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熟果

　　终于把中期作业解决，池浆当天下课后就回了丽景苑，因为没有在群里通知邵西媛和池扬，等她到家时，房子里空无一人。

　　池浆轻啧一声，连忙点开群聊，懒散地半躺在沙发里，拖长了语调发送语音：“你们人呢？不会过二人世界去了吧，抛弃你们亲爱的女儿是吧！”
　　“不过呢，本小姐大方，允许你们甜蜜一晚。”

　　此时正辗转与各个饭局的池扬并没有注意到手机上的震动，反倒是刚从下午茶聚会上出来的邵西媛看到了消息，马不停蹄地往丽景苑赶。
　　她不能让池浆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池浆一个人在家也无聊，趁着等外卖的间隙她随手点了部电影打发时间，剧情刚到三分之一，门口就传来动静。
　　她探出脑袋过去，结果发现来人是邵西媛，连忙抱着娃娃跑过去。

　　“女侠，你怎么回来了？老头没跟你在一块吗？”池浆接过她手里的包，往后看了眼。

　　邵西媛拥着池浆的后腰，将人带回客厅，“没有，你爸晚上有应酬，我下午和几个朋友聚会，看到你消息就回来了。”

　　“果然还是邵女士对我最好了，老头一点都不懂事。”池浆抱着邵西媛不自觉就开始撒娇。

　　“没大没小，那是你父亲。”邵西媛嗔她一句，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吃过饭了吗？”

　　池浆摇摇头，如实开口：“我以为你们不回来，就点了外卖，还在路上。”
　　“那我先给你做点。”邵西媛说着起身往厨房走，“想吃什么？”

　　池浆认真想了想，声音高扬：“馄饨！馋了好几天！”
　　“好。”邵西媛笑得温柔，挽起袖子打开冰箱拿出馄饨。

　　一碗热腾腾的馄炖刚端上餐桌，池浆闻着味道就过来了，呼呼吹几口气，大快朵颐起来。
　　邵西媛就坐在她对面，目光温和地盯着池浆，想到下午在几家太太那里碰壁，心中不自觉泛起酸涩，她不知道能瞒池浆多久。

　　“浆果，妈妈问你。”邵西媛压下内心的情绪，呼出一口气。
　　池浆正被馄炖烫得声音含糊，抬眸看向邵西媛，示意她有话直说就好。

　　邵西媛想起下午去苏然霄家里他同自己说的话，试探性地问了句：“浆果，小然跟我说你向他咨询过留学的事情，妈妈觉得你如果考虑好了，可以提早过去。”

　　池浆把口里的馄炖咽下，有些没想到邵西媛会突然跟她说出国的事情，“可是我什么都没准备呢，怎么出国。”

　　“这个简单，你只要想，妈妈来解决，或者你先在那边上个语言班。”邵西媛的语气染上了点着急，但她又怕池浆听出不对劲，只能用她的演技来伪装自己的慌乱。

　　池浆沉默了会，一副闲聊的模样，甚至于手上吃东西的动作都没停，“那我什么时候去？”

　　“越快越好，当然妈妈不强求。”邵西媛藏在餐桌下的手攥紧了衣角。

　　池浆内心很意外，她试图从邵西媛的脸上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惜并没有，思考过后她摆摆手，“可是我还想多陪你们两年，妈妈你难道舍得我吗？”

　　邵西媛看着面前朝她撒娇的女儿，心中软成了一片，眼底的泪快要喷涌而出，但她必须稳住，这几天的经历她不想被池浆知道。
　　这是一个母亲最本能的保护手段。

　　池浆很快将小碗馄饨一扫而空，还眨巴眼睛撒娇等待着邵西媛的回答，一副你怎么忍心拒绝我的可怜模样。

　　“当然舍不得，妈妈希望你可以永远待在我的身边，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小朋友。”邵西媛起身将池浆搂进怀中，一如从前那样，温柔又怜惜将侧脸贴着她的头发。
　　而在今晚，一滴透明的泪从邵西媛的眼角滑落，消失在黑暗之中。

　　池浆回抱住邵西媛，像小狗一样在母亲怀里蹭了又蹭，轻声叮嘱她：“妈妈，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

　　“一定哦！”
　　“会的。”

　　回到房间里，池浆内心惴惴不安，邵西媛今晚种种迹象都透露着不对，往常提出国这件事，她都会说希望池浆晚点出去，但今天格外反常。
　　还有池扬也是，他这几天都很少在群里说话，平时给池浆发消息就属他最积极，比如有没有多穿点，最近在学校怎么样，今天开心吗，但这几天池扬一条都没有发过。

　　池浆不由地害怕起来，《无问》已经官宣撤档，她不知道是不是池扬还在忙后续的工作，还是说公司因为《无问》出了什么事情。
　　想起那天去西洋时推开池扬办公室的门，那扑鼻而来的浓烈烟味，都在昭示着各种反常。

　　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池浆慢慢就睡着了，但今晚注定不太平。

　　池扬回来时已经是凌晨，见邵西媛还没睡，两人一同去了书房，小声开始互通今天的情况，池扬带回来的除了资金，还有一个坏消息。
　　贺彦声的助理下午时来过一个电话，其中意思很明显，希望他尽早签下协议，否则后续会采取强制收购。

　　“他是要赶尽杀绝吗？”邵西媛恨不得当面找人对峙，明明他们都答应赔钱了，为什么还要逼得这么狠。

　　池扬抹了把脸，声音沧桑，眉眼间的烦躁更是藏不住，神色挫败不堪，“西洋…我留不住了。”

　　绝望笼罩在两人之间，他们这两天想尽了一切办法，可是还差一个亿，有时候钱能拯救一个人，也能压垮一个家庭。

　　“阿媛，我会想办法的，会没事的。”池扬迅速收起自己的情绪，他不能让邵西媛和他一样，他不能把这样的痛苦留给她。

　　“一定会没事的。”

　　池浆做了个噩梦，梦到西洋破产，她的家也散了，梦到她的父母站在了顶楼，而她被留在了路边，仰头亲眼看着那场悲剧的发生。
　　她被吓醒，浑身都在抖，整个人被冷汗浸湿，摸着黑下了楼，想要给自己倒杯水。

　　路过书房时意外发现还亮着光，池浆动作轻巧地靠近，最后也只是听到了池扬的那句“一定会没事”。
　　所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池浆抿起唇，双手紧握成拳，压下内心的恐惧，水也没心思倒了，转身上楼回到房间。
　　之后，她再也没有睡着。

　　第二天池浆魂不守舍地回到学校，她编辑了好多字想发给池扬和邵西媛，亦或着直接发在群里，她想知道父母为什么要瞒着自己，但最后还是全部删除了。
　　自己闷头胡思乱想也不是个办法，准备叫凉璇他们几个出来商量商量，约好在市中心的餐厅见面。

　　胡津和苏然霄先到了，两人都不知道池家发生的事情，大概率也是父母没说，熟络地寒暄着，胡津不忘调侃苏然霄，问他今天怎么没去接池浆。
　　“她和凉璇一起过来。”苏然霄捞起个小番茄就往他身上砸，一副懒得理他的表情。

　　池浆和凉璇刚到门口，视线随处一扫，眼尖的池浆瞬间发现了熟悉的身影，池扬和邵西媛她绝对不会看错，完全来不及思考，拉着凉璇就跟了上去。
　　来的路上，凉璇听池浆说了大致的事情经过，见她如此慌张，迅速正色起来，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同时打开手机给苏然霄发消息说路上堵车，要晚点到，让他们先吃。

　　苏然霄见状没有怀疑，接过递来的菜单，按照池浆的口味点了几个菜，胡津在一旁愤愤不平，默默翻了个白眼后把菜单抢了过来。

　　来到包厢门前，池浆见透着道缝，小心翼翼伸出手推了推，好让里面的声音尽可能地传出来，当听见池扬的陪笑声，以及邵西媛低声下气的乞求时，垂落在旁的手死死攥着。
　　池浆从未见过自己父母如此，她想直接推门打破这场闹剧，可这只会让情况更糟。

　　凉璇按住池浆的手背，另外发消息给自己的男朋友，问他能不能查一下池家最近出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浆站得累了，只能靠着墙竖起耳朵去听，一瞬间里面的音量陡然增大，把她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是池扬暴怒的声音。

　　“我池扬如今确实不如从前，但我从未想过退缩，也不代表你能随便欺负我的夫人，如果你不愿意投资可以正大光明的说，我绝不纠缠，但你要得寸进尺，恕我不奉陪！”池扬脸都气红了，愤愤地瞪着面前这个畜生。

　　他竟然想拿钱来换邵西媛。

　　邵西媛也忍不住了，年轻时横冲直撞的性格让不少人对她敬而远之，没想到都这个年纪了，竟然还有人不死心，她二话没说抄起酒杯就泼了过去。
　　“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刚入圈时我就不吃这套，甚至都敢拿烟灰缸砸那群企图包养我的人，如今我收敛起脾气但并不代表我就好拿捏，惹到我头上来，老娘见一个打一个。”

　　邵西媛把酒杯一摔，拉起池扬准备离开，谁料那男人不依不饶，还敢出口嘲讽。

　　“我看你们能得意几时，两个亿的窟窿不好填吧，就是把你们那个小经纪公司卖了都凑不到这些钱，奉劝你们早点收拾收拾，宣布破产算了。”

　　池浆仿佛被钉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凉璇也瞪大了眼睛，本能看向池浆，想要伸出手搂住她。

　　两个亿？破产？
　　池浆陷入了呆滞。

　　邵西媛拦住池扬想要继续争论的动作，“走，别跟傻逼多说一句。”

　　话落，推开门。

　　池扬和邵西媛傻在原地。
　　他们宁愿自己生出了幻觉，也不愿在此时看见双眼通红的池浆。

　　“浆果，你听妈妈说，你……”邵西媛再也绷不住了，她慌乱地走上前想要拥住池浆。
　　池扬一时之间也无地自容，他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现在这样，想要带她离开。

　　“现在，回家。”
　　池浆好多话哽在喉咙里，短短四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噩梦变成现实的那一刻，她甚至都忘了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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