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蝼蚁
原来那个男人不是坏人，是可以让茵茵姐姐得到幸福的好人。
“那就好……”王小虎松了一口气，可脸颊却莫名湿漉漉的，她疑惑地摸了摸，指尖沾上水珠。
“咦？我为什么……”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茵茵姐姐的方向，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她的手无意识地莫玉的外套上随意擦了擦。
“莫玉！”王小虎瞪大眼睛，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另一只手迅速捂住自己的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
他们……嘴对着嘴？！
啊！这、这难道是——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终于从最近和朱雨姐姐一起看的电视剧里挖出这个词。
“接吻！”
话音刚落，莫玉机械地转过头，空洞的眼睛锁定她。
“收到指令，接吻。”
“等等，我不是在命令你——呜？！”王小虎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黑，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上了她的嘴唇。
她瞪大眼睛，手指僵硬地松开，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况。
莫玉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睫毛几乎要戳到她！
“唔——！！！”她瞬间炸毛，使出吃奶的劲儿狠狠一推！
“砰！”莫玉直挺挺地摔在地上，像块木头一样毫无反应，只是呆滞地直视前方。
他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只要在执行命令。
空气凝固了两秒。
王小虎的脑子终于重启成功，她颤抖着摸了摸自己的嘴，灵魂体“唰”地一下炸了出来，头发都气得竖起来了。
她记得电视剧里的女主角说了，初吻是很宝贵的东西，要和喜欢的人才能做这种事情。
“死蘑菇！臭蘑菇！！你竟敢——我要咬死你！！！”
莫玉原本还躺在地上发呆，突然浑身一僵，脸色“唰”地惨白，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
“痛……好痛……”
蓝调灯光在顾锦庚身后流淌，魔鬼鱼掠过玻璃时掀起一阵幽蓝波纹，文茵踮起的脚尖悬停在这个吻里，不远处走道转角，传来物体砸在地上的脆响。
“等等……”她的睫毛扫过顾锦庚发烫的脸颊，将视线移至声源，“你听到什么动静没？”
顾锦庚的指尖仍陷在文茵腰后的衣服褶皱里，像是陷入一场温柔的塌方，鼻腔里充斥着她的发香，混着人造海盐的气息。
这是他特意定制的萝卜味洗护套装，都带着生脆的萝卜清香，是和自己一样的味道，可奇怪的是，同样的配方在她身上就发酵成另一种更香更加摄人心魄的气味。
像被阳光晒透的萝卜缨，清冽里泛着甜，让他忍不住用鼻尖蹭她发顶。
好喜欢茵茵。
“顾锦庚？”文茵的指尖在他眼前晃了晃。
男人瞳孔里还映着海底隧道幽蓝的光，显然没听见她刚才的问题。
一声熟悉的大哭声映入耳帘，文茵瞬间就知道这是谁在搞鬼。
王！小！虎！
玻璃另一侧的锤头鲨突然急转弯，惊起一片银光闪闪的沙丁鱼群，顾锦庚这才后知后觉地摸自己发麻的嘴唇，“刚才……是鲸鲨在叫？”
……
救命！顾锦庚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文茵拉着顾锦庚循着声音迅速找到王小虎，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此刻王小虎现在已进入攻击状态，双眼猩红，一只老虎正撕扯着一朵瑟瑟发抖的蘑菇，菌丝状的血液洒落一地。
而莫玉蜷缩在地上痛苦翻滚。
“退后！”文茵反手将顾锦庚推至身后，自己箭步上前。
“王小虎！不是和你说过，要你不要欺负人？！你现在在干什么？！！”
她拦腰抱住发狂的王小虎，一只粉色的兔子凭空跃出，后腿狠狠踹在愤怒的老虎屁股上，老虎摔在一侧，虎爪缝里还沾着菌丝。
“王小虎！”文茵扳过女孩的脸，“看着我的眼睛！”
血红的兽瞳剧烈收缩，当一滴泪砸在文茵手背时，王小虎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我欺负他？明明是他欺负我好不好!!!”
“是他先……欺负我的！”挣脱的瞬间，王小虎再次炸毛，带着哭腔的尖叫，“我再也不要和他一起玩了，我讨厌他，我讨厌文茵姐姐，我讨厌你们！！！”
文茵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王小虎横冲直撞地逃离他们的视线。
“小虎！”文茵无奈扶额。
我的约会啊！啊啊啊啊啊啊！！！！
文茵的指尖在顾锦庚掌心匆匆擦过，残留的温度让他下意识收拢手指。
文茵眼里带着歉意，“我有点不放心小虎，我要去把她找回来，你帮我照顾一下这个孩子。”
“嗯，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顾锦庚点头。
文茵说完奔向王小虎消失的方向。
顾锦庚单膝跪地查看莫玉的伤势，菌丝顺着他的手腕攀爬上来，贪婪吮吸生命力的触感黏腻如蛞蝓。
不悦的指尖泄露了杀意，可当孩子痛苦的喘息钻入耳膜时，他忽然想起文茵转身前的叮嘱。
“真麻烦……”顾锦庚皱眉冷嗤，忍住内心的反感。
莫玉破碎的灵魂正在溃散，像被撕烂的蛛网般挂在残躯上，刚刚还受到如此残暴的攻击，恐怕活不过今晚。
现在的他无意拯救任何人，这样的残渣本该任其消亡，但茵茵大概会为这种蝼蚁流泪吧？
他屈指弹出一缕金光，【谷神】的祝福强行黏合那些灵魂碎片时，菌丝发出被灼烧的滋滋声。
等待的时间比预期漫长，顾锦庚盯着自己刚刚被文茵触碰过的掌心，某种更为粘稠的东西正在血管里蠕动。
小孩，好麻烦，会占用茵茵很多时间和注意力。
他还想，再过几年，可以和茵茵拥有自己的宝宝，
“还是……不要了。”他碾碎脚边一簇试图靠近的菌丝，同时碾碎某个尚未成型的幻想。
他抬头看向空空如也的前方，思考着，为什么茵茵还没有回来？
恐怖屋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几盏惨绿的应急灯投下诡谲的光影。
文茵的指尖轻轻擦过墙壁，潮湿的霉味混着冷风钻进衣领，让她不由得绷紧了神经，她压下急促的心跳，生怕下一秒就会有东西从阴影里扑出来——但比起精怪，她更担心王小虎。
“小虎？”她放轻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是茵茵姐姐不对，不该没问清楚就凶你……别躲了，好不好？姐姐带你去吃冰淇淋，草莓味的。”
“哼！”一声闷闷的抽泣从角落传来，带着孩子气的倔强。
文茵松了口气，嘴角微微扬起，王小虎虽然倔，但到底是个心软的小家伙。
她循着声音找去，最终在一个半开的道具棺材里发现了她，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脸上还挂着泪痕，手指死死揪着衣角，像是要把委屈全拧进去。
“我们小虎最乖了。”她弯腰把她抱出来，掌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感受到她微微发抖的身体，“不哭了，好不好？”
这一哄，反倒像是打开了闸门。
王小虎“哇”地一声扑进她怀里，眼泪鼻涕全蹭在她肩上，“明明是莫玉先欺负我的！他、他突然亲我……我才咬他的！”
文茵心头一紧。
莫玉的情况特殊，他的灵魂早已残破不堪，刚刚那一咬，恐怕……她闭了闭眼，压下翻涌的忧虑。
她声音依旧温柔，“姐姐和你道歉，是我没先问清楚，但莫玉他……控制不住自己，你知道的，对不对？”
王小虎的哭声渐渐小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突然想起莫玉被咬后苍白的脸，还有他蜷缩在地上时那种奇怪的、像是要消失一样的透明感……
“茵茵姐姐……”她声音发颤，“莫玉他……还好吗？”
文茵沉默了一瞬。
莫玉当然不好，他的时间本就不多了。
但她并不想让王小虎背负这个心理负担，她揉了揉王小虎的头发，轻声说：“他很好，不过，你要不要和姐姐一起去看看他？跟他说声对不起？”
王小虎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其实莫玉只是亲了她一下，而她对他却又抓又咬……她忽然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塞了一团棉花。
“……好。”她小声答应，伸手拽住了文茵的衣角。
文茵带着王小虎回到海洋馆时，顾锦庚仍站在原地，分毫未动，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凝固。
而莫玉本该破碎的灵魂，此刻却如被月光缝合的潮汐，缓缓愈合，苍白的脸色渐渐浮起血色，微弱的呼吸也变得平稳。
灵魂修复…… 这绝非受福者或寻常信仰者能触及的领域，文茵目光锐利地转向顾锦庚，无声质问：你做的？
男人唇角微扬，眼底却深不见光，像一片藏匿暗流的深海。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抬手，将一缕神力汇入文茵体内，压制着她体内的【荧惑】之力。
——答案，不言而喻。
【荧惑】是灾厄之神，【荧惑】之路，天煞孤星，灾忌不断，战乱纷飞。
这就是文茵一直倒霉的原因，她的心脏被注入了一颗荧惑之心。
命运给文茵的心脏打了死结，荧惑之心在她心室里旋转，像永不停歇的沙暴。
超市货架倒塌、地铁突然停电、邻居夫妻开始争吵、亲人的离去……而这些不过是神祇打哈欠时，从祂指缝漏下的灰尘。
文茵没打算追根究底，她将王小虎放下，又将莫玉从地上拉起来。
文茵轻轻推了推有些别扭的王小虎，“好了，小虎，我们刚刚说好了的，现在你要和莫玉道歉。”
“莫玉。”王小虎双手紧张交叠，偷偷瞥着莫玉，此时莫玉眼里似乎有了些神情，正愣愣地盯着她，“对不起，我不应该打你。”
莫玉的眼珠突然发出镜头对焦的轻响，瞳孔里闪过一丝疑惑，“道歉协议……不在我的初始程序里。”
莫玉似乎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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