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资愚昧（先婚后爱）

　　徐天姿辍学后打过很多零工，洗碗工、洗头妹、甚至搬砖都做过，但第一份真正稳定的工作，是一中对面小吃街上的一家连锁奶茶店，叫“初雪”。

　　本来店长不想要未成年人，但她说自己能把奶茶送进学校里去，比普通外卖员有优势，于是店长抱着试试的态度，让她先干半个月。

　　徐天姿让周舒敏帮她在学校宣传了一番，建了个□□群，想点单的同学就在群里点，她借周舒敏的学生证和校服，可以直接送到教室和寝室门口。

　　正值夏秋潮热的季节，奶茶生意异常火爆，徐天姿每次送奶茶还能帮忙带一些小零食，只收一块钱跑腿费，靠着这点小优势，她的工作稳定下来了。初雪的店长在转正后每个月给她两千五百块工资，她花三百块在学校附近的平房区租了一个只有十五平的破旧单间，就这么先住下来。

　　周舒敏在高一二班，是重点班，班上点奶茶的同学很多，她每天都要去二班门口送一次，但从来没见过傅成殊点。

　　十一月时，榕城迎来了一个暖和的冬天。

　　一中要开三天运动会，这三天徐天姿变成了世界上最忙的人，每天都能接到许多订单。

　　运动会第二天上午十点时，徐天姿在□□群里接到高一二班班长杜黎明下的一个超大订单，四十五杯热奶茶！

　　店长接单后脚不沾地做完，由她一个人配送，她背着一个大的保温箱，手里还抱着一个大纸箱，全副武装进了一中，

　　周舒敏看到她跟麻杆似的身躯负重这么两个大箱子，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接应：“徐天姿，你不要命了，怎么不喊我帮你一起啊！”

　　徐天姿给她展示手臂上的肌肉：“我一个人可以啊，这一点都不重。”

　　周舒明帮忙抬了一个箱子，手疼：“不重你个头！”

　　两箱奶茶准时送到足球场上，这会儿跑道上围满了人，同学们的加油声响彻整个校园，这会儿应该正在比长跑，徐天姿伸长了脖子看热闹，她以前上初中，最喜欢的就是运动会了，因为到处都很热闹，还不用上课。

　　周舒敏念念叨叨：“徐天姿，都怪你辍学，我们班女生就少你一个，我们班长才会把我最痛恨的800米和仰卧起坐都塞给我，一会儿就该我上了，我肯定会死在跑道上的！”

　　徐天姿羡慕说：“我也好想参加运动会，去跑800米和仰卧起坐。”

　　周舒敏平时和她开玩笑习惯了，今天难得看到徐天姿露出这样认真的神情，周舒敏觉得心疼，下一秒就听她发表了一番要嫁给有钱人的言论。

　　就在两天前，徐天姿和她说了一件让她极其火大的事，徐天姿的小姨夫给她打电话，居然让她回去相亲，说对方是个有百万资产的生意人，可徐天姿才十六岁！她的小姨虽然觉得太早了，但还是软语劝徐天姿可以观望观望，毕竟女人最好的出路就是嫁个有钱人，更别说徐天姿现在这个情况。

　　徐天姿当时回复说：“小姨，我现在不想想这件事，我只想赚到钱继续读书，等我妈妈出来两个人有本钱过日子。”

　　徐芳说：“你想继续上学，你算过你读高中大学需要多少钱吗？起码十万！老刘家那边有个侄女，高中时候就是夫家资助的，一直到她毕业工作了才结婚，比你打工可舒服多了，趁你还年轻漂亮，考虑考虑吧，你总这么吃苦，小姨心里也放不下。”

　　因为徐芳这番话，她确实犹豫了。在徐天姿出生的镇上，大家一直遵循这样的规则生活，女人的第一要义永远是高嫁。

　　周舒敏想到这事儿，心里冒冷汗，她真怕徐天姿就这么被忽悠嫁了，而且百万资产，算什么有钱啊？

　　周舒敏立刻指着跑道上的人告诉她：“就算真要靠嫁人改变你的现状，那也要嫁给傅成殊那样的，家里有钱就算了，最重要是长得帅，是学霸，这才配得上你徐天姿！”

　　徐天姿这时终于知道了请她吃饭的男生的名字，她觉得真好听。

　　又听周舒敏说：“傅成殊是我们学校校草，就是开学那个学生代表，据说家里富得流油，你看桌上那支钢笔。”

　　她顺着周舒敏指着的地方看，草坪上二班休息区的课桌上，摆着纸笔，周舒敏过去拿来那支笔给她看：“早上要给广播站投我们班同学的表扬信，我找傅同学借了一支笔，他随手拿给我的，你猜这支笔多少钱？”

　　“500？”徐天姿想应该很贵，因为这支笔看起来很有质感，笔尖是银金色的，所以猜了一个她觉得昂贵的价格。

　　周舒敏摇头：“再翻十倍都不止，这可是万宝龙的镀金笔，他就这么随手借给我了，都不怕我偷他的。”

　　徐天姿“哦”了一声，心里是吓到的，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贵的钢笔……

　　周舒敏苦口婆心：“传说他高二就要出国念书了，以后肯定要上藤校的，这才是真正的上流社会有钱人，嫁给这种人才可能跨越阶级，钱能生钱，你懂吗？反正你小姨夫给你介绍那些做生意的老男人肯定不是什么真的有钱，你真去相亲就完蛋了。”

　　徐天姿听出她的担忧，噗嗤一声笑了：“我知道啦，我不会随便嫁人的，要嫁也要嫁给上流社会的男人。”

　　其实她那会儿心里真正想的是，她羡慕这个叫傅成殊的有钱人，如果她出生在有钱人家，她就不用过打工求温饱的生活，她会好好学习，同样能去外国读书……她晚上都在做梦，如果她能自己成为“上流社会”的人就好了。

　　周舒敏不知情地嘿嘿一笑：“你能听进去就好了！”

　　不久后，足球场上欢呼声震天响，原来是傅成殊长跑拿了第一名，被二班的人簇拥着走下跑道，周舒敏用肩膀碰了她一下，道：“走，把你的奶茶送过去。”

　　徐天姿一愣：“啊？”
　　周舒敏道：“这些是傅同学点的，你不知道啊？他今天是金主，请我们全班喝奶茶。”

　　徐天姿跟在周舒敏身后把奶茶送过去分发，她不认识那些同学，只是傻站在人群外等着拿保温箱走。

　　傅成殊简直众星捧月，他的光芒是身边人眼中的星星组成的，那样的仰视、期待、崇拜、高不可攀。

　　徐天姿和他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奶茶发完了，傅成殊一抬眸看见她来收拾保温箱，顺手将箱里剩下的最后一杯递给她，这原本是属于他的那份。

　　徐天姿摆摆手说：“我不是你们班的学生。”
　　傅成殊轻点头道：“我知道，送外卖辛苦了，请你喝的。”

　　徐天姿愣愣接过，说了声谢谢，傅成殊走后，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奶茶，有些分辨不出杯上的热度是来自哪里。
　　这是傅成殊第二次送她礼物。

　　从珠宝店回来那晚，徐天姿失眠了。

　　她把徐聪慧哄睡后，悄悄打开手机，捡起多日没登录的小地瓜账号。

　　意外发现，上一次发了“哈米”购物记录的视频流量小爆了，大部分评论在问她一个乡下打工妹是怎么突然赚到钱的，还有一些老粉真情实感祝福她生活越来越好，像老朋友。

　　她翻看完每一条评论，心中有了不少启发，看来网友们更爱看这种炫富日常。

　　她一条条回复评论：我换工作啦，找到了一个高薪的好工作！

　　然后，徐天姿试着把今天去吃高档西餐厅拍的东西整理成简笔画小人搭配真实图片的vlog视频。当然没有透露出对面的男人，看起来像是她一个人去吃的，然后配上她吃这顿饭的真实感受做旁白：乡下妹第一次吃米其林三星，山猪吃细糠，没吃饱。

　　她把视频标题取名叫“打工妹测评米其林餐厅”，视频发出去后十分钟，点赞量就蹭蹭涨，流量肉眼可见比以前好太多，她感觉自己做自媒体终于有点开窍了。

　　身边正在打呼的小猪似乎听到动静吵到了，不自觉往她怀里钻了钻，口中叫着：“妈妈，这个……给你吃。”

　　不知道又在梦里吃什么好吃的东西呢。徐天姿低头亲了一口女儿粉雕玉琢的小脸，工作上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为了这个小猪，她一定会好好“打猎”的。

　　周四一早，傅成殊的助理联系徐天姿，要给她送礼物来，徐天姿一早就去岚湖别墅等着了。

　　助理名叫李言，送来了三个大礼盒，笑道：“徐小姐，傅先生说如果您不喜欢这些礼物，可以告诉我，我再去换。”

　　徐天姿闻言，狐疑打开三个礼盒，只见里面躺着三套搭配好的裙子，皆是昂贵的样子，每一套都端庄、大方，她问：“怎么有这么多？”

　　李言：“这些都是当季最受欢迎的款式，傅先生说您挑自己喜欢的穿就好，如果没有喜欢的，我可以载您去店里再试试别的。”

　　徐天姿本来还担心是不是要自己出钱先买一些昂贵的衣裙，没想到傅成殊这么周到，但她想了想，她现在是要去讨好傅成殊母亲的，挑自己喜欢的款式难免出错，傅成殊尊重她，她也会尊重傅成殊。

　　于是她直接问李言：“李助理，以你的了解，你觉得这三套里傅先生和于女士最喜欢哪一套？”

　　李言有些犹豫，抵不住徐天姿真诚的笑意，帮她选了一套墨绿色的无袖连衣裙，不规则裙摆端重又知性，成熟且平静的颜色，礼盒里搭的是一双黑色绒面玛丽珍鞋，还有一个名牌包。

　　李言笑了笑：“我们傅先生性子比较沉稳，选暗一点的颜色稳妥些。”

　　这完全不是徐天姿喜欢的风格，她还是点头：“那我就选这件了，谢谢你，其他两套可以拿走了。”

　　李言说：“傅先生说任由徐小姐处置就好，这个是不能退的。”

　　奢侈品居然都没有退货服务，太不智能了，但既然如此，徐天姿只能照单全收。

　　她不知道傅成殊是不是像赵琴一样不喜欢她的穿衣打扮，赵琴觉得她特别土，常常训她，傅成殊从不评价她。

　　又或许，傅成殊只是很有涵养，不会直接说出来，而是选择送衣服的方式。

　　不过就算他不喜欢也没关系，她不工作的场合是不会改的。

　　穿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昂贵衣服只会让她如坐针毡，她知道这些衣服很多都不能随便洗，洗一次要花好多钱，她会时刻想着要是弄脏了怎么办，所以每次穿干妈的裙子她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周五，李助理接她到公馆路。

　　公馆路路如其名，在上世纪曾是一片洋房公馆，住户历来非富即贵，如今在城建规划中逐渐演变成高级小资情调区，租赁买卖价格不菲，开在公馆路上的品牌都是数一数二的奢侈。

　　李助理将车停在一栋二层米白小洋楼前，这是一家名叫“怜星”的高端榕城菜餐厅，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于女士开的。
　　徐天姿对这位于女士的了解，仅限于赵琴提过的几次。

　　传闻说，她是傅明海的初恋情人，傅明海和第一任妻子结婚后，回国探亲时和于怜心遇见，于怜心对傅明海穷追不舍，最后二人有了一个私生子，待第一任妻子重病离世后，于怜心用孩子为筹码，最终顺利成为傅明海的第二任妻子。

　　网上对傅家这一段八卦总是津津乐道，对于怜心的评价为四个字：手段了得。

　　穿过一片开满蔷薇月季的花园，没有看见一位客人，等她真正看到于怜心本人时，不自觉心跳都慢了一拍——她知道傅成殊的脸遗传自哪里了。

　　雅间内，于怜心身穿一条丝绒珍珠白旗袍，端坐在上座前洗茶，听到推门声，抬起头来，一张观音美人脸沁在微光里，带着微微疏离道：“徐小姐来了，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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