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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季沉说:“你怎么这副表情,怕我吃了你不成?”
李沅肚子咕咕叫一声,她现在听不得吃字。
比肚子更闹腾的是脑子,她想好了,要是季沉敢提那些话,她就敢赖账,但她怕季沉一怒之下,把自己爆揍一顿。
可是见季沉久久不说话,她又心烦意乱起来,难道季沉旧疾复发还伴随着失忆之症?难道他把那些话忘了?他要是敢忘,那自己一定要把他爆揍一顿,揍到他想起来为止,绝不手软!
李沅的表情越来越变幻莫测,越来越精彩,她整个人绷起来,季沉忽然一笑,他一笑,李沅就有点泄气,“笑什么!”
“笑你没饭吃。”
“什么?”李沅怀疑季沉成精了,他怎么知道自己快饿死了?
季沉没说话,站起身来,李沅也站起来,两人慢慢走到河滨,河水清澈美丽得不像样,一刻不停地奔流,奔流,星光和月光碎成粼粼光片,缠缠绵绵。
河水击打河岸,那是千年也不停止的回音,比永恒更加永恒,比坚固更为坚固。
季沉掏出一块用深紫色布包裹的东西,李沅一见心就猛跳起来,按照戏文里说的,此情此景此心,季沉应该会拿出一块家传玉佩,说:“我心悦你,非你不娶。”然后郑重地把玉佩递到她手里。
李沅心里的想法比天上的星还多,像烦人的蚊虫在脑子里飞舞,一会想季沉这个穷小子能拿出什么成色的玉,羊脂和田还是翡翠?说实话再好的玉她也都见过,肯定不稀罕季沉的那块,所以她要怎么回绝才能让两个人都体面一点呢?不过她还真有点好奇季沉能拿出什么样的玉出来。
那是好几层布包的东西,季沉慢慢打开,李沅注视他的动作,不由得屏住呼吸,耳边只有心跳的咚咚声。
最里层是一块雪白的绢布,绢布打开,李沅失望地‘啊’一下。
季沉把东西递到她面前,“你试一试。”
李沅揉揉眼,再揉揉眼,还是那个东西,只好接过来,愤恨地咬了一口。
季沉脑子有病吧?谁把一块饼包成这样?害她白高兴一场,不对,她为什么要高兴?
不过这块饼里居然大有乾坤,里面夹着羊肉,羊肉还撒着香料,包得严实,拿到手里还是温热的,李沅大口大口吃起来,百忙之中抽出嘴说:“这是你做的吗?”
季沉说:“好吃吗?”
好吃!李沅点点头,热泪盈眶,这堪称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季沉跟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一块,递给李沅,“是我做的。”
李沅给他竖了个拇指,太牛了,差点被打死都还有心情做饭,有这份心气,不当武状元当个御厨也绰绰有余。
季沉自顾自说:“我不光会做饭,我还会酿酒,放羊,织布,我也懂经商为官之道,武功也说的过去......”
李沅听他说放羊,忍不住在心里想季沉化身一条威风凛凛的牧羊犬,在羊群里横冲直撞,叱咤风云。又想季沉肤白貌美,若是变成牧羊犬,应该也是身线流畅,身价不凡的那种。
她一边吃一边构思,想得太投入,根本没听季沉在说什么。等细想到季沉的狗脸该长成什么样时,终于忍不住笑了,一笑就呛个半死,咔咔咔咳起来。
季沉一见她咳,便止住话,说:“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要你慎重考虑。”
考虑什么?养一条牧羊犬吗?她又没有羊。李沅忍着笑不说话,接过季沉递来的水壶润润嗓,把剩下的饼解决掉,拍拍手,“回去了。”
走了两步却没见季沉跟上来,李沅回过头,见季沉站在原地看着她,神情竟然有些落寞,更像一只牧羊犬了。
李沅抬起胳膊招招手,“怎么不走啊?”
季沉顿了顿,才跟上来。
。
李沅和季沉各回各帐,李沅吃饱喝足,倒头就睡,难得一觉睡到天亮。
第一回合只能说两败俱伤,十四个草原勇士打败了八十七个大楚勇士,但季沉一个人又打败了十四个草原勇士,尤其是最后那一箭,根本不给草原人留脸,一想到黑文白底旗帜空落落的旗心,李沅就忍不住笑。
不过想笑也只能偷笑,在外她还是要说:“我尊重贵族的风俗,也希望贵族能尊重我们的文化,一味的武力相争最后只有两败俱伤的局面,不如谈和,井水不犯河水,留给双方休生养息的时间。”
但几次宴会议事,她雄赳赳气昂昂如炸毛的公鸡,都做好舌战群儒不死不休的长篇大论了,但可汗心不在焉,嘴上应付着,目光频频望向身边空无一人的座位,往往一曲歌舞还未结束,他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一天天拖下去,李沅逐渐焦急起来,一日,下了大雨,漫天乌云黑沉沉,李沅被困在帐内听雨珠砸帐篷顶的声音,觉得自己像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王禄哼着小曲从季沉帐中走出来,迎面撞见撑着伞,独自一人的李沅。
公主殿下一身水汽,先微微抬伞,才见伞下一双冷冷的清眸,多日不见,李沅的威仪不减反增,尤其是在王禄做贼心虚的情况下,只觉得李沅随时要一脚踹飞他。
王禄双膝一软,直接跪在又湿又软的草地上,“问公主殿下安。”
“起来吧”李沅看了他一眼,“手里拿的什么?”
“啊,啊”王禄双手举起一个琉璃瓶,里面药汁是黄褐色的,还沉着一些渣滓,“那日小的见季大人在场上晕倒,特意来送补品,这虽不是十分名贵,但是是小的祖上传下来的配方,不管什么体质.....”
李沅撩起眼皮,看了眼帐门,“你不是刚从这出来么?怎么补品还在你手里?”
“啊,小的疏忽了,和季大人多说了几句话就昏了头,竟把要送他的东西原样带出去了。小的这就进去送给季大人。”
说着,王禄转身就要再次进去,李沅喊住他,直接伸手把琉璃瓶拿过来。
李沅一手撑着伞,一手握着琉璃瓶,大拇指推开瓶塞,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只觉得腥且苦,闻不出什么名堂来。
她外祖是做香料生意的,她对药理也一知半解,真的只是一知半解,连皮毛都不懂,所以跟稽查犬似的闻了半天,除了把王禄吓得够呛,一无所获。
李沅难得惦记起季沉那日浑身是血病怏怏的模样,她看了眼王禄,把琉璃瓶扔回去,“自个留着喝吧,没事少找你季大人说话,人家忙着呢。”
“是,是。”
李沅又迈了一步,见王禄还杵在原地,不由得皱起眉头,“站着干什么?等着听墙角?”
“不敢不敢”王禄连伞都没拿,冒着风雨就跑了,直到亲眼看着他跑得远远的,李沅才进去。
。
掀了帘子进帐,才发现里面只有季沉一个人,他站在一扇高高的柜子边,正拿着小夹子从一个小陶罐里一根一根挑茶叶。
季沉穿着月白色蜀锦袍子,站在花纹富丽的帐中,显得格外素净,藻发玉肌,身上清清爽爽,看来一直窝在帐内没出去。
李沅随手把伞丢在地毯上,接过季沉递过来的薄毯,沾了沾身上的水汽,雨声如此大,即使在帐内,乒铃乓啷的雨声都一清二楚。
李沅咕哝了一句:“这么吵。”
季沉看向李沅,微微一笑,“王禄太怕你了,多说多错。”
李沅瞥了眼季沉,“怕我是好事,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无法无天,见到我连腿都不弯,那还得了?”
季沉愣了下,就要依言行礼,李沅用眼神制止了,“礼数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这里就我们两个,跪什么?”
天边忽然响起一声闷雷,季沉抿了下嘴,说:“公主是觉得,微臣有不轨之心吗?”
“谁知道呢?毕竟你喝了我太子哥哥倒的酒。”李沅绕到小桌前坐下,“茶拣好了就泡上吧,本宫独自前来,有点渴了。”
隔了一会,季沉才端来一个木制托盘,托着一个白瓷茶杯和一个矮胖茶壶,壶嘴冒出袅袅热气。
他泡茶有点功夫,修长白皙的手指与白瓷更是相衬,茶杯用热水浇过,再丢进去几根金丝红毫茶叶,水一浇,盖上盖捂一会,再揭开,满室茶香。
李沅捻起茶杯,季沉跪坐在对面,李沅一边品茶一边看他,看了一会,说:“怎么不给自己泡一杯?”
季沉垂着眼睛,“微臣没有资格和公主一同饮茶。”
李沅放下茶杯,笑了一下,“说你一句就这么小气,怎么没有资格?”
季沉抬眼看李沅,李沅目光带着笑意,指节叩了叩桌面,“每一位为大楚征战过的勇士都有资格和我同席饮酒,更何况是你.....”
季沉有些急切地说:“我怎么了?”
“你更是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季沉正执着茶壶倒水,闻言手一抖,热水直接浇到他指尖,指尖瞬间敷上一层粉,而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唇抿得更紧了。
李沅把一切尽收眼底,自顾自说:“王禄冒着大雨前来,你把所有下人都屏退下去,你们二人真是情深意重。”
“请公主慎言。”
“你最好也给我慎言。”李沅把刚倒好的热茶泼到地上,“你们俩关起门来日日聊,夜夜聊,到底在聊些什么?聊怎么给我使绊子吗?要不是我心血来潮过来看看你,就得错过一场同僚情深的好戏了,是不是?”
李沅一进门就憋着火,下了这么大雨,她跑过来找季沉,结果就撞上王禄从季沉帐篷里出来,王禄是谁?太子殿下的得力好狗,他在季沉跟前吠,能吠出什么好听的,指不定两人刚刚就坐在这说她坏话。
礼物一事,她已经被太子小贼整得够惨的了,她本以为季沉和自己怎么说也算心意勉强有一点相通,可转头就抓到他去摸太子养的狗,这怎么不叫她生气?
怎么会有这么不识好歹的货色?她真是一而再,再而三被季沉的脸蒙了心窍。
“那公主殿下要怎么做呢?把微臣关禁闭,勒令谁也不许和臣说话,或是拿条狗链子把臣拴得牢牢的,拴到死?”季沉说到这,居然微微一笑。
李沅分了一瞬的神去细思季沉的话,心里居然有些发热,连忙冷声说:“我哪有闲工夫理你,你自己管好自己,季沉,你别太放肆,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季沉说:“公主殿下自然也知道微臣的意思。”
“你的意思算什么东西?你只能拿我想给你的东西。”
季沉扯了下嘴角,“公主教训的是。”
李沅凝眉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笑了,“不过斥责你两句,还跟我摆脸色,发脾气?”
季沉不说话,李沅的笑缓缓收回去,面色变冷,“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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