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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秘密
第十二章秘密
中秋佳节，人月两圆，这是汉人的节日，也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赫兰罕喝着酒，眼前的笙歌燕舞，是一点都没到他心里去。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皇赫兰曜。前世，他是过了很久，才得知了那个惊天的秘密——他的父皇赫兰曜，是被太皇太后毒死的。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若行凶之人，是祖母，又该如何？
太皇太后选他当了皇帝，教养他长大，一路扶持，纵然祖孙之间，也免不了磕磕碰碰，但不管怎么说，他对祖母的感情，远超对父亲的感情。
他的父亲赫兰曜，一介武夫，又贪图享乐，且并非太皇太后所出。大兴朝的规矩，立子杀母，赫兰曜根本不记得他生母的样子，他其实也是太皇太后抚养长大的。
可惜这对母子矛盾太深，最后太皇太后痛下杀手。
上一世，直到太皇太后去世，赫兰罕都没有问过她，为什么要毒杀养子。这一世么……赫兰罕望着银盘一样的满月，真的很想去问问祖母。
但是，他不能……
他羽翼未丰，他不能冒这个风险！
赫兰罕有些烦闷，扫了一眼台阶下的众人。赫兰蛟的案几空了。这小子跑哪里去了，他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
赫兰罕更烦了。
另一侧，坐着今次入宫的各家女儿，个个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只怕太皇太后也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面对佳人们的秋波，赫兰罕丝毫没有表示。
他的意思很明确了，就看太皇太后是否愿意配合。这是他们祖孙之间一个小小的拉扯，他可以选郑氏女入主中宫，就看太皇太后是否会退一步。
郑蓁华此刻也很烦躁，她突然意识到，最爱的姐姐要嫁给皇帝了。可皇帝……她始终心存疑虑，皇帝长得……真的很像那个害他坠马之人啊！
但七夕那一日皇帝在郑家，所以应该不是皇帝……
“保氏，”郑蓁华问李媪：“你说，诸王孙，除了公子蛟，还有何人与陛下最为相像？”这次秋狩，她已经默默观察了一圈了，却没有找到真凶。
但她就有这种直觉，那个坏人就是皇室中人，他应该对郑家怀着深切的仇恨。这些年太皇太后大权在握，郑家风光得意，得罪的人不在少数。
李媪想了半天，道：“大兴皇室，以貌美著称，大约都有些相似之处吧……”
貌美？
可是赫兰家族的人，有河间王在，还有谁敢自称美貌？郑蓁华撇撇嘴。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赫兰蛟的声音“蓁华……”他兴冲冲地走进营帐，拉起郑蓁华就要走。
李媪记得上前阻拦：“女郎今天刚有好转，别出去吹风了！”
郑蓁华抱着李媪求情：“保氏，我闷了许久，想出去玩儿……保氏，保氏，我外罩一件大氅，可好？”
李媪想起今天宫宴，太皇太后没有让蓁华去，真是委屈了自家女郎，于是不忍心拒绝她。李媪无奈看向赫兰蛟：“殿下，女郎大病初愈，别让她累着了！”
“放心吧！”赫兰蛟一挥手，又替郑蓁华整了整氅衣，就出了营帐。他与郑蓁华共骑一骑，很快来到行宫的马厩。
“你看，这匹马如何？”赫兰蛟指着一匹小白马，兴奋地说道：“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纯白无瑕，性情温和……”
看到这样一匹马，郑蓁华自然而然地想到自己的“雪将军”，不由脸色一黯。
她上前摸了摸马头，小马也蹭了蹭她，果然乖巧无比。但过了片刻，郑蓁华还是摇了摇头：“换一匹吧！”
“为何？为何？”赫兰蛟不解，声音也大了些：“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还是求了皇兄，他才同意将这匹马赐给我！蓁华，你怎么了……”
郑蓁华道：“‘雪将军’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怪我。我还是另找一匹吧，不用一模一样的，能跑会跳就行……”
啊？蓁华多挑剔一个人啊？！这会儿跟他说能跑会跳就行？
赫兰蛟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送我回去吧！”郑蓁华的情绪一下子低落起来：“我有些累了！”
“你……”赫兰蛟心中微微着恼，郑蓁华这一会儿好一会儿歹的，真是难以讨好，可是一想到她这么可怜，他的心又软了。
“好吧！”两人出了马厩，赫兰蛟跳上马，将手伸给郑蓁华，微微一使力，就将女童拽上马。
赫兰蛟心更软了，可怜的蓁华最近遭了很多罪。她既然不喜欢小白马了，他再找就是了，总有可爱的小马，他不信找不到她喜欢的。
等他们离开，马厩中的阴影中走出一个人，赫然是阿依娜尔，她暗暗称奇：陛下猜测得真准呐，郑家小女郎果然没有要！
赫兰蛟将郑蓁华送回营帐，又嘱咐了好多话，这才回到宴席。高高在上的赫兰罕，看到铩羽而归的弟弟，不由勾起一丝笑意。
又一轮丝竹弦乐和觥筹交错，有人高歌起舞，也有人遗世独立。河间王站在行宫一角，举头望月，不知在想着什么。
“王叔！”也想着躲清净的赫兰蛟，不妨在这里遇到了河间王。
这个公子蛟平常意气风发，又爱玩爱闹的，谁知今天却是有些烦恼的样子。也不难猜，皇族的男孩都早熟，多半是为了哪个女孩。
而公子蛟……
河间王微笑起来，有一种长者的宽容：“怎么啦？郑家小女郎好些了吗？”
其实赫兰蛟对这位王叔不怎么喜欢，但又莫名生出一些信任，将心底的烦恼和盘托出：“……蓁华不喜欢那匹马，哎……”
“痴儿！她从马上摔下来，一时半会儿恐怕害怕跑马了。与其帮她挑马，不如带着她逛逛，重新适应马鞍上的感觉……”
赫兰蛟恍然大悟，刚才两人共乘一骑时还是很开心的，后来看到小白马她就不高兴了。既然这样，多带着她跑马呀！
赫兰蛟又记起幼时，他也曾有一次摔马，养好伤后，对骑马有些恐惧，还是在拔什的鼓励下才重整旗鼓的。
以己度人，蓁华就不会害怕嘛？！可是蓁华争强好胜，一定不愿意在他人面前承认，所以会找一些借口。
一定是这样！
赫兰蛟想通了，这会儿对着河间王恭敬起来：“多谢王叔点拨！”
河间王点点头，转身又赏起了月亮。赫兰蛟不再打扰，悄悄退后。河间王没有看他，却提醒道：“这两天就算了，让她好好修养吧！”
“诺！诺！”赫兰蛟连声答应，言语间都是兴奋。
而走出大殿透气的赫兰罕也看了全场，对河间王的横插一杠非常不满，同时也有了疑惑：河间王似乎对郑蓁华很了解嘛！
前世，这位小王叔早逝。他一直是王族中淡泊名利、笃信佛教的典范，所以赫兰罕对他印象不深。
这一世因为这样那样的巧合，他竟发现了前世没有留意的事情。
可是郑蓁华现在不过是个孩子，王叔对她应该没有别的意思。
赫兰罕又回想了一下前世的点点滴滴，不不不，前世郑蓁华和河间王并无牵扯。但前世默默无闻的河间王，无疑是个聪明人。
赫兰罕平静下来，皇族中真是人才济济啊！若是能够为他所用，他何愁不能早点收回大权，尽早南征呢？
宴席结束，郑菀柔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正好郑蓁华也没有睡。见她早早回来，郑蓁华奇道：“今日花好月圆，正是互诉衷肠的良机，姐姐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郑菀柔脸一红，道：“妹妹说什么呢？！陛下是守礼之人……”
郑蓁华“呵呵”两声，道：“但长姐可不是守礼之人，保氏说，她今日打扮得花枝招展，此刻也不见踪影……”
郑菀柔偷笑起来：“长姐白费功夫罢了！陛下奉太皇太后回宫，旁人不得打扰……”
“哦，”郑蓁华精神大振：“看来，今日就要开宝了！”
“开宝？”郑菀柔疑惑地看向郑蓁华：“开宝是何意？”
李媪盯着两眼放光的郑蓁华，心中不满：女郎在金城公府学的都是什么呀？好好的女孩子，学些骑射、放鹰也就算了，怎么这会儿连博戏也玩上了？！
郑蓁华抓住姐姐的手，耐心解释道：“陛下必然是要向太皇太后表明心意了！所以才不许任何人打扰……”
“如此……”郑菀柔没来由地紧张：“那，那……陛下看中的是何人？若太皇太后不同意，可怎么办……”
郑菀柔手足无措起来。
李媪看在眼里，亦是担心。但当着两位女郎的面，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劝两位女郎早些安睡。
然而第二日，风平浪静，不论是太皇太后，还是皇帝，什么旨意都没有下。倒是郑兰生对郑菀柔的敌意，达到了顶点。
是个人都知道，后位之争，就在她二人之间。
行宫的气氛微妙起来。
还是孩童的赫兰蛟和郑蓁华反而是最轻松的。赫兰蛟带着郑蓁华一起跑马，又让郑蓁华单独骑马，她果然百般推脱。
赫兰蛟知道她心里害怕，也不点破，想着法子帮她克服恐惧。
等御驾回銮前，郑蓁华终于又能独自回到马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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