，有急事要办。

　　“阴子沟？”红素从未听过这个地名，不过凡间的土地广阔，也许只是她孤陋寡闻了。

　　二人互通了姓名，就算是相识了，她们将各自的事放到一边，先着眼处理当下的问题。孟子梁还晕着，红素说要将他送到附近的官府去。丹生看她对凡间的事物比较熟悉，自然是听她的。

　　红素将挂着的黑布扯开，屋子里顿时敞亮起来。丹生的眼睛因为骤然面对阳光，下意识眯起，待她适应了光亮，才睁眼向周围看，只一眼，就让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屋子里的布置很简单，就是一张桌子，和两张木床，地上散落着麻绳。而让丹生感到悚然的，是不大的房间却满是血迹。墙上清晰可见鲜血喷溅的痕迹，地上到处都是杂乱的血脚印，还有拖曳的痕迹，其中一个墙角的地势低，没有完全干涸的血水聚在那里，那浓稠、红到发黑的血泊，散发出阵阵咸腥的气味。

　　“他这是……”丹生喃喃，“杀了多少人？”

　　红素看着孟子梁，嫌恶道：“只多不少，具体的，就得问他了。”她捡起地上的麻绳，将孟子梁的手脚绑上。

　　红素的动作称不上温柔，可全程孟子梁都没有反应，他瘫在地上，眼睛闭紧，嘴里时不时冒出几句呓语。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的脸色白到发青，唇色已然全黑，如果不是看他胸膛还在起伏，丹生以为他已经死了。

　　红素将捆好的孟子梁扔到前院，又找出纸笔，写写画画了一会儿，末了将笔放下，将纸叠好，塞在孟子梁的怀里。她掐诀变幻，变出一辆马车，在扔孟子梁进去之前突然想起一件事。

　　“稍等，我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事了。”

　　丹生好奇地看着她。

　　成年县的县衙门口，聚集了不少百姓，都指着中间议论纷纷。不一会儿，有捕快从县衙走出来，隔开挡路的百姓，露出躺在地上的孟子梁，他已经由一开始的痛苦哀嚎转为了小声呻吟，只因他的双臂被人斩下，血流了一地。

　　捕快眼尖，看到他怀中的字条，展开后一目十行，面色逐渐凝重，他让其他捕快先看好此人，自己返身回县衙禀告县令。

　　当日，四五个捕快动身前往孟子梁在镇外的住处，在附近翻出了十几具女尸，致命伤都是被人挖出心脏。县令派人着手调查死者身份，大都是周边县镇的失踪女子，凶手以各种理由将她们哄骗至家中行凶，因凶手住宅偏僻，死者无力呼救，竟是一直都没人发现。

　　据孟子梁交代，这次将他擒获的，是一名幻化成女子模样的妖孽，用妖法骗他以为其已身亡，然后趁他不备将他打晕。

　　县令权当他神志不清，乃至胡言乱语。鉴于孟子梁对自己犯案的经过供认不讳，县令下令即刻将他关押，三日后处斩。

　　红素将孟子梁送至县衙，还曾带丹生折返回去，祭拜无辜惨死的女子。她散去部分仙力，化作雨水浸入土地。

　　“但愿能洗去她们临死前的痛苦，助她们早日投胎。”红素惆怅道。

　　孟子梁为了掩盖其罪行，并没有给这些受害人立碑建坟，只是将她们的尸首随意填坑掩埋，只有翻新的泥土，显示这里曾被人翻动过。

　　丹生曾听闻因意外离世的凡人，死后会因生前的怨恨痛苦，而在凡间逗留，若能化解他们的怨念，就能让他们早点到阴间报到。

　　可是丹生不知道自己的仙力管不管用，犹豫半天，等到红素的仙力已经散完，她更加不好意思出手，最后怀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跟随红素离开。

　　她们走出数里，丹生问红素接下来的打算。

　　“你看。”红素拿出一小节香，“这是我从那恶人家里拿来的。能对仙人起作用的熏香，制作它的肯定也不是普通凡人，我接下来打算以此为线索，追查下去。能和恶人合作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若是不管，保不齐对方再制出什么害人的东西。”

　　丹生跟着点头，认为红素说得对，就是可惜她俩这下就得分道扬镳了。谁知红素拉着她劝道：“你干脆跟着我一起，我们先去找那个制香的人，待事情解决后，我再和你一道去找你说的阴子沟。”

　　丹生犹豫：“可是我这件事也挺急的。”

　　红素看她态度松动，接着劝道：“其实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我先前给你解药性的时候，看过你的修为还有仙力。”后面的话她隐去没说，“你若是一个人在凡间走动，难保不会再遇危险，如果咱俩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这话说到了丹生的心坎上，她回想自己到凡间的次数不多，却已经遇险两次，虽说两次都有幸得人搭救，但下次就难保还有好运气，所以能和红素结伴，对她来说，再好不过。

　　两人达成共识，丹生先跟着红素查熏香，若半个月后熏香的事还无进展，她们就转道去找阴子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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