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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温姐。”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田璇围着温末转了几圈，确认温末没啥大事，才放下心来，但她还是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没事。”温末笑着摇了摇头，此时她的状态已经恢复了过来，完全看不出先前虚弱的样子。
“我就是突然有些不舒服，现在好了。”
虽然当事人说没事，但田璇却丝毫没有放下心来，她小脸皱巴巴的，满脸愁容，“你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温末想说不用，但突然想到裴衾意还在旁边，她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突然转了个弯，“好，你去安排吧。”
田璇都做好被温末拒绝的准备了，毕竟温末最讨厌去医院了，大病小病，宁愿自己忍受，也不愿意去医院，没想到温末这次竟然同意了。
虽然不知道温末为什么会答应去医院，但田璇很开心，“好，我这去安排。”
田璇说完，便去安排行程。
裴衾意坐在一边，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衣角，将衣角揉得皱皱巴巴的，透出几分焦躁。
田璇说，不是第一次了。
所以——
她的身体哪里出问题了吗？
裴衾意蹙眉，手指紧紧攥在一起，泛起层层白色。
而且——
裴衾意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温末来之前她说的话。
明明她是这么坚信的，但一想到温末听到了这句话，她心里就莫名有些烦躁。
这种烦躁像是阴天沉闷的空气，看不着摸不到，却萦绕在四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裴老师。”
一道温柔的声音拉回了裴衾意的思绪。
裴衾意回头。
温末看着她，眉眼温柔，“刚刚谢谢你了。”
裴衾意一愣，抠着衣角的指尖缓缓松开，“嗯。”
过了一会儿，似是觉得说的太简单，裴衾意又添了一句，“举手之劳，换成其他人我照样会帮，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知道。”温末笑得很是好看，“但我还是想要谢谢你。”
温末长发如墨，柔顺的发丝随意的洒落在如羊脂般的脖颈处，宛如在江南被梅雨浸润千年的青瓷，如玉般温润，惹人注目。
只要跟温末接触过的人，都会被她身上的那股温柔所折服。
但只有裴衾意知道，温末那温柔的外表下是如刀般的锋利，她会如邻家姐姐般倾听你所有的烦恼，会在你难过时给你拥抱，会在你困难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帮你，会温柔地包容别人的一切……
但温末底色总带着一丝暗色，她害怕别人探寻她的生活，抗拒别人对她的帮助，她就像是只受伤的流浪猫，在四周竖起一层无形的高墙，牢牢护住真实的自己，不容他人踏入。
曾经，她以为自己能成为温末的例外，能走进她的内心深处，但后来才知道，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裴衾意的心像是泡进了醋水里，又酸又涩。
短暂的休息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导演魏郦拿起小喇叭，“来来来，准备下一场戏了！”
所有演员都动了起来，剧组氛围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裴衾意站起身来，看似随意的看了旁边的温末一眼，发现对方脸色恢复正常了，这才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温末一口气把杯子里所有的水都喝了，将毯子递给田璇，叮嘱对方把毯子放好，才匆匆赶过去。
田璇接过毯子，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她赶过来的时候，温末身上已经披着毯子了，因此，她并不知道这毯子是裴衾意的，只是觉得温末格外重视这毯子。
田璇仔细看了眼手中的毯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这毯子有什么不同。
除了花里胡哨了一点，没啥不同啊！
虽然不理解，但她还是仔细将毯子叠好。
在魏郦的风驰电掣的执行力下，剧组很快便开始拍摄。
随后拍摄的第一场戏便是剧中的一场重头戏，在剧中，她们的一位的同学被父母怀疑早恋，他们如临大敌，在那位女同学上学后，撬开她的房间，肆意窥探女儿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试图借此发现女儿早恋的蛛丝马迹。
最后，她们在女儿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封没有送出去的情书，而情书要送出去的对象是一位女生。
那位父母怒不可遏，冲到女儿的班级里，当着所有师生的面，狠狠打了同学喜欢的人一耳光，随即便是各种难以入耳的咒骂。
骂对方是恶心人的垃圾，怪对方带坏了他们女儿。
同学哭着解释不光别人的事，是她自己的原因，她的父母充耳不闻。
刺耳的咒骂声回荡在死寂般的教室里。
那对父母的控制欲极强，对她们同学的要求严苛，一旦做不到变得折辱打骂。
在灰暗的人生中，她喜欢的人是她唯一的光。
可是，她的父母，当着她的面，将光踩在泥土里，碾碎了。
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教室总算恢复了平静，但暗地里关于同学的讨论却越来越多，除了温末和裴衾意饰演的角色，所有人都在孤立那位同学，包括同学喜欢的那个人。
毕竟谁也不想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巴掌。
同学变得越来越沉默。
温末和裴衾意饰演的角色疯狂开导她，生怕对方会想不开。
但她们失败了。
在一天的晚自习后，同学支走两人，一个人走到学校顶楼。
她们发现不对劲，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顶楼，劝同学从天台下来，在她们晓之以理的劝说下，同学动摇了，就要温末饰演的角色即将牵住同学的手的时候，匆匆赶来的父母下意识咒骂了同学一句。
这句咒骂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同学再也没有犹豫，转身从天台一跃而下。
血色晕染在夜幕之下。
*
今天，要拍摄戏份便是在天台跳楼的戏份。
这场戏份拍摄的不算顺利，几位演员都NG了好几次。
荀嫣然是因为演戏还有些许模式化，总是离魏导的要求差了那么一点，NG了六七条，才在温末和裴衾意的引领下找到剧中的那种感觉。
魏导原本以为解决掉荀嫣然的问题，很快就可以过了，但看着监视器的画面，却还是不满意。
平心而论，温末和裴衾意都是国内演技顶尖的那一小撮，温末的表演细腻无声，轻而易举就能将人的感情代入到角色里来，而裴衾意天生就是为镜头而生的，随便一个肢体语言便能表达出不同的情感层次，戏剧冲突直接拉满。
在这场戏中，两人的表演也没有任何问题，但魏郦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魏郦揉了揉发胀的眼睛，头疼不已。
“卡——”
导演魏郦喊道，“化妆组补下妆，休息下继续拍摄。”
剧组顿时乱了起来。
好几个化妆师冲上去给演员补妆。
其实不止魏郦感觉出了不对劲，裴衾意也察觉了异样。
她说不出哪里奇怪。
但她感觉，问题是出在温末身上。
裴衾意抿了抿嘴。
温末的表演堪称完美，但就是太完美了，才觉得奇怪。
她似乎只是在表演，而没有投入真实的情绪。
就像是戴上了一个完美的面具，将自己和角色割裂开来了一样。
裴衾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温末。
哦，不对。
温末如果特别抗拒或者不认同一件事，便会这样。
所以，她不认同她这个角色说的话吗？
裴衾意皱眉，看向不远处的温末。
温末静静站在那里，身形单薄，给人一种她随时都会离开的疏离感。
不知道为什么。
裴衾意莫名觉得心慌。
就在这时，温末的身体轻微晃动了下，裴衾意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对方刚刚捂着心脏，面露痛苦的样子，心跳骤然停了一瞬，连忙揽住对方的腰。
因为脚麻，想换个姿势站着的温末一脸迷茫地看着裴衾意。
裴衾意：……
裴衾意看着面色红润的温末，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傻事。
周围的工作人员也用一种很惊异的目光看着她。
裴衾意：……
温末率先回过神来，她看着裴衾意，感激地说道，“谢谢裴老师扶住我，不然我刚刚就摔倒了。”
裴衾意：……
听到这句话，她感觉更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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