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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焚并蒂录
海雾在翡翠环表面凝成霜纹时,刘书敏正用银针挑开金仲语脊背的溃烂处。腐肉混着青黑血水坠入潮间带,被浪头卷走前竟凝成盐粒形状。"这毒在炼你成盐。"她将解毒丹咬碎哺入仲语唇间,尝到三年前共饮合卺酒时的苦艾味。
权汝修从沉船残骸拖出个铁皮箱,锁孔恰与翡翠环严丝合扣。金仲语忽夺过铜环掷向礁石:"你想步你娘后尘?"海浪在岩壁上撞得粉碎,翡翠裂隙里渗出朱砂,竟与血书的"海"字同源。刘书敏抚着环身刻痕,突然想起儿时总见母亲对镜描摹的古怪图腾。
暮霭染红海平线时,他们乘潮潜入萃雅楼地窖。盐水浸透的砖缝里钻出萤火虫,照着刘书敏将翡翠环按进兽面罍的眼眶。机关转动的闷响惊起梁间栖鼠,暗门豁开时涌出的咸腥气,竟与龙王庙下的海蚀洞如出一辙。
"掌灯。"金仲语哑声提醒,火折子却照见墙内嵌着的琉璃棺。刘书敏踉跄扑在棺椁上,看冰晶里封着的妇人眉间朱砂痣,与自己锁骨处的胎记分毫不差。棺底金丝褥下压着半幅未绣完的嫁衣,并蒂莲旁题着"宁为盐齑不事君"的血书。
权汝修突然拽开她们:"有硫磺味!"地窖穹顶应声炸裂,李东楼的笑声混着瓦砾倾泻:"好一出孝女认亲。"他蟒纹靴踩住金仲语左肩伤口,翡翠扳指折射着琉璃棺冷光:"金小姐可知,令尊当年为保盐路,亲手将发妻..."
金仲语袖中软剑如银蛇吐信,却在刺破蟒袍时被毒镖震偏。刘书敏趁机掀翻鹤嘴灯台,鲛油泼洒间火舌吞没了嫁衣残片。烈焰中她看见母亲唇角微翘,仿佛十七年前那个投井雪夜,隔着三重院墙对她做的最后一个口型——"逃"。
"接住!"权汝修掷来的青铜冰鉴撞开毒箭,金仲语趁机将书敏推进暗河闸口。湍流裹着她们撞向水门铁刺时,她忽然翻身垫在下方,后背铁锈入肉的闷响都被书敏的呜咽吞没。
漩涡将她们卷进溶洞那刻,刘书敏咬开接骨簪尾的蜡丸。孔雀胆的苦在舌根炸开时,她想起这毒原是备给李东楼的。金仲语却扣住她喉头逼出毒药,反将染血的翡翠环塞进她齿间:"要死也得我先尝..."话未说完便被激流冲散,咸苦的水里只剩纠缠的指尖还系着半截绞丝银镯。
浮出水面竟是沧浪亭枯井。金仲语攀着井绳咳出黑血,看晨曦穿透书敏湿透的襦裙,映出心口随毒发蔓延的青纹——那形状恰似盐脉海图的支流。她突然撕开对方衣襟,唇舌贴上冰凉肌肤,将孔雀胆混着心头血渡过去。
"你..."刘书敏挣扎着摸到仲语后背新伤,盐粒嵌在翻卷皮肉里像撒了层霜。井口忽然传来权汝修的唿哨,三长两短,是漕帮得手的信号。金仲语却将翡翠环按进井壁凹槽,机括转动声里,整座沧浪亭开始震颤。
"当年我爹建的不仅是盐仓。"她扯着书敏跌进突然出现的密道,"是前朝水师的火药库。"硝石气息扑面而来时,刘书敏看见成箱的震天雷上,全都烙着金家商队的玄鸟徽记。
正午艳阳灼痛眼眶时,她们立在断崖看李东楼的船队化为火海。金仲语引燃的火折子坠入深渊,爆鸣声惊起白鹭如丧幡。"用我金家的火药送他..."她转身替书敏绾发,接骨簪穿透青丝时突然折断,金箔里藏的砒霜随风散入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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